申主任不僅給陳凡準備了車,還在車上裝了不少菸酒禮品,說是送給他幾位師父的東西。
正好省了事。
陳凡開着車,並沒有立刻去大柵欄,而是先回家。
雖然有了申主任準備的禮物,不過陳凡並不打算送那些。
禮物嘛,貴不貴重都不重要,關鍵是心意要到位。
東西他都準備好了,一罈五斤自釀的梅花酒,已經陳了一整年,眼下又是冬季,正是酒香撲鼻、爽口清冽的時候。
這種酒不適合窖藏太久,一年時間剛剛好,他帶了幾壇到省城,這次過來,就順便拎了一罈。
除了這壇酒,還有他在盧家灣採摘菸葉,自己親手做的葉子菸。
與香菸不同,香菸基本上都是烤煙,或者是國外的混合型香菸。而葉子菸卻是曬菸,將菸葉採摘後進行晾曬。
白天晾曬,晚上用抹布包起來發酵,如此反覆多次,然後用碾子碾壓,使其變得柔軟、鬆散。經過幾道不太繁瑣的工序之後,將菸葉捲起來,就是葉子菸。
(葉子菸,九幾年還有賣的,忘了是5毛還是1塊錢一包)
由於葉子菸形狀和雪茄很像,所以又被稱爲土雪茄。
不過抽的方式卻是和香菸一樣的大循環,這種煙勁道大得很,就算是幾十年的老煙槍,抽幾口可能也會醉。
其實抽旱菸的菸絲,應該用這種葉子菸的菸葉製作才正宗,一鍋煙抽幾口、正好過把癮,也不會醉煙。
陳凡拿着買來的捲菸菸絲抽旱菸,那是純屬逗樂子,跟楊書記、肖隊長他們就不是一路人。
不過楊書記他們卻很喜歡陳凡自己做的葉子菸,不僅保留了葉子菸的醇厚,還有一股比較複雜的藥香。
這是因爲陳凡在菸葉里加了幾味草藥,其中有茶葉、金銀花、菊花、桑葉、荷葉、紫蘇、羅漢果等,具有清咽利肺的作用,在增加口感的同時,還能中和掉一部分菸葉的傷害,屬於葉子菸中的極品。
不過他自己不抽,主要用來跟老同志拉關係用的,自然不會忘了師父那一份。
車子開到家門口,也不用將車開進去,就停在院牆下,隨後下車拿出鑰匙開門,從角落的小門進去。
關門的時候,陳凡感應到不遠處有幾個人在盯着自己,不過他也沒在意,反正也沒感覺到惡意,只以爲是路過的人看熱鬧,便從裡面關上門。
不一會兒出來,手裡抱着一罈酒,後面還跟着劉娟和馬嵐。
她們手裡也沒空着,一個抱着一隻大木盒子,一個提着菜籃子,裡面都是準備好的食材。
就連小黑和兩隻猴子也沒落下,陳凡拉開車門,它們便鑽了進去。
等劉娟和馬嵐鎖好門、上了車,順手將車門拉上,陳凡便準備上車走人。
不過就在這時,他停下拉門的動作,轉身看向正往自己走來的幾個人。
一共8個人,都穿着厚厚的棉襖、戴着搭耳帽。不過全都是破舊的衣服,就沒有不帶補丁的。
陳凡看了看他們,剛開始只是覺得眼熟,眯着眼睛想了想,再看看後面的幾個,不禁笑出聲來。
除了前面的兩個,其他六個人,都是8月份被半斤和八兩抓過的那幾個。
所以這是報復來了?
這時劉娟又將車門拉開,好奇地看了看,再扭頭看向那些人,雖然沒認出來是什麼人,卻也能看出這些人來者不善,當即毫不猶豫地下車,反手掏出來一柄56式三棱軍刺。
嗯,就是某電影裡面用過的那個,賊犀利。
讓陳凡看着眼睛皮直跳,好傢伙,沒看出這小姑娘如此霸氣啊。
這還不算,下一秒,馬嵐也握着軍刺下車,冷眼看着那幾個人走過來,臉上沒有絲毫忐忑的表情。
等那幾人走近,前面的兩個人臉色分明有了變化。
站在前面的有三個人,一個是8月份打劫那夥人的領頭,另外兩個卻是陌生面孔,應該是他們找來的幫手。也正是這兩個人臉色有些不對。
倒不是怕了,而是看見兩個女生手裡的軍刺,變得有些遲疑。
陳凡拍拍劉娟和馬嵐的肩膀,等兩人回過頭來,便揮了揮手,“上車待着去。”
劉娟,“陳哥……”
陳凡又揮了揮手,“聽話。”
劉娟和馬嵐相視一眼,隨後惡狠狠地看了看那幾人,這才轉身上了車。
陳凡衝着那幾人走去,順手掏出兜裡的工作證,伸手遞到他們面前,停頓了兩秒,等他們看清楚,再收回來放好。
這一亮證,前面三人的臉色都變了。
倒是後面的人雖然看清楚,卻沒當一回事。
反而有個人嘀咕着說道,“大作家了不起啊。”
陳凡笑了笑,沒有理那人,只是對着那兩個陌生面孔笑道,“退伍回來的?”
那兩人遲疑了一下,同時點了點頭。
也對,只有部隊回來的,纔會看見軍刺有些遲疑。
其中一人說道,“幾個月前,你家的貓撓了他們,還不肯賠錢。凡事總要講道理,就算你是大作家,也不能欺負老百姓吧。”
陳凡眉頭輕挑,看向旁邊那人,“你沒跟他們說清楚,爲什麼會被撓?”
那人漲紅着臉,咬着牙不吭聲。
他早就打聽過了,當時縱貓傷人的那幾個,就住在這棟大屋子裡,其中兩個屬於借住,算是幫忙看家的,房子的主人卻是一個外地人,平時不住這裡。
對付兩個借住在這裡的女的,這種事他還做不出來,可一定要報復回去,那就只能等房主回來再動手。
反正平時他們都在這一帶晃盪,也不耽誤事。
就在昨天晚上,他們又來這裡轉悠的時候,發現主樓一個房間的燈亮了。
今天天不亮又安排了人過來盯梢,確定是那個人回來,便趕緊叫齊人,又把住在同一個院子裡的兩個兄弟叫上。
這兩人一個叫王大慶、一個叫馬衛東,都是剛退伍回來的,一個能打他們四五個人,這兩人也是他敢報復的底氣。
要沒有他們兩個,他也只能另想辦法,反正這個仇不能不報。
就是有一點,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兩個在部隊裡待了兩年的原因,竟然改了性子,以前都是義氣爲先,幫親不幫理,現在卻要先分對錯,變得講起了道理。
如此一來,他還哪裡敢說明原因?
來之前,他心裡想的是見了人就打,打完就跑,不給說話的機會。
可那人竟然開着車回來的,街道辦都沒幾輛車,他一個外地人竟然有車開?怕不是什麼大單位的吧?
結果就有些猶猶豫豫,沒有第一時間下手。
畏首畏尾,說的就是這種人。
而此時王大慶和馬衛東兩人看見老兄弟吱吱唔唔,哪還不知道里面有鬼。
王大慶當即問道,“韓躍進,到底怎麼回事?”
韓躍進咬着牙,正準備說話。
這時陳凡擺擺手,笑道,“你們之間的事兒,待會兒再說。先說說我的。”
他對着韓躍進說道,“今天你們這架勢,應該不是爲了道歉而來的吧?”
韓躍進瞪着眼,剛想說話,卻又被打斷。
陳凡擺擺手,說道,“這樣,看在你這幾個月,沒有騷擾兩個女同志的份上,給你們一次機會。”
說完左右看了看,漫步走到路邊,伸腳一踢,一塊拳頭大的石頭便落在手裡。
他走回來遞給韓躍進,“拿着。”
韓躍進看看石頭,再看看他,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什麼意思?難不成讓自己拿着石頭砸他,然後一筆勾銷?
陳凡見他不動,也不在意,輕輕拋了拋,等石頭落下的時候,突然凌空抽掌,以掌作刀、將石頭打碎。
隨後拍拍手掌,看看目瞪口呆的幾人,輕聲笑道,“你們誰要是有這個本事,歡迎隨時找我單挑。
但是誰要敢玩陰招,或者再敢攔路搶劫,除非我不知道,否則我一定替他好好揚名,保證全國人民都知道。”
說完之後,也不管他們,直接轉身上車走人。
看着緩緩遠去的麪包車,過了好一會兒,王大慶才蹲下來,撿起一塊碎石,用力捏了捏,然後擡起頭看着馬衛東,“是真的。”
馬衛東也彎腰撿起一塊,臉色有些發白,“如果放在桌子上,或者用手拿着,教官或許也能打碎。可是凌空打碎,不僅要一手硬功,還要有非常快的速度,恐怕十個教官綁在一起,還不夠他打的。”
連教官都不行,更別說他們兩個。
旁邊韓躍進用力嚥了咽口水,臉色有些發白,“他、他不是作家嗎?”
這年頭的作家都這麼猛的?
王大慶站起來瞪了他一眼,“如果他不是作家,早就一巴掌抽死你。”
頓了一下,他猛地擡手指着所有人,“是抽死你們。說,到底怎麼回事?”
馬衛東也陰沉着臉,“攔路搶劫?”
其他人都齊刷刷地扭頭看向韓躍進,韓躍進則欲哭無淚,哪還敢隱瞞,“是、是這麼回事……”
……
陳凡可不知道自己離開之後,發生了兩個打六個的故事,他也不感興趣。
倒是劉娟和馬嵐看到剛纔那一幕,都忍不住嘰嘰喳喳。
“陳哥,你好厲害啊,是怎麼練的?”
“陳哥,你那一掌叫什麼?有什麼來頭沒有?是哪一家的拳法?”
“陳哥,沒見你練過武啊,平時你是怎麼練習的?”
陳凡握着方向盤,頭也不回地說道,“還說我,剛纔你們兩個都挺厲害的啊,二話不說就掏軍刺,怎麼,練過?”
劉娟呵呵乾笑,“我們都是跟我爸學的,學的不多,就是一套部隊裡的拳法,還有拼刺刀的方法。”
馬嵐點點頭,“而且沒學多長時間,就是上次遇到那事以後,從9月份纔開始學,還不到四個月。”
陳凡,“女孩子學點防身術是好事,別遇到了危險、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此時他心裡想的,卻是我國第一套軍體拳是什麼時候編出來的?
反正現在還沒有。或者說,也有可能已經被編出來了,但是還沒有得到普及。
嗯,待會兒跟張師父他們提一下。
……
幾人說說聊聊,不一會兒,便到了大柵欄某衚衕。
陳凡將車停在院牆旁,和上次來一樣,很快便吸引來一些沒上班的人圍觀。
不過他動作很快,抱着兩隻猴子就拐進了院子裡。
劉娟和馬嵐拎着禮物跟在後面,最後則是甩着尾巴的小黑。
客廳裡,張玄鬆三人正在下象棋。
關於三個人是怎麼下象棋的,大約就是兩個人對陣,另一個在旁邊督戰,作戰雙方、誰處於弱勢,督戰的就幫誰。然後輸的下臺、換督戰的上陣,如此輪迴。
李尚德剛幫張玄鬆吃了林遠祥一匹馬,直起身就要叉腰,便看見小徒弟一手抱着一個毛茸茸的東西衝了進來。
他不由得眨了眨眼,“小凡以前都送狼皮、虎皮、虎骨、熊掌,今天弄了兩個啥東西?”
聽到這話,林遠祥和張玄鬆齊齊擡起頭,往窗外望去。
隨後遮擋寒氣的厚門簾被掀開,陳凡側着身子擠進來,咧着嘴笑道,“大師父、二師父、三師父,我來看你們啦。”
林遠祥動作最快,蹭地一下出現在他面前,看着兩隻小猴子目不轉睛,“這猴子、這麼醜的猴子,哪裡來的?”
兩隻小金絲猴緊緊抱着陳凡的手臂,無辜地看着林遠祥,似乎在說,“哪裡醜了?”
李尚德盯着兩隻小猴子看了看,咧嘴笑道,“醜是醜了點,不過還挺有趣。”
張玄鬆趁機把棋子抹亂,隨後若無其事地湊過來,伸手摸了摸小猴子的腦袋,“嘿,還挺乖。”
陳凡笑道,“金絲猴就是這樣,由於膽子特別小,所以性格非常溫順,很適合養在家裡玩。”
張玄鬆咂咂嘴,擡頭看向陳凡,“那、這是你給師父們帶的禮物?”
陳凡趕緊將兩隻小猴子摟在懷裡,正色說道,“這是我的,你們都一把年紀的人了,沒事養猴子幹嘛?”
正好劉娟和馬嵐進來,陳凡立刻說道,“看見沒,秘製梅花釀、百草葉子煙,都是我精心製作的,這個纔是給你們帶的禮物。”
張玄鬆卻不爲所動,“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小氣呢?不就是兩隻猴子嗎,回頭你自己再去抓不就完了。”
說完便從他手裡奪了一隻過去。
可憐的小猴子縮在老張手上,死勁扭頭看向小主人,眼睛裡滿是無辜。
還縮在陳凡懷裡的那隻、也只能以無辜的眼神對望回去,表示愛莫能助。
然後下一秒,就被李尚德薅走。
陳凡看看被抱到羅漢牀上坐着的小猴兒,長嘆一口氣,只能給了猴兒安撫的眼神,表示無能爲力。
現在就希望兩位師父是三分鐘的熱度,別真把猴子給扣下,這兩隻小可憐他也是真喜歡啊。
小黑則坐在門旁,搖着尾巴討好,卻沒人理。
劉娟和馬嵐放下禮物,還有滿籃子的食材,便向陳凡提出請假,想回家去看看。
陳凡自然二話不說准假,還跟她們一起出去,從車上拿了四對酒和四條煙,又拿了兩盒點心,給兩人對半分,“沒給你們家人準備禮物,這些帶回去,是個意思。”
劉娟和馬嵐還要推辭,陳凡卻把東西放在地上,關上車門轉身就走。
兩人相視一眼,臉上都露出止不住的微笑,隨後拎着東西離開。
陳凡回到裡面,三位師父還在逗猴兒,兩隻小猴子也很配合,乖乖的一動不動,任由他們摸摸腦袋,拽拽尾巴。
如果眼裡沒有那麼多委屈,就更好了。
陳凡眼見沒有人給自己倒水,便只能自己照顧自己,倒了一杯茶捧在手上,在一旁看着呵呵直笑。
過了一會兒,見他們過了新鮮勁頭,才笑着說道,“二師父,聽說您以前在部隊裡做過教官?”
林遠祥回過神來,扭頭看向他,“嗯,帶過一支特工隊,專門負責保衛工作的。”
頓了一下,他又問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陳凡笑了笑,說道,“剛纔和劉娟她們聊天,聽她們說,這幾個月跟着她們父親學了點拳法,我就想着,現在部隊裡是不是還沒有一套統一的軍體拳呢?”
聽到這話,張玄鬆也不逗猴子了,擡起頭說道,“兩年前,就是76年,軍體院編了兩套軍體拳,不過還在驗證階段,沒有做全面推廣。”
“哦,原來是這樣。”
陳凡恍然點了點頭,頓了兩秒,他又笑道,“我前段時間的時候,也編了一套格鬥術,不知道和軍體院編的相比,有什麼不同。”
聽到這話,連李尚德都顧不得玩猴兒了,兩人將猴子輕輕放到一旁,和林遠祥一起、齊刷刷地看着陳凡。
確認他不是在開玩笑,三人同時起身往外面走去,只留下林遠祥的聲音,“出來打一套看看。”
小小的院子裡,三人都站在屋檐下,陳凡先將院門關上,隨後站到院子中間。
林遠祥正色說道,“我知道你天賦高,不過軍中拳法,跟你學的那套東西不一樣。一要見效快、二要效果好,不求練氣練勁,但求克敵制勝。
而且還要門檻低,這樣普通新兵才容易學上手。你的本事和天賦我不懷疑,能開創新拳,我也不懷疑,現在就要看看,到底適不適合軍警使用。”
陳凡原地肅立,臉色非常認真,“我這套拳法,叫做黑龍十八手,請三位師父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