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
陳凡眨了兩下眼睛，才猛地反應過來，“哦哦，你說的是寧郡王府？”
8月份買的，這馬上就要1979了，小半年一點動靜都沒有，要不是李副主任跑過來，他都差點忘了還有個王府在手裡。
李副主任很是無語地看着他，“當然是寧郡王府，你又沒買別的大院子。”
陳凡當即一本正經地糾正，“不是我買，是我老舅買。”
這裡面區別可大了去。
這年頭誰家要是買了個小四合院都能讓人議論紛紛，要讓人知道陳凡買下了寧郡王府，不得讓人議論一輩子啊。
說什麼：那還是1977年，全國職工平均工資才50塊，某人就花了幾十萬買了座王府，吧啦吧啦之類的。
比劉星他姥姥花了兩萬六、在故宮旁邊買了座小四合院聊得還久。
嗯，就電影甲方乙方里面的那個四合院。
總之沸沸揚揚，就現在，省城好多單位就在議論文藝新村、然後文藝新村裡面還有好多人在議論領導們的湖景小平房呢。
八卦都是天賦技能，誰都跑不了。
陳凡花幾十萬買房不合適，換成老舅出面就沒有這個問題。
美國來的大商人，肯定有錢嘛，最多隻會驚歎幾句，哪怕是知情人，也只會感嘆陳凡的親戚真有錢這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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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陳凡的否認，李副主任毫不在意地點頭，“對對，是你舅舅買。”
這時候他也喘勻了氣息，繼續說道，“就在昨天，最後一戶也搬走了，現在府裡已經全部騰空，下一步就要進行打拆裝修。
雖說之前你留了裝修意見，不過這東西肯定是越詳細越好，正好設計院那邊已經出了一版設計圖，所以我就想找你過去商量一下，看看要怎麼弄。”
說到這裡，他轉頭看向三位老爺子，對着張玄鬆笑道，“我不知道陳作家來了京城，本來還想請您幫忙傳話，結果上午過去沒找着人，想着明天再去吧，沒想到在這兒碰上了。”
陳凡看了看他跑來的方向，好奇地問道，“您這是帶人來看房？”
房管局可不在這裡，來這邊肯定是有事。
李副主任笑着點點頭，“前天不是宣佈了公告嗎，這馬上就要中美友好了，就有幾位美國華僑想買套院子，以後也好常來常往。我就帶他們來看看。
這不剛看完，他們都回去了，我也準備回單位，路過這裡、聽見院子裡面有聲音，就過來瞧瞧，沒想到碰了個正着，你說巧不巧。”
陳凡點點頭表示明白，沉吟兩秒，他便說道，“這樣，正好我老舅馬上就要回國，等他到了之後，我跟他一起去看，如何？”
周正東他們屬於執行秘密任務，自然不好跟誰都說他在京城，還是等任務解禁以後再說。
李副主任自無不可，當即笑道，“也行啊，反正我這邊一般沒什麼大事，到時候你提前來個電話說一聲就行。”
又遞了一支菸，揮手作別，等李副主任走遠，陳凡幾人便上車離開。
直到這時，張玄鬆纔好奇地問道，“你舅舅買了一座王府？”
陳凡“嗯”了一聲，回頭笑道，“上次不是周亞麗暑假來玩麼，她對這些傳統建築挺感興趣的，就想買一座漂亮點的四合院收藏，……”
聽到這話，李尚德、林遠祥、張玄鬆三人都特別不能理解。
收藏房子？這是什麼毛病？
霍先生坐在張玄鬆身邊，看到他臉上的表情，不禁哈哈笑道，“西方人跟咱們不一樣，咱們是收藏有價值、有意義的東西，他們是喜歡什麼就收藏什麼。
在歐洲那邊，收藏古堡的人也不少，還有收藏葡萄園、收藏汽車的。不過這些都不算什麼，有些東西稀奇古怪，正常人想都想不到。”
張玄鬆很好奇，“什麼東西稀奇古怪？”
霍先生掰着手指數，“英王查理二世喜歡收藏木乃伊身上的灰塵、……”
剛開了個頭，林遠祥就問道，“什麼是木乃伊？”
霍先生張張嘴，想着怎麼解釋，前面開車的陳凡便說道，“就是西方的乾屍。”
三位師父一起齜牙咧嘴，“咦……，好惡心。”
隨後張玄鬆便拉着霍先生問道，“還有呢？”
霍先生咂咂嘴，繼續說道，“俄國的彼得大帝喜歡收藏別人的牙齒、英王喬治四世收藏情人的頭髮、現在的英女王喜歡收藏動物，……”
陳凡在前面點點頭，“嗯，這個跟我有點像。”
後面四個人愣了愣，隨即一起點頭，“這倒是。”
話說兩天都沒看見小猴子，還有點想。
霍先生晃了晃腦袋，笑道，“所以啊，收藏房子已經是很正常的事情啦。而且呢，在西方房子是可以升值的，等以後不喜歡了賣掉，還能賺一筆。”
李尚德突然說道，“我們這裡的房子也升值啊，就我那小院子，二十多年前才花了兩百萬、哦，換成新幣就是兩百塊買的。就前段時間，隔壁衚衕有人賣了和我這一樣的小院子，聽說賣了整整三千塊，升值了15倍呢，他那還沒我這兒好，連廁所都沒有。”
霍先生一聽，不禁滿臉驚訝，“這麼貴？”
來內地這麼些年，他聽到的看到的，基本上都是幾塊、幾十塊，幾百塊就算多的，猛不丁聽到三千塊，還有點不適應。
哪怕標的物是房子。
陳凡笑道，“不算貴了。今年好多知青回城，房價就漲了不少，明年估計還會更多，多半還會漲。大雜院裡一間十幾平米的房子，就要500左右。師父這院子怎麼說也是有三間房、帶客廳廚房衛生間的獨門小院，三千塊錢真不算貴。”
說到這個事，張玄鬆就樂得合不攏嘴，“還是小凡有遠見，去年就讓我買房，道觀那座大院子，才花了一萬多，太划算了。”
霍先生直着眼睛，有些搞不明白狀況，“那座道觀才花了一萬多？”
想想他們幾個住的逼仄小院，再想想漂漂亮亮、前後寬敞的道觀，結果相差就這麼點？
陳凡回頭看了一眼，笑道，“一萬五買的。不過京城的房子價格，跟香港不一樣，差不多地段的，不是看佔地面積大小，而是看房子的完好程度、能不能住人這些，土地不值什麼錢。
如果是像師父這種完好無損的小院，那就貴了，獨門獨院、有廚房廁所，拎包入住，價格比筒子樓還高。
可要是那種危房，甚至是白地，需要自己建房的那種，那價格就跟白菜差不多，直接打到底，花不了幾個錢。”
張玄鬆接着他的話說道，“那個道觀，以前是內務府的一座倉庫，買的時候牆也歪了、樑也垮了，翻修比重建還費力氣，就這還花了一萬五。
小凡當時也買了一個大院子，可基本上都是空地，院裡只有幾間歪歪倒倒的瓦房，以前是街道辦火柴廠用的，走了兩次水之後，街坊們都有些害怕，就給搬走了，小凡花了一萬一買下來，其實等於是買了片空地。
他後來把那地方一分爲二，西北面800平建了個小四層的樓房，說是給他們機械廠辦公用，結果也沒用上，現在還空在那裡。
東南面兩千平米，就自己設計建了棟小樓，有前後花園，特別舒服，……”
說着碰了碰霍先生的胳膊，“老弟，那裡你還沒去過吧？”
霍先生搖搖頭，“沒有。”
張玄鬆，“那待會兒吃了飯，去那裡看看。他那兒收音機、電視機都有，還有一屋子的書，比我們那兒好玩多了。”
霍先生咂咂嘴，看着前面的陳凡，合着這位也是個土豪啊。
不過也對，搞藝術的除非默默無聞，否則都不差錢。
他倒是想看看，陳凡家的小樓是什麼樣子。
陳凡開着車，將方向盤一轉，“那就不去外面吃了，直接去家裡，這幾天囤了不少菜，咱自己做。”
霍先生兩手一拍，開心地說道，“如此最好！”
他也算是見過世面的，東西方大廚的手藝都品嚐過，什麼內地的國宴大師、香港的食神、法國的米其林主廚，他都見識過，以他的眼光來看，陳凡的手藝絕對不輸他們任何一人，甚至還略勝一籌。
於細微處見功夫、於平凡中見神奇。
普普通通的食材，到了陳凡手裡，卻能做出頂尖食材纔有的味道，將材料的原味發揮到了極致。
也就是陳凡是個作家、書畫家，否則他要是去了香港做廚師，再與自己合作，絕對輕輕鬆鬆就能弄出一家餐飲集團來！
繞了個圈回到家裡，天色已經暗下來。
有劉娟和馬嵐打下手，陳凡很快弄出一大桌菜，吃完飯之後，又帶着霍先生在家裡參觀。
霍先生本來就是做房子的，對建材可謂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腳踩着地板跺了兩下，柚木的。
扶着木質的欄杆上樓，順手摸了幾把，油潤至極，也是柚木的。
等上了二樓，他忽然瞪直眼睛，輕聲問道，“這個欄杆？”
陳凡看了一眼，笑道，“哦，整棵的黃花梨小樹，只剝了樹皮，所以有些凹凸不平，不過當扶手正好。”
霍先生倒抽一口涼氣，直起腰轉身，再看向房門，“嘶……，這個房門，是楠木？”
陳凡看了看，“啊，聽說楠木不易變形，這樣就不怕關門的時候太用力，把門摔壞了。”
霍先生張張嘴，不知道說點什麼好。
他雖然很有錢，可也沒這麼造的啊。
隨後在陳凡的帶領下，看到了閣樓書房裡那一排排的柚木書架、成套的古籍善本，還有大塊黃花梨的書桌、紫檀木的傢俱，……
這裡上上下下整個一珍貴木料博物館吶！
參觀完之後，霍先生不禁感嘆，“你這兒買地花了一萬一，建房得花11萬吧。”
陳凡搖搖頭，笑道，“沒那麼貴。主要建房子用的很多材料都是舊的，沒花什麼錢。”
說着指了指牆壁，“就說這裡面的磚頭，那都是當年拆了城牆後留下來的城磚，外面院子裡鋪地的也是，比用新磚便宜很多。
還有前幾年不是地震麼，市裡儲備了好多建築材料，有木頭、有鋼筋、水泥。木頭還好，鋼筋、水泥可是有保質期的，有些都快過期了，我就專門買的這種材料，經過處理過後，其實也能正常使用。”
他又指了指地板和木質樓梯，“倒是這些木頭最花錢，海南黃花梨在島上收購價是8分到一毛，運到這裡就要3毛錢一斤，一萬斤就要3千塊。
還有打傢俱的紫檀木和金絲楠木，也沒少花錢。
就這座房子，整個造價差不多花了四五萬吧，確實比地皮貴多了。”
霍先生仰着頭四處打量，心裡感嘆着，這要是在香港，1000萬也不一定拿得下來啊。
現在香港的房價其實並不便宜，80年香港房價平均每平方尺1000元，換算成平方米，就是9000塊一平米。81年初漲到1100元每平尺，差不多是1萬塊一平米。
後來不是要收回麼，結果房價大跌，82年跌到850，83年3月份跌至750元，到了84年，塵埃落定，纔回升到800元。
所以一套千尺豪宅就要100萬港幣，若是在港島和九龍這種繁華市區，還要更高。
而所謂的“山頂豪宅”又是另外一個價。
就這座房子放在香港，哪怕是比較偏遠的別墅區，單論這面積和裡面的木料，價格也絕對不低於1000萬港幣。
若是在太平山，那就是無價，完全看賣家肯開多少、買家能接受多少，談得成就可以交易，就算上億也不是不可能。
其實若論地段，這裡就是京城的黃金地段，與故宮只有一水之隔，旁邊就是大名鼎鼎的後海，算算價值……
霍先生突然覺得京城的房子真的好便宜哦。
坐着喝了會兒茶，消食之後，陳凡便將他們四人一起送回小院。
院子門口，接霍先生的車還等在那裡，見到人之後，總算鬆了口氣，趕緊拉着上車離開。
陳凡回到家裡，往沙發上一坐，劉娟便端着茶過來。
喝了幾口茶，他提起電話、撥了個號碼。
不一會兒電話接通，接電話的是周亞麗，“喂，哪位？”
陳凡，“我。你們什麼時候忙完？”
周亞麗扭頭看向父親，“是小凡。爸，小凡問什麼時候能忙完。”
周正東正看着資料，聞言昂起頭想了想，“明天應該差不多了，如果不出意外，明天晚上我們過去。”
周亞麗握着電話正準備說話，便聽見話筒裡傳來陳凡的聲音，“明天下午5點，我到酒店門口接你們。”
“呃，……”
周亞麗眨眨眼，“那明天下午見。”
她剛準備掛電話，又聽見陳凡說道，“你跟舅舅說一聲，你買的那個寧郡王府已經騰空了，如果沒別的事，後天我們過去看一下場地，順便定一下裝修方案。”
周亞麗瞬間雙眼發亮，“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