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5日，臘月初八，天氣晴好、陽光燦爛，適合跑路。
飛機上，周亞麗捧着一本從老弟三樓書房裡順來的民俗讀本，跟着裡面的內容讀，“小孩兒小孩兒你別饞，過了臘八就是年；臘八粥，喝幾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掃房子；二十五，凍豆腐；二十六，去買肉；二十七，宰公雞；二十八，把面發；二十九，蒸饅頭；三十晚上熬一宿；初一、初二滿街走，滿街走！
嘿嘿，真有意思。”
她轉頭看着陳凡，“老弟，待會兒到了上海，再煮一鍋臘八粥唄。”
今天早上煮的那鍋粥，她也吃了一大碗，真是香甜軟糯，比什麼糕點都好吃，將肚子裡的饞蟲都勾出來了。只可惜要趕飛機，肚量也有限，如果再想吃的話，只能等飛機落地，讓老弟再煮。
陳凡正捧着《清微元降大法》細讀，聽到周亞麗的話，他連頭都沒擡，便隨口說道，“你放心，麗麗今天肯定熬了臘八粥，等你到家就有得吃。”
他現在心思全在劉道長給的秘本上，真是不看不知道，看了才知道里面有多少好東西。
這珍本秘傳跟外面流傳的道經果然不同。
陳凡可是讀過全套《正統道藏》的，比起因“九陰真經”而出名的《萬壽道藏》，正統道藏的名氣就小了很多，但重要性卻絲毫不差。
這個是從明朝永樂四年開始編撰、直到正統十年，歷時四十年才刊刻成書的道教典籍大全，其中《清微元降大法》就收錄於《正統道藏》洞真部方法類第106至110冊。
全書共二十五卷，分前後兩編。前編系統考述清微派道法源流，載錄符印真訣。
後編以雷法爲核心，收錄五十餘種道法體系，詳細記載雷神將帥名諱、召役儀軌及天書符籙的今文註釋，末附《道法樞紐》闡明“先天祖炁爲符法之本”的修行要旨。
如果不修道功的話，這些內容都足以稱得上是門派真傳，用作祈神做法完全夠用。
但是在秘傳珍本里面，每一套道法體系、天書符籙、召役儀軌等內容的後面，都有一套與之相配的吐納、運勁法門，以及配套的招式動作。
甚至還有存神觀想、口訣罡步等秘法。
這一整套修煉體系，纔是清微派的不傳之秘。
陳凡也是看過才知道，原來清微派除了道門祖傳的功夫，還囊括了佛門和巫術等內容。
撇開吹噓部分、追溯其源頭，清微派起源於唐代廣西零陵雷山派，融合東華靈寶派宋存真的道法、南真人所傳清微法及閭山瑜伽派秘法，如此才形成佛道巫三教融合的獨特體系。
比起全真嵛山派的正統內丹道功練法，更加追求功法的威力和實用性。
難怪張玄鬆連修煉的念頭都不敢有，這一派的修煉方式確實霸道了一些，動不動就是洗練內腑、震盪骨髓，那內腑是能隨便洗的嗎？
不過也對，雷法正宗嘛，威力小了還叫雷法麼？！
只是自己昨天說的修煉後能漲三成實力的猜測，可能有些失誤。
就實力而言的話，等練完整套“雷法”，保守估計能翻一倍。
他不在乎什麼天下第一的虛名，但對追求人體修煉的極限還是挺感興趣的。
就在陳凡還沉浸在雷法中的時候，周亞麗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小聲問道，“哎，你現在都轉投到清什麼派了，那要不要給你劉師兄也建一座道觀啊？”
“是清微派，這麼好記還記不住？”
陳凡被她打斷，只能無奈地將書本合上，轉頭看着她，輕聲說道，“不是每一個人都跟張師父一樣，總想着重建道觀的。
張師父他是因爲小時候把道觀當家，對他而言，道觀就是他的家，重建道觀，不僅僅是爲他自己，也是爲了那些走散的‘家人’，那是他的執念、信仰，更是必須要完成的任務。
但對於其他道士就不一樣了。
其實道士對於自家道觀並不是特別看重，要不然也不會有每逢亂世就破觀下山的情況出現，還連個看家的都不留。
對於絕大部分道士來說，道觀只是修行的地方，投身的第一個道觀，那是緣分，若是能找到其他道觀掛單，只要不妨礙修行，未必不是第二次緣分。
除非同一家道觀的道士比較多，人心又很齊，這樣纔會想方設法重建道觀，否則還不如各投他門，只要不影響修行，哪家道觀還不是一樣？
現在劉師兄在白雲觀待得好好的，還當上了監院，如果不出意外，下一任主持也會是他，放着白雲觀這麼好的大觀不做，非要再去修個小小的關帝廟，那不是有病嗎？”
周亞麗一聽，頓時滿臉呆滯，“還能這樣的嗎？”
“嗯，可不是咋地。”
頓了一下，陳凡又小聲解釋道，“而且劉師兄他那個關廟還有點特殊，從明朝開始就被皇帝祭祀，清朝也將其納入到皇家祭祀系統裡面來，還有好幾個皇帝都祭拜過。
劉師兄他們家又是關帝廟的樂舞生，吃的是皇糧，就算這個關廟不是皇帝家的家廟，也很容易讓人把他們聯繫起來。
所以啊，安全起見，他家那個關廟，拆了也就拆了，千萬別想着重建。萬一被有心人利用，弄不好便宜沒佔到，還惹來一身騷。”
等他說完，周亞麗恍然點了點頭，“原來裡面還有這麼多門道？”
隨後撇撇嘴，“看來道士也不能免俗啊，也要考慮這些人情世故。”
陳凡轉回頭去，閉上眼睛說道，“這叫‘躲災之術’，很專業的好吧。”
周亞麗瞳孔放大，眼裡滿是驚訝，“還有這種說法？”
陳凡笑道，“沒聽過三災九難五劫？三災是火、水、風災，九難分別是衣食逼迫、尊長邀攔、恩愛牽纏、名利縈絆、災禍橫生、盲師約束、議論差別、志意懈怠、歲月磋跎，五劫便是生、老、病、死、苦。
在躲災這方面，不管是佛門還是道教，向來都很專業，還專門研究過躲災的方法，這就叫躲災之術，躲過所有災難劫難，就能得大逍遙成仙。”
周亞麗瞪大眼睛，腦袋上全是？？？
沒聽見周亞麗的聲音，陳凡睜開眼睛，轉頭看了看，只見她滿臉糾結，顯然是在困惑是不是真的。
嗯，很好，這下應該不會再問了吧。
陳凡默默拿出秘本，繼續認真學習。
……
這年頭的飛機好像很少有晚點的情況出現？
反正陳凡坐了這麼多次，是一次也沒遇到過。
順利到達上海，打了個出租車回家。
到了家門口，剛按下門鈴，就聽見裡面傳來輕快的跑步聲，同時大門緩緩向側面移開。“有遙控門就是好呀。”
大門剛開了一條人寬的縫隙，陳凡便直接進去，隨後將行李一丟，張開雙臂抱住撲過來的姜麗麗，先是轉了一個圈，然後放到地上，吧唧親了一口。
後面跟着進來的周亞麗仰頭望天，今天的白雲有點黑啊，可能是被太陽曬的吧？
姜甜甜趕緊按下遙控器，還沒完全打開的大門立刻重新合上，嗔怪地說道，“也不等進門。”
陳凡鬆開姜麗麗，又拉着她的手，嘿嘿笑道，“我跟師父申請過了，他同意我改換門庭，現在我已經不是一個全真教的道士，而是一個正一教的道士。”
姜麗麗睜大眼睛，“那不還是道士嗎？”
周亞麗拖着行李路過，眉飛色舞地說了一句，“但他現在可以娶媳婦兒，不犯規。”
一聽這話，姜麗麗霎時俏臉通紅。
姜甜甜從周亞麗手裡接過行李，轉過身笑道，“進去吧，還想在外面吹冷風啊。”
陳凡拉着姜麗麗便往裡走，換鞋進屋，在周亞麗看不見的地方，偷偷拽住姜甜甜，猛不丁地親了一口，隨後一溜煙跑上樓。
周亞麗回頭看了一眼，姜麗麗滿臉癡笑還在發呆，姜甜甜拎着行李呆在原地，好像都有些奇怪，“你們怎麼啦？”
姜麗麗先回過神來，“啊？沒什麼啊？”
周亞麗嘆了口氣，“你可長點心吧。”
然後對着姜甜甜說道，“甜甜姐，行李給我吧，我上樓換件衣服再下來。”
姜甜甜反應過來，趕緊將行李遞過去給她，“那你快點兒，馬上就可以吃飯了。”
周亞麗拎着行李往上走，“放心吧，我很快的。”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樓梯間，姜甜甜才狠狠呼出一口長氣，然後瞪着姜麗麗，“也不管管你男人。”
姜麗麗很無辜地小熊攤手，“我可管不了。要不還是你管吧。”
兩姐妹面面相覷，誰管得了他啊？
……
不一會兒，陳凡簡單洗漱完，換了身衣服下來，便往沙發上一躺，“還是家裡舒服。”
姜麗麗立刻端着茶過來，放在他面前，“你上去的時候泡好的，現在喝應該剛剛好。”
隨後坐在他身邊，嘿嘿笑道，“事情都辦完了吧？”
陳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正要說話，周亞麗便從樓梯間拐了出來，笑着說道，“那要是沒辦完，你是不是很失望呢？”
姜麗麗俏臉通紅，“說什麼呢。我就是隨便問問。”
周亞麗連自己的專屬熊皮逍遙椅也不坐了，到她身邊坐下，還故意擠了擠，“嘿嘿，如你所願，所有事都辦完啦。深圳那邊的工廠已經正式開工，我們還在深圳和京城各投資了一家酒店，順利的話，過兩年就能建成營業。
我老弟、你男人的身份問題也解決了，雖然還是道士，不過正一教可以居家修行，還能結婚生子。
所以啊，……”
她這個“啊”拖了足足有十幾秒，看見姜麗麗連耳朵根子都紅了，才一把將她抱住，笑着小聲說道，“我已經給老爸打了電話，他這幾天就會帶着我媽和弟弟回國，到時候我們一起去你家提親，保證讓你風風光光的嫁過來。”
姜麗麗小腦袋一直往下扎，差點扎到海溝裡，等終於聽到想要的答案，這才蹭地一下站起來，急匆匆地往廚房走去，“不跟你說了。”
周亞麗看着她的背影嘿嘿笑道，“還害羞了。”
隨後挪了挪屁股，湊到陳凡跟前，小聲問道，“哎，老弟，你們那啥沒有？”
陳凡滿臉茫然地看着她，“那啥是什麼？拉手嗎？”
周亞麗眯着眼睛看着他，心裡直犯嘀咕，自己這個表弟，是真純/蠢，還是裝純/蠢呢？
算了，既然他不配合，這個問題也不好深究，便將話風一轉，說道，“前幾天你忙着給大師父治病的時候，我就給老爸打了電話，他說這兩天就會過來，具體哪一天還沒確定，不過應該也快了。”
說着還抖了個小機靈，“畢竟過了臘八就是年嘛，說好今年要回國過年的。”
陳凡卻眉頭微皺，“小傢伙纔剛半歲吧，這麼小，就跟着一起過來？”
周亞麗笑道，“沒事，我爸諮詢過醫生，小孩子滿六個月就能坐飛機，而且那小傢伙也不知道是怎麼長的，身體特別壯實，比同齡的白人小孩還要壯，坐飛機完全沒影響。
而且這次老爸他們是包機過來，還請了兩名醫生和兩名護士陪同，可以照顧老媽和弟弟，不會有問題。”
陳凡輕輕點頭，“這樣還行。”
頓了兩秒，他又問道，“這麼多人來的話，這裡可住不下，你們那套小洋房又做了辦事處，要不這兩天找人把莊園別墅收拾出來，他們就住那裡？”
“那裡也太大了吧。”
周亞麗連連搖頭，“沒那個必要。而且老爸老媽都想和我們住一塊兒，這樣才熱鬧些。”
說着指了指旁邊的一樓主臥，“他們還是住這裡，回頭咱們給小傢伙弄張嬰兒牀，放牀邊上就可以。
至於醫生和護士，可以讓他們住酒店，要是酒店沒房間，就去辦事處住，辦事處住不下，那就在莊園別墅的輔樓裡收拾幾間房出來給他們住。”
她轉頭看着陳凡，笑道，“他們就是在路上用的，有你這個大醫師在，還能出問題不成？”
陳凡一想也對，便點了點頭，“行，那就這麼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