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結束，觀衆們還沒散去，就迫不及待地高談闊論，整個電影院裡鬧哄哄的，吵得人腦殼疼。
外面正在排隊、等待進場的人，見裡面的人出來，立刻有人喊道，“電影怎麼樣？”
走在最前面的一個男青年高高舉起雙手，豎起兩根大拇指，“好看。”
一個女生好奇地問道，“怎麼個好看法？”
男青年想了想，“又哭又笑，特別好看。”
沒看過的頓時懵了，又哭又笑？
不是說這是一部勵志片嗎，拍的還是真實的返城知青生活，再說了，姜甜甜寫的原著大家也不是沒看過，看書的時候也沒有又哭又笑啊。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他們腦子還沒轉過來，後面陸續出來的觀衆就說話了。
“好看是真的，又哭又笑可沒有啊，我是從頭笑到尾。”
“勵志，特別勵志。”
“回去還得把姜甜甜寫的原著再看一遍，看了電影才知道，原來原著裡面還有那麼多的深意。”
這年頭的文藝青年最大的特點，就是不管是否認識，只要碰上一個同樣喜歡的話題，就能聊得昏天暗地。
於是就在電影院前，一堆堆的人羣各自展開了討論。
什麼人生的道路要靠自己走、不等不靠要主動、服務人民成就自我、……
喜歡高談闊論的口沫四濺，而聰明的人已經將聽到的信息記錄下來，準備回去就投稿。
對，這些人都是參加過江南作協文學創作函授班的學員，深得陳凡教導的“隨時蒐集素材”的創作精髓，就等着明天一鳴驚人。
……
電影院二樓，等觀衆們都散去之後，陳凡走出包廂，又與文聯和電影家協會的領導們寒暄一遍，然後才帶着姜甜甜和姜麗麗離開。
之前他們已經將省城逛了個遍，現在也沒什麼好逛的，找地方吃了中餐之後，便直接回家。
到了家裡，姜甜甜終究還是沒能忍住對創作技巧的好奇，交了一大筆學費，跟着陳凡認真學習。
先交費、後教學，陳凡收了學費，便將各種密不外傳的創作技巧傾囊而授，一股腦地塞給姜甜甜。
本來文學這種東西，姜麗麗是很感興趣，但她只喜歡看、不喜歡創作，所以姐姐學習的時候，她是不打算聽課的。
不過在陳凡的書桌上，她忽然看到了幾張漂亮的服裝設計圖，看得她挪不開眼睛。
爲了學習這種時尚的服裝設計技巧，她也顧不得囊中羞澀，同樣交了一大筆學費，和姐姐一起上課。
同時教兩個人，還是不同的科目，以陳凡的本事也有點吃力，連晚飯都沒做，而是打電話給野味餐廳訂餐，然後讓邊慧芳去取回來吃的。
從中午到深夜，除了匆匆吃點東西，其他時候一直都在教學，先教會一個、再教另一個，最後一起考試，總算讓她們掌握了不少新的知識。
……
第二天一早，由於頭天晚上學習到半夜、太過辛苦，陳凡起牀之後，就沒有打擾她們。
不過等他洗漱完出來，兩姐妹也穿好衣服起牀。
陳凡看了看兩人，說道，“我得去劇組拍戲，要不你們就在家裡休息？”
姜甜甜搖搖頭，揉了揉有些發酸的手臂，說道，“沒事兒，本來這次回來就是看你的，結果你去工作，我們待在家裡，那不是白來了麼。”
姜麗麗扶着腰扭了扭，點點頭說道，“就是，待會兒我們跟你一起過去，你拍你的，我們就在旁邊看着。”
頓了一下，她有些猶疑地問道，“不打擾你吧？”
陳凡哈哈一笑，“這有什麼打擾的。”
隨後看看兩人，笑道，“既然你們不願意在家裡休息，那就一起去唄。”
兩姐妹相視一眼，齊齊露出笑容。
陳凡開着車到江影廠時，大家正在集合。
和往常一樣，他將車停在門口，等着劇組集結完成，再一起出去拍戲。
現在拍戲的場地都換了好幾個，從最開始的五峰山道觀，到江影廠內部的各個外景點、再到曾經發生過戰爭的長江沿岸戰場。
這部電影的拍攝，也漸漸進入尾聲。
可越是後面的戲，就越是難拍，而難拍的，幾乎都是戰爭戲。
今天要去的地方，就是一處戰場。
當年那裡發生過一場阻擊戰，交戰規模不大，在歷史上也沒有留下多少筆墨。
但就是這樣的零星戰鬥，在從北到南無數的國土上打響，也成爲抗戰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按照劇本，張玄鬆就是無意中捲入這場戰鬥，因爲殺鬼子得力，被游擊隊看中，最終被說服放棄了去投奔藍軍，從而加入火槍都沒有幾桿、可精神頭卻遠超其他部隊的游擊隊。
陳凡在腦子裡梳理着今天的拍攝內容，姜甜甜和姜麗麗則乖巧地坐在車上，看着窗外忙碌的景象，眼裡滿是好奇。
不一會兒，況明義拿着拍攝日誌走過來，敲敲車窗，等陳凡搖下玻璃，他正要說話，忽然看見後面坐着兩位漂亮得不像話的女同志，頓時呆住。
愣了兩三秒，才反應過來，“是姜甜甜同志和姜麗麗同志吧，你們好。”
之前他跟武廠長一起去上海拜訪陳凡，跟兩姐妹也照過面，只不過當時他們滿腦子都是怎麼說服陳凡與江影廠合作，便對她們印象不深，只記得特別漂亮。
這時候再一見，不禁在心裡暗暗感嘆，何必去別的地方找女主角呢，眼前這兩位，不就挺好的嗎！
雖然這部電影的女性角色戲份不多，但也是有女主角的，而且主要是游擊隊的女戰士，另外還有一個女響馬。
飾演這些角色的，全都是陳凡從京城找來的人，比如楊振龍的孫女楊從靈、陳氏太極的傳人陳青青，還有其他幾個門派的女眷也在扮演幾個小角色。
要說楊從靈、陳青青，包括江影廠的當家花旦許丹萍，那都是一等一的姿色，可跟眼前這一對“雙胞胎”、應該是雙胞胎吧？
跟這兩人比起來，那就差了不止一籌。
甚至以況明義專業的攝影師眼光來看，絕大部分女明星也不如她們，或許只有寥寥幾人能與之相比。
兩姐妹坐在後排，聽到況明義的話，立刻笑着打招呼，“況主任好。”
同樣的表情、同樣的聲調，讓況明義忍不住恍惚了一下，一不小心就說出了心裡話，“陳導演，你下部電影完全可以找兩位姜同志做女主角啊，她們可太有明星像了。”這話一出，兩姐妹都忍不住臉頰飛紅。
陳凡回頭看了一眼她們，笑道，“況主任可是攝影老師傅，他的眼光非同一般，兩位姜同志，要不要考慮一下？”
兩姐妹一聽，姜麗麗當即輕輕瞪了他一眼，隨後想起況明義還在旁邊，不禁趕緊低下頭。
姜甜甜則深吸一口氣，故作淡然地說道，“我們不會演戲，就不湊這個熱鬧了，專業的事情還是交給專業的人去做吧。”
陳凡對着況明義聳聳肩，“得，都不願意。”
況明義打了個哈哈，他本來就是開玩笑，既然人家都說不同意，也就不再多說。
其實以陳凡的本事，如果兩姐妹真有意做演員，都不用來江影廠，上影廠那邊就多得是機會。
或者和這兩部電影一樣，直接自己開片，都不用求人。
晃了晃腦袋，況明義回過神來，終於想起了正事，“那什麼，陳導，江南日報想要採訪你，還有電影家協會主持的刊物《江南電影》，也想採訪你，有沒有空安排一下？”
陳凡毫不猶豫地搖頭，“算了吧，我就一玩票兒的，把我想拍的電影拍出來、順順利利上映就完了，採訪這種事情，千萬別找我，盡瞎耽誤工夫。”
頓了兩秒，他想了想，又說道，“不過，你倒是可以去接受採訪，這次採訪是衝着《小荷才露尖尖角》來的吧？讓楊師傅、袁望、許丹萍他們也去，他們最合適。”
況明義咂咂嘴，說道，“楊師傅他們都約過了，不過幾位老師傅們也都不樂意，說什麼把機會讓給年輕人，我看他們就是害臊。”
陳凡一聽，頓時哈哈大笑，“都五六十歲的人了，還不好意思露臉？再說了，就是文字採訪而已，有什麼害臊的？”
況明義看了看他，“我沒說嗎？”
陳凡，“說什麼？”
況明義，“哦，就是報紙採訪的時候，江南電視臺會進行拍攝，可能會在電視上播出。另外江南電臺、省城電臺也會錄音。”
陳凡眨眨眼，“還有這事兒？”
現在的電視節目簡單到令人髮指，倒是電臺節目形式多樣、播出時長也遠超電視臺，能夠上電臺節目的話，可以說最多一兩天，全省人民都會認識上節目的人。
至於電視臺，還是算了吧。
現在從廣播電視學校畢業的學生，首選單位就是廣播電臺，只有沒背景、沒關係的學生，纔會被電視臺挑走。
不過在陳凡來看，肯定是電視臺比廣播電臺的前景更加美好。
而且他還惦記着，要拍一部《道士下山》的電視劇呢。
想到這裡，陳凡忽然心裡一動，對着況明義說道，“武廠長在嗎？”
況明義立刻點頭，“在，現在就在辦公室，陪着江南日報和江南電視臺來的人，不過江南電臺和省城電臺的人還沒到。”
陳凡眨眨眼，“這麼早就來啦？”
況明義笑道，“不早不行。老師傅們不肯接受採訪，廠裡就把任務強行攤派給袁望和許丹萍，正好他們是主角，讓他們上最合適。
否則江影廠成立20年，好不容易風光了一把，總不能一點宣傳工作都不做吧。
但是這兩個小的也不含糊，說要跟着劇組拍戲，沒太多時間，讓他們早點過來，早點結束了他們也好繼續進組拍戲。”
陳凡呵呵笑了兩聲，“又不是主要角色，他們還演上癮了。”
頓了一下，隨即小聲說道，“這樣，裡面既然有客人，我就不進去了，你去叫一下武廠長，讓他到外面來，咱們幾個商量點事兒。”
況明義聞言愣了愣，問道，“什麼事啊？”
陳凡笑道，“造明星、拍電視劇。”
況明義頓時愣住，正想繼續問，卻被陳凡揮揮手趕走，“快去叫人，待會兒一起說。”
他一見陳凡不肯先說，只能轉身就往廠裡跑。
兩姐妹在後排一直沒說話，等況明義離開，姜甜甜才若有所思地說道，“你是想讓江影廠和江南省電視臺合作，幫你拍《道士下山》的電視劇？”
對於陳凡一開始的打算，她們兩人都知道得很清楚。
陳凡是想小說、電影和電視劇三開花，用一撥接一撥的攻勢，讓老百姓們都能知道《道士下山》、知道朝陽觀。
還說只要計劃成功，可以保朝陽觀香火旺盛五十年。
只不過還沒等開始實施，就被巴老潑了一頭冷水。
這年頭除了央臺，別的電視臺幾乎都沒有長篇電視劇的製作能力，而且電視劇也不受重視。
於是後來小說延後發表、電視劇擱淺，只啓動了電影拍攝。
新的計劃就是，先讓電影上映，趁着電影熱度、馬上出版小說，然後等過幾年時機成熟，再拍電視劇。
剛纔聽到陳凡說要拍電視劇，分明是把主意打到了江影廠和江南省電視臺的頭上。
聽到姜甜甜的話，陳凡回過頭笑道，“果然是甜甜，真聰明，一下子就猜中了。”
姜麗麗在一旁不輕不重地說道，“你就說我笨唄。”
姜甜甜伸手抱住妹妹的腦袋，“知道笨就行了，還說出來，也不怕難看。”
姜麗麗：……？？？
陳凡哈哈一笑，也沒理姜麗麗的小搗亂，繼續說道，“江影廠有演員、劇組等資源，電視臺有播放平臺，我有劇本，三方合作，怎麼樣都能拍一部電視劇出來！”
之前他只想着那些大單位纔有條件，卻忽視了小單位再不濟、那也是正兒八經的平臺啊。
難道拍了電視劇，江南省電視臺還不樂意播出？
完全不可能嘛！
所以現在陳凡就想拉上這兩個單位一起，看看能不能組個草臺班子，搞一出大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