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烏沉沉的夜空轟下一記閃雷。
“嘩啦……”
雨聲伴隨而來,洗涮去沉悶的氣息,清冷如霜的夜風吹打過來。
一條!
兩條……
數道黑影從樹梢掠奪而過。
戎城因山高峻險,又靠近龍安關而得名。
此處有了龍安關的保護,數百年來並沒有受任何的損害和侵佔。
與龍安關的惡劣環境相比,戎城可謂是欣榮繁華。
正因爲這樣,有些人總喜歡利用戎城做些令人無法容忍的事。
皇帝的密令下達的那一刻,褚肆就已經接受了後面的任務,而且還會勢必要達成。
殺。
是他唯一要給褚暨的路。
戎城,是個藏身的好地方。
同時也顯出了褚暨的不聰明之處,如果不是有確實的情報送來,褚肆都要懷疑,那個聰明一世的褚暨竟然會選擇這個地方。
冰涼的雨水灑在黝黑的斗笠,噼裡啪啦,夜無法視物的樹林裡,突然從左側面橫出了一條身影,“爺,北夷將軍的消息未假。”
“讓他的人回去替本相謝一句,至於這邊的事情,就不勞北夷將軍的大駕了。”
沉冷如雨夜的聲音從斗笠下傳出來。
“是。”
人影從另一個方向離開。
前去探路的人從左右兩側奔出來,朝雨中的身影頷首後,朝着兩個方向離開。
“爺……”
奔行在前面的人突然回頭,想要問什麼卻沒有問出來就被身側的人截下:“殺,不必留性命。”
“是!”
這人得令,迅速的上前。
其他人突然朝四周分散出去。
很快。
隱蔽處,突然奔出數道騎侍衛,那是皇帝特地派給褚肆的人。
齊刷刷的朝前來的褚肆恭敬的彎腰,“相爺!”
褚肆手勢一擺。
站在他身邊的徐青走上前來,道:“我領一隊從左抄襲,我們爺在後方,你們其中一隊人馬留下來,保護我們爺的安全。”
騎衛的隊長不由皺眉道:“相爺,皇上派我等前來,並非是……”
“不管皇上怎麼吩咐,你們主要的任務是聽從我們爺的安排,誰有異議,就立即滾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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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青上前一步,冷冷的道。
騎衛隊長臉色一變,可是褚肆就在斗笠下隔着水線看着他。
那眼神,讓誰都沒有辦法吭聲。
褚肆道:“有異議。”
“不敢,聽從相爺的吩咐。”
騎衛隊長一擺手,他的人就立即分開。
褚肆站在原地,看着鑽入林內的身影,騎衛隊長站在褚肆的身邊,心思飛轉。
不知道褚肆爲何能相信那個侍衛能夠帶着這些人將褚暨的證據拿到。
騎衛隊長突然看過來,只能從大雨裡看見這個冷峻男人的側面,連表情都瞧得不清楚。
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騎衛隊長慢慢眯上了眼,突然覺得這個人何其的可怕。
看着雷電閃爍下的那張冷峻的臉,騎衛隊長突然有一種可怕的想法。
不敢往下想,捏着拳頭,安靜的站在褚肆的身邊。
以爲不會回答自己的男人,突然開口,那聲冷如這涼夜的水:“你大可跟隨一起過去。”
“卑職在此保護相爺的安全。”
褚肆聞言也沒有勉強他。
騎衛隊長心裡邊卻變得非常的不平靜,心亂成了一團。
褚肆負着手,就這麼站在冷冷雨夜裡,那雙漆黑如夜的眼,平靜的注視着前方。
“轟隆!”
這邊又炸起了一記響雷。
“噠噠噠!”
沉悶又幾不可聞的馬蹄聲從暗處奔來,褚肆慢慢的回頭去。
看着泥路的方向,伴隨着噠噠聲,雷閃從旁邊劈了下來,將前面的路照得如白晝。
很快。
他們就看見了一支銀寒色的鐵騎從前面沉沉奔來,勒住馬,停在了他們不到百步遠的地方。
唰地一聲,所有人都擡起了頭。
雨幕裡,褚肆看見一張又一張剛毅冰冷的臉,他們每個人跨坐着黑色的悍馬,發出沉悶的噴響,與他們所見的普通馬匹不同。
“墨……墨家軍!”
騎衛隊長的眼眸瞪大了起來。
鐵血無私,殺伐果斷!
幾乎是看見這些人的那一刻,他們腦海裡閃過的就是這麼一個詞。
真正的墨家軍,也就剩下了那麼幾支了。
褚肆眯起了墨眸,那麼瞬間,他以爲是她來了。
現在的阿緘,還在家裡。
從那天出門後,他就更思念她了。
接到旨意的當天,褚肆就出發來了戎城,蒐集褚暨的證據。
或者說是搜尋褚暨的人,當場殺之!
“錚!”
前者抽出冷寒如冰的長槍,指向他們,“何人在此!”
褚肆從手裡拿出了令牌給了騎衛隊長。
騎衛隊長愣了下,接過來後朝前面走兩步,手輕輕一彈,就輕鬆的送到了那個人的手裡。
“褚?褚相?”
對方確認後,聲音非常的冰冷。
像是對褚肆這個人有不屑,甚至是有些仇視的意味。
“啪。”
那人將手裡的令牌擲了出去。
褚肆看着騎衛隊長接了回來,轉身又朝那個方向看去。
對方見褚肆無視他們,錚錚的抽出背後的長槍,指向褚肆,“褚相,請回,戎城不歡迎你們這些人。”
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他們可不敢留在這裡,萬一出個什麼事,他們可擔不起。
說是擔不起,只是一種諷刺。
他們只是想要這些人識相,在他們還能忍耐得住前,儘快離開這個地方。
“這位將軍,我們是奉了皇命前來捉拿……”
“不管你們來捉拿誰,都給我馬上離開這裡。只要墨家軍沒有倒下,都不會允許你們這些人踏入半步。”
對方的語氣已經非常的不客氣了起來,那語聲十分的冰冷。
大有一種你不走,我便將你殺了的霸道感覺。
騎衛隊長連連皺眉,正要說話,被褚肆一擺手制止了。
“墨緘若是還在,必然不會讓你們這些人做出這等蠢事,本相可告知你們,今日這個人若逃了過去,整個乾國恐怕要亡絕。”
“有我們墨家軍在,不會有那麼一天。”
“墨緘死了。”
褚肆手一揮,冷煞的道。
這一句,透出雨夜,直奔進他們每個人的耳朵裡,震得雨中的那張張臉煞白。
“所以不要再做這些無謂的事,上聯書到殿前,你們的膽子不小。就不怕皇上一個羞怒,將你們心裡面所謂戰無不勝的墨家軍擊潰得支零破碎?”
騎衛隊長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向褚肆。
騎衛隊長帶來的人毫不自情,冷不防的聽到這個秘密,不由打了一個寒突。
會被殺人滅口嗎?
在聽到那句話,所有人心底裡都冒出了這麼一句話。
“褚相爺……竟是你截了那摺子!”對方顯得非常的憤怒。
“墨緘九泉下若知你們要毀了墨家軍,定會死不瞑目。”褚肆的聲音像是從冰水時打撈出來似的。
“我們這是在替將軍洗刷清白!”
“稍微有些腦子的人都會想到,這樣激怒皇上,只會給墨家軍招禍,而非在洗唰清白。”
對方被褚肆的話堵得一言無法再發。
褚肆冷冷負手過來,重新看向林子。
“有人過來了!”
不知是誰輕喊了一聲,所有人都豎起了寒毛,等着那邊的聲音靠近過來。
“砰!”
前面的樹幹上擊出一記冷拳,發出好大一聲響。
“嗖嗖嗖!”
聞聲,身後的墨家軍冷冷的揮出手裡的長槍,冷聲道:“是北夷軍!這裡怎麼會有北夷軍?”
雖然知道乾國和北夷決定講和,而且還要從後宮裡選出一名公主出來和親,可是他們從來沒有讓北夷軍踏進這個地方半步。
這些北夷軍是從什麼地方進來的?
霎時,這一支墨家軍臉色變得非常的難看,凌然如刀的眼死死盯着森林的方向,握緊了手裡的長槍。
前面的那人咬牙,凌然一喝:“殺!”
瞬時之間,殺氣衝嘯。
駭得宮內騎衛和褚肆身邊的人一跳,連連避開一旁。
他們騎着鐵騎,如怒吼的狂風捲進了林子,不過是一個照面,對方連他們的面目都沒有瞧清楚就被砍得一個措手不及。
悚人的聲響透過暴風雨從林子裡傳出來,直到很久,那種令人心驚肉跳的聲音不斷的在耳邊迴盪。
一刻鐘。
他們帶着凜凜的血味從林裡踏了出來,鐵血無情的面容被閃雷照射,折出一道又一道如嗜血的鬼一樣面目。
他們的眼,居高臨下的冷冷看着前面的那些人。
“褚相,你說得對,我們不能再連累了將軍……只有我們這兩支了,我們是將軍從千千萬萬的將士中挑選出來的人。是走在前面迎敵的墨將軍,不能就這麼因爲我們的一時魯莽就將將軍最後的希望給抹滅了。褚相,墨家軍欠你一個人情。”
“你們的將軍若是知道你們能夠如此,定會高興,這個人情,本相不想要。”
“但這個人情是你的,必然是要還,不管你要不要……這是墨家軍的宗旨,”對方堅持要還了這個人情。
褚肆道:“你們將軍會替你們還了這個人情。”
對方愣了下,並沒有再糾結這個問題,突然凜然的看向騎衛侍們,冷冷道:“這些人知道了不該知道的,希望褚相都解決乾淨了。至於林子裡的那些人,我們已經清掃乾淨,不是北夷真正的將士。最有可能是北夷王室侍衛,解決完這件事,褚相請帶着你的人速離。將軍他未必喜歡你們踏進這些地方……”
後一句落,他們就如同呼嘯而過來的烈風,從他們面前刮過。
騎衛隊們臉色煞白,倏地看向褚肆。
眼裡充滿了防備。
褚肆卻是沒有理會他們,朝那個方向走了進去。
騎衛隊長不確定的看着褚肆的背影,道:“褚相打算如何處理我們。”
“處理?”回過頭來反問一句:“你覺得本相有那個閒暇?”
騎衛隊長愣了愣,一時沒反應過來,又極是不可置信,他會這麼輕易放過聽了秘密的他們。
等褚肆往裡走,騎衛隊長才回過神,沉着聲警告身邊的人:“今天我們什麼也沒有看見,什麼也沒有聽見,若有誰敢誤言了,這個後果你們心裡都非常的清楚。那個人想要誰的命,恐怕是沒有誰能逃得過。”最後,他指着裡面的方向,聲音越發的低沉。
“明白了大人!”
身邊的數人應聲。
……
舒錦意從那天褚肆派人回來說離開皇都數日,直到第三天,舒錦意都沒有收到任何的消息。
三房也因爲這件事,沒能如願的行動。
到叫舒錦意一番好等。
舒錦意被劉氏勒令留在家中已經有幾日,上官氏知道舒錦意只是身子稍有不適,並無其他的症狀,憤又不解。
舒錦意今日起了一個早,去定安堂一趟,沒能見病倒的高氏,沒有意外的折去向劉氏那邊。
上官氏的人看到舒錦意竟然走了出來,紅光滿面的並無一絲不妥。
彙報到上官氏這裡來,氣得上官氏冷笑連連,捏着粉拳,眼神陰鷙,計再上心頭。
然,在上官氏心裡計算着的同時,舒錦意派到這邊來盯視的郭遠將上官氏的動作都看在眼裡。
回頭過去,又一一彙報到了舒錦意的耳朵裡。
舒錦意聽罷,並沒有任何的表情。
郭遠心中納悶,也沒有問舒錦意接下來如何做。
等爺回來,再彙報給爺知曉便是。
舒錦意再找劉氏,這回劉氏到是沒有拒絕舒錦意。
舒錦意和劉氏一起坐上了馬車,往東街尾一處府邸去。
那處,安靜又近這邊熱鬧的市集,是個風水寶地,只是以前賜下來的時候,褚肆忙於自己的事沒有落實到相府這邊來。
以褚肆的身份地位,如果要分家,高氏是攔不住他的。
雖然這樣會讓褚肆的名聲不太好,但也能讓自己更自在些,名聲和自在,褚肆自然會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後者。
“砰!”
劉氏和舒錦意同時被衝出去,舒錦意眼疾手快的將劉氏擋住磕在車牆上的腦袋。
她的背卻砸在了車壁上。
劉氏冷下臉,自己差些就撞到了舒錦意的身上,朝外一喝:“怎麼回事!”
劉氏邊伸手扶起舒錦意一邊檢查她的身體有無異樣處。
外面車伕戰戰兢兢的回答,“是譽王府的馬車突然橫衝出來,撞倒了我們前面的載物的馬車。”
舒錦意挑了挑眉,坐好了起來。
劉氏聽了這話,臉色變得更加的難看。
怎麼會是譽王?
劉氏知道這事有點不簡單,好端端的,譽王府的馬車從西面跑到這邊衝撞他們要進相府的路。
說是巧合,劉氏是如何都不可能相信。
因爲這條道進去,最盡頭的也就是相府了,左右兩面是連着外面市集的長牆。
所以,前面根本就無路可去,更無路從那邊繞路出來。
唯一的解釋就是,衝出來的馬車,早就在那裡等着了,只是不巧撞到的是拉物馬車,而不是她們所坐的馬車。
想到這些,劉氏的臉色更加的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