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君大人,不好了!明朝那邊有使者前來了!”
第二天,便有人像李仁任報告了這麼一個消息。
聽到彙報後,李仁任整個人都有些不太好了。
有被這麼個消息給驚到。
昨天夜裡他還和崔盈說,明朝吃了大虧,使者身死,在接下來怕是不敢再派遣使者前來。
結果,第二天使者就到了。
面對這麼個消息,他又如何不驚?着實太過於意外!
“誰帶的隊?”他出聲詢問,面色已經顯得有些嚴肅。
“一個姓張,叫做張成,另外一個陳,叫做陳堅,兩人在大明都是千戶。”
得到這麼一個稟告之後,李仁任暗自鬆了一口氣,提起的心這一刻放下來了很多。
只是兩個在此之前,沒有聽說過名字的千戶倒還好。
這說明對於他們使者被殺這件事兒,明朝這邊並沒有太過於憤怒。
明朝那邊,就算是會因此而問罪,那事情也不嚴重。
還在一個能夠控制的範疇之內,不至於一發不可收拾。
畢竟若是對方真的是要興師問罪,在這件事情上不依不饒了,那麼肯定會大動干戈,會派一些拿得出手的人來做使者。
“使團有多少人?”
“五百。”
在聽到了這麼一個數字後,他的心放下來的更多。
只是五百人的話,那也好說。
比往常的使團多了兩百多人,但也並沒有多太多,一切都還在可控範圍之內。
不過,想象的話也能理解,這個時候,大明那邊是不敢和自己這裡硬碰硬的。
自己高麗這邊地位特殊,沒有人能夠忽視。
而他他剛剛得到了這些消息,還沒有來得及更細緻的詢問更多的,崔盈就來了。
“府君,現在如何是好?明朝這邊派遣使者前來,只怕來者不善。”
李仁任對於崔盈能這麼快得到消息,並來到這裡見自己,言說此事,並不覺得有什麼意外。
只是對於崔盈這過於緊張和小心的姿態,有些看不上。
覺得他太過於小題大做。
崔瑩是經常帶兵的將領,沒少打仗。
可是膽量還有魄力和自己相比,差的太遠,遠不如自己這個文人。
不過真的說起來的話,整個高麗,又有誰有自己這樣的氣魄?
若自己不是有大氣魄,膽量足的話,又怎麼可能取得今日之成就?
“無妨,不過是正常的派遣使者前來罷了。
明朝此時差人過來也正常,畢竟他使者都死掉了,不可能裝聾作啞。”
聽到李仁任這話,崔盈有一口槽很想當面吐出來。
也不知是誰,昨晚還信誓旦旦的言說,大明這裡連使者接下來都不敢再派。
結果現在大明使者真的前來的,馬上就改了口,說出這話來。
這還當真是什麼話,都被他一個人給說了。
接下來,萬一事情做的不對,讓對方的使者在這裡發現了一些事情,那這事兒就不是好耍的了。
尤其要命的是,大元的使者纔來沒幾天,還在這裡住着沒有走,結果明朝的使者就來了。
這要是萬一一個處理不好,讓明朝使者,知道了大元使者的存在,那很多事可就不好說了。
“讓金濤立刻帶人前去迎接明朝的使者,一切都按照之前的規格來,該如何就如何,不能讓對方看出破綻,覺察出什麼端倪。”
聽了李仁任的話後,崔盈想了想點了點頭,事已至此,也的確是沒有更好的應對辦法,只能是以不必而應萬變。
“只管放寬心,對方若是識好歹,一切按照規矩來那也好說。
若是在有些事情上不明智……”
他說着,咧嘴一笑,帶着一些陰狠。
“那就讓他們和前面的那些明朝使者,一起作伴去吧!
我大高麗又不是沒有解決過明朝使者!
大元的使者便在此處,逼得急了,正好可以藉此機會,表達忠心,徹底倒向大元。
讓明朝那個要飯花子皇帝,氣得跳腳去吧!
李仁任和崔盈,又在這裡說了一些話,很快便各自分開去做事情了。
金濤也被找了過來,在李仁任的安排之下,前去迎接大明使者。
金濤此人,和一般的高麗人不同,他是上一任高麗國王在世時,開科舉選拔出來的。
除此之外,他還有別的身份。
比如在大明恢復科舉之後,他也到大明這裡參加了科舉考試,而且還考中了,被授予有明朝官職。
而在高麗選擇臣服大明之後,金濤作爲高麗使者,六次出使大明。
那麼在這個時候,會被李仁任可以找到,並安排了這麼一個任務,再正常不過。
……
“子鏈兄,許久未見。”
半日之後,金濤帶人見到了大明的使團,進行了見禮之後,對大明使節團的正使陳堅出聲招呼,論起了私交。
陳堅,在大明的時候他就見過,而且還有一定的交情。
“長源賢弟,一別經年,今日再次相見,着實令人高興。”
“得知這次是子鏈兄前來,我可是高興的緊。”金濤滿面笑容。
“誰又不是?我想着這次可能是長源賢弟前來,果真如此。”
說着,轉頭對身邊的副使張成出聲道:“長源賢弟可和尋常人不同,是真正的大才,在學問上面造詣很深。
可是正兒八經參加科考,且榜上有名的。
這在高麗國內獨一份。
陛下賜官翰林編修,如今在我大明還有官身文牒。”
副使拱手錶示久仰,說了一些客套話。
金濤對於這話真是受用,能在大明考參加科考,並且還能考中,讓他成爲了高麗的獨一份,這事兒是他最爲驕傲的地方。
就連他的對手,一直想要和他爭一爭高下的,高麗這邊的狀元都比不了。
因爲在他參加了那一次的科考之後,大明皇帝就停了科舉,至今沒有再開。
每每想到那一心想和自己比,也要到明朝考個功名的傢伙,那極其不甘的模樣,金濤心裡就特別的高興,簡直像是吃了蜜一樣。
在謙虛的同時,也忍不住起身,對着大明的方向恭敬行禮。
對朱元璋送去了真誠的問候。
尤其是聽說了,皇帝至今還保存着他的官身文牒,表示他今後隨時可以到大明任官之後,他就愈發了感激起來。
“長源賢弟,此番前來,有些話問你。
前番我大明使者,真的是因病去世嗎?”
金濤聞言,心頭爲之一跳,知道的重頭戲來了。
張口便想要說話。
卻聽得陳堅的聲音響了起來:“長源賢弟,你我不是外人,此時事關重大,陛下都十分牽掛。
請長源賢弟想好了再說。”
他說的話似乎意有所指。
金濤聞言,神色和微微一滯。
但隨後還是開口道:“的確是因病去世。”
陳堅雙目盯着金濤,沒有絲毫放鬆。
“前番受我大明冊封的高麗老王因病去世,緊接着我大明正副使也同樣因病去世。
連帶那些隨從之人,在回去的路上,都翻了船,盡數死於非命。
長源賢弟,世間真有這等巧合之事?
莫非你真覺得這個解釋,能讓我相信,還是說能讓陛下相信?
長源賢弟如此作爲,又真的能對得起陛下,對得起太子殿下的掛念嗎?”
陳堅的聲音,變得的嚴厲起來,言語之中沒了絲毫的客氣。
望着金濤的眼裡,也有了深深的失望之色。
金濤聽了陳堅所言,面帶苦笑,開口道:子鏈兄,非是我有意隱瞞,我也知這些聽起來確實離譜,難以讓人信服。
可是人有生老病死,事事都有意外,現實當中往往很多事兒,他就是這般的不講道理。
事實情況就是如此,絕對不敢有任何的欺瞞。”
說起這話時,金濤的心情很難受。
他這個人並不善於說謊,也不想對大明使者說謊。
可他這個時候,卻不得不選擇掩蓋事實真相,進行說謊。“長源賢弟,你確定與我說皆爲真?”
陳堅再一次開口,望着他詢問。
金濤點頭:“確實爲真。”
“行,那我便安心了,我回去也有交代了。”
聽到陳堅這話,本來已經準備了另外一些說辭,要在這件事情上好好和陳堅說道說道,別讓他們事情上產生懷疑,不讓他們繼續追究的金濤,都不由的爲之愣了一下。
這……就相信了?
這就結束了?
這事兒,怎麼和自己心中所想完全不同呢?
“子鏈兄深明大義,對於大明使者病逝這事兒,我深表歉意。
不論是我們高麗的陛下,亦或者是其餘人,對此都是誠惶誠恐。生怕大明誤會,從而影響了兩國之間的友誼。
此時聽了子鏈兄所言,愚弟就放心多了。”
“那王禑並不是高麗的新王。
老王去世,新國王未經我大明冊封,便不能爲帝!”
陳堅出聲糾正,很是認真。
“對對,子鏈兄說的對,是我一時口誤。”
金濤忙出聲認錯,在這事情上,態度非常好。
冊封新國王是另外的事。
他這邊只要能把大明的關於使者身死的質問,給暫時的應付過去就可以了,別的事兒後面再說,讓李仁任頭疼去吧!
而在接下來,事情倒也沒出現什麼反覆。
大明使者沒有繼續揪着不放,很快就在金濤等人的引領之下,從這裡啓程,前往開京。
住進了高麗這裡安排的住所。
將事情安排妥當之後,金濤回去覆命,把事情經過,說給了李仁任聽。
李仁任很高興,對着金濤使勁的誇讚了一番,並對他進行了一番重重的獎勵,隨後便讓金濤回去繼續陪着大明的使者。
在做完這些後,李仁任讓人,把鄭夢周等一衆人一起召集了過來。
“你們這些人,太過於小心,慣會危言聳聽,以爲大明派遣使者前來,天都要熬塌了。
且看現在如何?
明朝已經不行了,元朝與我們關係才最是親近。
只依靠明朝,那麼明朝就會把我們給吃的死死的,同樣也會惹的元朝不滿,可能會降下雷霆之怒。
明朝離我們遠,元朝離得近。隨時都可能發兵前來,所以在這事情上,必須要親近元朝,但同時又不能拔明朝給得罪死了。
要吊着明朝。
如此才能讓我高麗立於不敗之地,不會被人給吃幹抹淨……”
高麗國內同樣不是鐵板一塊,有親近元朝的,也有親近明朝的。
而對於李仁任這個通過擁立新君,一舉成爲重臣,甚至於就連如今的新君都稱他爲仲父的人,也同樣有不少人不服。
特別是鄭夢周等通過科級考試,被高麗老王給提拔起來的,這些新興的士大夫羣體。
對於李仁任的當權,以及親近元朝的倒行逆施,很是不滿。
尤其是接見元朝使者,甚至於準備將高麗這邊的洪武年號,改爲元朝那邊的宣光年後,更是竭力反對。
甚至於還聯手上書,彈劾李仁任。
這一系列的做法,讓李仁任十分惱火。
這個時候大明使者前來,金濤帶來了這樣的好消息,李仁任只覺的揚眉吐氣。
此時大明使者在這件事情上的態度,恰恰說明他決斷的正確性。
所以迫不及待便將這些人給喊了過來。
有炫耀的意思。
要通過這些,證明自己是對的,讓這些沒見識的都別再給自己唱反調。
“府君,坐山觀虎鬥,左右橫跳確實是個辦法。
可是,那得有一定的實力才行。
我高麗不論是面對明朝,還是面對大元,都是遠遠比不上,哪邊都得罪不起。
元朝對我大元而言,有着諸多的仇恨。
不知有多少高麗女子,被大元那邊強行徵走,淪爲玩物。
如今之元朝,看似強大,可與之前相比不知差了多少。
已經被於明朝給趕到了草原上。
明朝至今都在磨刀霍霍,準備滅元,明之強盛,元朝之沒落肉眼可見。
元朝滅亡就在眼前。
我高麗能傳承幾百年,處事法則就是臣服於中原王朝。
誰取了中原,那麼就是我們高麗效忠的對象。
緣何到了府君這裡,便要更改?此乃取禍之道。
若不及時醒悟,必會爲我高麗帶來滔天之禍!”
鄭夢週一臉嚴肅的望着李仁任出聲說道。
此言一出,不少人出聲附和,給出相似觀點。
覺得鄭夢周所言極是。
李仁任此時的心情簡直別提了,原本以爲這個時候把這些人喊來,便能讓他們臣服,認同自己的決斷。
哪成想這些傢伙,還是如此冥頑不靈,說出這種話來!
把李仁任氣了個半死,殺意一陣陣的涌動,很想喊人進來,把這些人給當場砍死。
只是,考慮到這個時候有大明使者在,他做出這樣的舉動,可能會引起對方警覺。
甚至於很有可能會讓其中一些沒有來的人嚮明朝使者告密,把自己幹出來的一些事給說出來。
話說,雖然他對於自己乾的這些事很有信心,覺得保密做的特別好,知道真相的人不多。
但是,該小心還是要小心一些的。
且讓這些人暫時活一些時間,等到把這些明朝的使者給糊弄走了,就該到了對他們算總賬之時!
本想炫耀一下,結果卻被這些人給餵了一嘴屎,噁心到的李仁任,沒了繼續和這些狗東西們相談的興趣,很快便送客了。
結束了和鄧夢周等人的交談。
……
“文英哥,現在該怎麼辦?”
平安望着沐英出聲詢問,眼裡面有着一些火在跳動。
只看他此時反應,就知道這個時候的平安,很想來個大的。
沐英開口道:“等下金濤來了,便給他加些猛料,擊潰其心理防線,從他這裡知道那元朝使者在何處!”
平安聞言,整個人一下子就興奮起來。
文英哥不愧是文英哥!平日裡看起來穩重,儒雅。
從來不做什麼粗魯的事。
可是,文哥的膽子一點都不小,也從來不怕事兒。
該到了拼上去的時候,絕對不會有什麼太多的猶豫。
這就是平安一直以來,對文英哥都很佩服的原因之所在。
……
“長源賢弟,你們高麗的國王,真的是因病去世的嗎?”
陳堅望着金濤再次開了口,心情已經放鬆下來的金濤,聽到陳堅這突如其來的再次詢問,心裡面不由一驚。
這事兒,不是已經有了定論,已經過去了嗎?
怎麼現在又問了?
“子鏈兄,的確是不幸病故。”
“可爲什麼我卻聽說,他是被人給謀殺了?”
金濤神色微微一滯,暗中叫苦。
嘴上卻連連否認:“子鏈兄,這謠言是從何處而來?且不可相信!
這是有人故意引導,不安好心,敗壞我高麗名聲,妄圖破壞我高麗和大明上國之間的關係。”
“是嗎?”
金濤用力點頭:“千真萬確!”
“可我怎麼聽說,高麗王是被人謀殺了呢?殺害高麗王之人,名爲崔萬秀,是一位宮中宦官。”
金濤心中大震,忙繼續否認:“這些都是假的,做不得真,是有人在……”
陳堅卻不聽他說,接着開口道:“我聽說,你們那去世的高麗王有龍陽之好,沒了生育能力。
如今被李仁任扶上王位的十歲孩童,根本就不是他的骨血,而是辛盹之子?”
金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