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
“小錦在家嗎?”一個身穿桃紅色衣衫的女孩風風火火地從外面跑了進來,在院裡遇見許氏,停下腳步,又問,“二奶奶,我二妹在家嗎?”
“在家,翠玉,你這急裡忙活地找她幹什麼去?”許氏不冷不熱地問道。
“二奶奶,今天不是逢集嘛,我娘攢了一點雞蛋,讓我去集上賣了,我,我喊二妹跟我一塊去。”她看了看許氏的臉,又道,“我們很快就回來了,回來後再去拾柴火。”
“那就去吧!”許氏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嘴角抽了抽,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許氏也養了兩隻雞,不過,這個家裡的雞蛋是不能賣的,因爲洛老太太在這裡住着,這雞蛋是留給她吃的。
許氏想起因爲這個婆婆,自己家連個雞蛋也不能賣,不悅地走到了屋裡。
李氏見翠玉來找洛錦去趕集,便從櫃子裡找出一套半新的草祿色對襟衣衫,讓洛錦換上,並仔細地給她梳了兩個好看的雙螺鬢,看得翠玉噗嗤一笑:“大娘,又不是走親戚,就是去趕個集,還把妹妹打扮得這麼漂亮,小心有人半路把她搶走了。”
“女孩子家出門總是要乾淨一些,她那套衣衫穿了好幾天了,加上還貼過膏藥,一股膏藥味。”李氏淡淡地笑着,眼睛有些紅腫。
“也是。”翠玉聽她這麼說,隨口應着。
洛錦上下打扮一新,心情也格外地好,自己來這裡都好幾天了,還沒有出去過呢!
洛錦雖然並沒有見過翠玉,但在大爺爺家裡聽說過這個名字,知道是三爺爺家的孫女,是一家人,也就親暱地上前拉着她的手。
路過二嬸孃房前的時候,卻發現洛厚福在門口偷偷地看着她們。洛錦看了他一眼,他便很快縮了回去。洛錦不以爲然地笑了笑跟着翠玉走出了家門。
翠玉和洛娟年齡相仿,卻來找比自己小兩歲的洛錦一塊出去,這讓洛錦很是疑惑。
洛錦不由地細細地打量了她一番,翠玉今天穿得也很整齊,粉色的衣衫一絲不染,上面還有摺疊過的痕跡,看樣子也是新換上的。
洛翠玉比洛錦要高一些,也結實一些,眼睛大大的,一笑,便露出兩個小酒窩,雖算不上漂亮,但模樣很耐看,至於身材也是莊稼人所夢想的那樣,結實健壯。
想到這個翠玉有可能被馮老太爺娶回去沖喜,洛錦心裡又黯淡了下來。
一出門翠玉便不再說話,彷彿是有心事的樣子,洛錦也有心事,只是緊緊地跟在她的後面。
兩人穿過幾個衚衕,來到村口,上了一條很算寬敞的大路。
路上人來人往的很熱鬧,洛錦看見這些人大都穿着深色的對襟短襖,腰間都束着腰帶,有的推着木板車的,有的則趕着驢車或者是牛車,上面馱着或多或少的糧食,也有步行的,胳膊上挎着個竹籃,還有一個小夥子用扁擔挑着兩捆柴,顫顫悠悠地走在人羣裡,其中,也有幾個穿着長衫,帶着絹制西瓜帽的,他們騎着馬悠閒地走在大路的中間。
看樣子大家都是去平山鎮趕集的,無論是賣東西還是買東西的,臉上都洋溢着開心的笑容。
這條路的地勢較高一些,洛錦回頭只看見了楊柳村的屋頂,她想找找自己的家,卻怎麼也找不到,那個家飄渺地淹沒在一片看上去破破爛爛的民舍當中。
四下裡,全是連綿不斷的山,能看得見的幾個村子,都悄悄地半隱在山裡面,幾條彎彎曲曲的小路從山裡面伸了出來,一直和這條大路相連。
“在這裡歇一會,先別走了。”翠玉突然停下腳步,神秘兮兮地對洛錦說,“跟你實說了吧,我不想嫁給那個馮老太爺,我,我自己出來找夫婿。”
啊?洛錦驚得差點把下巴掉在了地上。她驚訝地不僅僅是翠玉也知道了馮老太爺要娶親的事情,只是,她說,她說她自己要找夫婿?不是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嗎?她想起了姐姐的話。
“你,你不會怪我們家沒有替你一塊打算着吧!”洛錦低下了頭。
“怪什麼怪,怪就不會去你家找你了,洛家總不能兩個閨女都與那馮老太爺八字不合吧,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辦法呢?我洛翠玉不指望天,不指望地,也不會怨天尤人,我靠我自己。”洛翠玉指指自己,“我自己找人上門提親。”
“那,怎麼找啊?”洛錦確定自己並沒有聽錯後,稍稍心安了一些,本能問了一句。
“當然是在這路上找嘍!”翠玉放下挎在胳膊上的竹籃,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淡淡地看了洛錦一眼,說,“那天,就是你去大爺爺家裡看胳膊的那天,我也去了,只不過沒有進門,你知道的那件事,我也知道了。”
“我不敢跟我娘說,因爲她沒有主意,只會哭,我又沒有爹,我爺爺沒有主見,遇事便去找族長商量,所以一切只能靠自己了。”翠玉聳聳肩,笑了笑,彷彿在談論着別人的事情。
“只是,我能幫什麼忙嗎?”路上已經有人不時地看着她們,洛錦小聲問道。
“我說嘛,找你就找對了,要是換了你姐姐洛娟,還指不定要怎麼勸我呢!要是那樣,煩也讓她煩死了。”
洛錦頓時恍然大悟,原來這具身體的主人也不是個讓人省心的主。她和翠玉也算是臭味相投吧!
“那你想找個什麼樣的?”洛錦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來,她有些興奮地看着翠玉,這是她幾天以來,遇到的最有趣的事情了。
“這事我都想了好幾天了,我們就在這裡等個趕車的年輕人,你想想,他趕着車,說明家裡還算殷實,然後,然後問問他有沒有成親,沒有的話,我就嫁給他!”翠玉信心滿滿地說。
啊?這樣也可以呀?洛錦看着面前這個古代女子,覺得她應該是從未來穿過來的,這也太離譜了吧?
“可是我們對他的一切都不瞭解,你就這樣把自己嫁了?萬一,他……。”洛錦有些疑惑地問。
“哎呀,你怎麼像你姐姐一樣??攏?飴飛纖奼憷?鋈碩急饒歉齜肜鹹??浚?閽趺椿共幻靼裝。 貝漵褚槐噠磐?牛?槐卟荒頭車亟饈妥擰?p
“翠玉,錦兒,你們不去趕集,在這裡站着幹嘛?”一個身穿灰色粗布衣衫的中年女子挎着個籃子從兩人身邊經過,後面還跟着一個怯生生的小女孩。
“王大娘,您也去趕集啊,我們這就走了,在這裡歇歇腳。”翠玉衝她笑了笑,露出兩個小酒窩。
洛錦依稀記得這個女子家裡是做燒窯的,見她只是一個勁地看着自己,便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後退了退。
“錦兒,有空去家裡玩,你叔又燒出了幾個好看的瓷瓶,寶田一直給你留着呢!”那女人和藹地看着她。
“嗯,好,有空就去。”原來自己與這一家這麼熟,那個寶田是誰?自己怎麼不記得了?
“看,她對你多熱情,說不定早相中你了,王寶田從小就喜歡和你一塊玩,如今長大了,再過兩年就要上門提親了!”翠玉看着王大娘遠去的背影,打趣道。
洛錦正想問問自己和這個王寶田是怎麼回事的時候,卻突然見翠玉臉上變了臉色:“怎麼是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