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笙煙遲得一步醒來,正好聽見至尊寶所言,不由頓時愕然道:“出什麼事了?”順手便將那打鬼尺摸出,左右顧盼打量,看那四周情形:“可是鬼王出來了?”
“不是,”至尊寶盯着上面那隧道端詳查看,口中應道:“比鬼王出現還糟——夜叉和金剛獅子不見了?”“不見了?”玉笙煙一愣,“怎回如此,難道…難道它們遇上鬼王了?”
“不清楚!”至尊寶這才搖搖頭:“我們還是須得看看那隧道,才知道究竟發生了何事!”略略將這事情說了,那玉笙煙也算是聰明,頓時明白了其中緣由——“你的意思是在我們熟睡的時候,夜叉與金剛獅子被人不動聲息的便放倒了?”她疑道:“按照常理來說,即便是那鬼王要出手,恐怕目標也是咱倆,而非兩御神吧?更別說要想偷偷將它倆處置掉,此事基本上不可能!”
“也許是別有玄機!”至尊寶點點頭:“即便一切都解釋不通,我們還是隻能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這得看了才明白!”
“恩,”玉笙煙朝着土堆看看,“就是不知道這隧道那頭還是這頭…算了,還是走一步算一步吧!”說着便搶步上前:“那我走前面。”
雖說至尊寶與玉笙煙二人從未較量過本事,也不知道究竟誰在這法力上更勝一籌,但一般情形下凡有事端,皆是至尊寶在前面開路而玉笙煙斷後,可沒想這次涉及了那金剛獅子,她竟然便搶先去了——至尊寶不願她冒險可又無法明說,只能連忙跟隨其後。嘴裡直叫她等着自己…
被這兩人搶了先,天吳反而落在了最後。
穿過大石便跟着進了隧道之中,那處本不是條路,乃是石頭與石頭之間的狹窄縫隙讓夜叉弄了開來,順着那岩石的走勢將沙土碎石清掉。堪堪露出個人寬的通道,高矮寬窄不一,有的地方順着岩石便有個丈許的縫隙,有的卻只能面前擠身爬將過去,極爲難行。
按照常理,這隧道是從泥土中挖掘而出。內中便該充溢着股子泥土的氣息,但卻不知爲何,整個隧道中滿是那腐敗和腥臭的氣息,嗅之慾嘔,加上時不時有着垂下來的須莖岔根,拂面的時候冷冰冰、黏糊糊。叫玉笙煙走得好不憋屈——多走幾步,她腳下也漸漸加得快些,只想從這隧道中穿出,免得被那東西弄得難受!
偏偏在這個時候,至尊寶在後面開口叫住了她:“煙兒,你等等!這看着、看着似乎有點不妥!”他那眼睛黑夜視物只若平常,比玉笙煙不止強了多少倍。既然開口便是有事…玉笙煙心中雖然不悅可亦是隻能停下來,蹙眉道:“怎麼了?能不能出去再說啊,這裡、這裡搞得我很不舒服!”
“噓!”至尊寶將她輕輕一拉,湊在她耳邊道:“煙兒,這裡有些蹊蹺!你看看,這裡周遭的草根之類盡都枯了不說,而且上面還有些冰渣粘着…”說話間便扯下一把草根遞她手上:“摸摸你就知道了。”
玉笙煙接過這草根,指尖一捋,頓時感覺到了內中夾雜無數細小顆粒,觸手之後便溶化成水。她心中一凜便忘記了那適才的不快,“這枯草根中夾雜冰疙瘩倒是奇怪的很,難不曾這草都是被凍死的麼?”
“我看便是這般了,”至尊寶接着道:“煙兒,你想想。這鬼蜮整個雖說不暖,但也不至於隨意結冰,恐怕這裡的冰粒兒乃是那鬼王所弄的吧?”他們下來之後一直便擔心那鬼王,只知道是這整個鬼蜮中最爲厲害的惡鬼,可卻不知是何種鬼怪,究竟有何種本事——現在一出異端,自然便猜到了那鬼王身上。
也對,除了那被傳得神乎其神的鬼王,旁的惡鬼怕是也沒有這麼大的本事!
至尊寶說得有理,玉笙煙也自然便贊同,但是她接着便想到了個問題:“可是這鬼王既然抓了夜叉和金剛獅子,這事兒便不能簡單了了,看來對峙大戰是避不開的——你準備如何辦,還是按照原來說的偷溜進去,伺機而動麼?”
“開始成,現在卻是不成了!”至尊寶搖搖頭:“既然它們已經抓了御神,便說明已經發現了我們,即便現在再偷偷摸摸的也是藏不住了…我說,不如我們大大方方的進去,一路上硃砂破邪,火符開路,也將我們的實力顯露出來,免得那鬼王小覷了我們!”
想了想,玉笙煙應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只希望我們出手顯露一二之後能震懾鬼王,別的不說,但求能放了兩鬼,讓我們順利通過此處便是!”她隨即有想到一事:“對了,要不然你還是把天吳先藏起來,算是留給後手,說不定屆時還能起個奇兵的作用。”
“恩,依你。”至尊寶點點頭,也無須給天吳解釋它便明白了,隨即化作一團煙氣迴歸至尊寶體內,剩得兩人留在隧道中——既然不打算遮掩,至尊寶也就大大方方的取出火摺子點燃,玉笙煙則伸手便將那硃砂朝着洞中撒去…
果不然,那硃砂落地立刻激起一陣白煙,騰騰昇起,便像是火炭遇水嗤嗤有聲,似乎那洞穴中的陰寒之氣也就隨之少了些。
這夜叉所挖出的隧道雖然曲折,可也並不太長,至尊寶二人隨着那岩石走勢而行,不多時便看見前面垂簾般的草叢後面露出了些許微光,出口在即——此刻兩人非但不覺得輕鬆,反而心中更加忐忑,握着那兵刃的指骨也有些發白,青筋凸起。
“我來!”
此處便是那適才夜叉所說之地,要將旁邊挖出個大坑來把巨石挪開,身旁露出的巖壁溼漉漉、痕跡毅然,也正說明了此情形。這裡比前面寬些,至尊寶略略發力便搶在了玉笙煙前面,將她整個遮在身後:“我先看看再說!”
話畢,他也不等玉笙煙開口,疾走幾步便到了那洞口,可是還不等他伸手把那面前垂落的枯草之類撩起,口中已發出了‘咿’的一聲,似乎呆住了!
“什麼事?”那原本就緊張的玉笙煙見到此一切,當即便衝了到他身邊,隨着至尊寶朝內看去…一股喧鬧的氣息從那洞外猛然撲了進來,整個將兩人渲染融入了那無盡的繁華之中!
這便如是夢一般!
在兩人面前呈現出來的並非其他,而是在這地底怕是百米深處,居然有如此一個極爲龐大的城郭,來往潮涌,熱鬧非凡,而兩人此刻便站在某個民宅的門口,看着那來來往往的人羣——幾乎同時,兩人盡數回頭看去…
身後依舊是那漆黑潮溼、陰冷無比的隧道,而面前則是個光怪陸離的都市。
幻術麼?還是障眼法?亦或是那無窮盡的陣勢,再不然就是畫壁之術,封印之法?
他們不知道!
在自己手上狠狠掐了一把,至尊寶這才確定:“我們似乎並沒有喪失五感,若不出意外,這便該是個幻境,用某種障眼法起來的幻境…要想出去,就得在這幻境中尋找出路!”
“那,我們是進去?”玉笙煙試探着問道,至尊寶則是毫不遲疑的點了點頭——她正待邁步之時至尊寶卻伸手拉住了她,“我們一起進去,安心些。”
玉笙煙難得和他有如此親暱之舉,心中頓時小鹿砰砰亂跳,甚至沒有感覺到與至尊寶是如何一同邁步進來的,可是在至尊寶再次開口之後,她這才注意到了面前的景象。
“這,和外面的城市還是有些區別,”至尊寶如是說:“你看看,這些人的衣飾用具,看着便不是我們這個時候所用的,倒像是古時的東西。”他回頭看看:“那門還在,也沒有關…”
眼前這個城市並不亞於兩人曾經到過的那許多地方,甚至比起還要熱鬧許多:包子鋪前的大蒸鍋熱氣騰騰,老闆揮舞着抹布驅趕蚊蟲,一面大聲吆喝:“包子!包子窩窩都有!來看看,來嚐嚐!”抱着孩子的大嬸遞過兩個銅錢,抓起包子便塞到了孩子手中,罵道:“餓死鬼投胎,一看見包子就走不動路了,回頭看你爹回來怎麼收拾你。”罵歸罵,但是那孩子卻只顧將包子塞進嘴裡,狼吞虎嚥。包子鋪旁邊是一家雜貨鋪,年輕的女子正拿着葫蘆估酒,老闆從那甕裡舀出噴香的米酒,用小鬥慢慢灌進葫蘆,笑道:“看看,是不是一斤二兩就滿了?我給你說,我這裡最是公道,童叟無欺!”旁邊哞叫連連,一輛牛車的輪子正好卡在了地上青石板的縫隙中,趕車人連忙下車請求路人相助,兩個路過的兵卒笑着放下了手中的東西,伸手去推…
在遠處,有四周停滿車輛的客棧酒肆,有路邊乞討的襤褸乞丐,有着大聲說笑的嬸子大媽,有才從青樓出來睡眼惺忪的客人…這一切便如華夏任何普通的城市一樣,看似凌亂不堪卻生機勃勃,甚至那青翠的苔蘚上粘着幾滴雨水。
只是這一切,卻離衆人遠了!
無論是男女老少的衣衫,還是旁邊的市集店鋪,甚至說車馬的輪子,樣式都不是現在之物,像是很久很久以前所用的東西!
這,難道就是那古城昔日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