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衆人的焦躁等待之中,苦茶先生很快便算得差不多了,他驟然之間縮緊了眉頭,雙眼中透着種攝人心魂的光彩,搖頭不解道:“奇怪,真是奇怪…”“怎麼了?”至尊寶本就心焦,現在更是疑惑頓生,立刻便問道:“苦茶先生,難道這一卦算來不妥?”
“不妥確實是有些不妥,但是也無大礙…”苦茶先生淡淡道:“只不過,這卦算得疑雲密佈,紛擾無盡,竟然像是有人在從中作梗般——青囊之術是諸天神算扶鸞的鼻祖,能干擾我這算法的會是何人呢?”
做完,他更是連連搖頭,似乎對此疑惑重重有些看不明白…“那您的意思是,他們也許並沒有逃走?”玉笙煙在旁猜測道:“這只不過是個假象?”
“那倒也不是,”苦茶先生第三次搖頭:“他們逃走是一定逃走了,從卦象上看起你們也不會有性命之憂,只是險中逃生而已…我現在只怕這卦象受人干擾之後算得不全,你們敵他不過,把自己斷送了。”
聽得那苦茶先生之言,至尊寶和玉笙煙對視幾眼,心中已然明瞭——雖然不知爲什麼這苦茶先生的卦象受到了干擾,結果也有可能未必盡然,但是那餘國聖母和石破軍逃走一事卻是認定了的!
想要按照卦象所示而動,但現在卦象已亂,何必又拘泥於此呢?雖是法門之人,卻不限於法門之事,若犯了。這便是迂腐了。
他們不是。
至尊寶也不多想,當即便與玉笙煙二人起身給衆人道:“既然如此。這卦象怕是也不能全然作數,我和煙兒路上加緊提防着點,還是得走上一遭,”他如此說,跟着便見得那天龍青梅也起身欲動,於是接着道:“只不過這卦象之事定然有因,青梅你們便別去了吧,留在這裡保護苦茶先生。莫要真是全部都走了,結果被他們將這家中給抄了。”
他這般一說,那青梅立刻大急起來,伸手比劃着想要同去——天龍本準備出發,結果一看青梅這般比劃,心中頓時明白,也同樣急着向她發問究竟怎麼了。一時間倒是搞得有些亂了…
“你們不必去了,”至尊寶一面說,一面示意青梅將此告訴天龍:“我們這只是過去看看,有機會便出手,沒有的話便叫人回來給你們報信,然後還是一起來對付他們…”他見那青梅比劃完畢。這才接着道:“過去看看而已,你們就不必去了,留在這裡吧!”
天龍青梅算是暫且明白了至尊寶的意思,都將目光投向了苦茶先生,看看師父怎麼個說法。
苦茶先生見此。也應道:“行吧,這樣想必便是最好的了!青梅天龍你們留着。讓寶兒他們去看看究竟也好,若是敵人真的過於厲害,寶兒你便放出御神回來報信,我們緊着趕來幫手;若是有機會能夠下藥,你便把這東西給他們下在水源之中,全部迷暈了。”
見苦茶先生也是如此說,那褚啓福這纔算是放了心,連連附和道:“對,對!你們可別都走了,萬一那傢伙偷襲這邊,我們豈不被包了餃子?還是下藥的好,下藥的好!”
苦茶先生笑了笑,從懷裡掏出個瓷瓶遞給至尊寶,“這叫步步散,只要少許便可見人迷暈,多了直至要命。你到時候看着辦吧。”
“是了,我知道怎麼做了。”至尊寶將瓷瓶收起,這才又和褚啓福等人略略拱手,然後由褚啓福帶着出門,與那送信的護院一同坐上了洋車——除了洋車之外,還有六個挑選出來身手矯健的護院也騎在馬上候着,乃是褚啓福安排陪着同去之人。
“寶大師,我這裡身手最好的幾名護院全部派給你了,有這幾把洋槍護着,多少會好些,實在不行了用洋槍將他們蹦了也行,”褚啓福笑着將手下介紹給至尊寶:“有什麼你們儘管吩咐便是,他們一定會照辦的——這一路上,你們只管按照寶大師的吩咐做事便是,回來我個個都有賞,若是將敵人殺了,我更是加倍給你們賞錢!誰要是不聽,哼哼,那回頭可別怪我不客氣!”
“是,我們一定聽從大師吩咐!”六人齊齊喝道:“請主子放心!”
當着至尊寶面這吩咐分明便是做給他看的,同樣也是向至尊寶的示意討好,對此他倒是沒有多大看法,既然說了,那便帶着也行——至尊寶點點頭也不多說,揮揮手,當即便吩咐那報信之人指路,讓這洋車一路追尋而去。
眼看着至尊寶一行而去,那青梅便比劃着問那苦茶先生:“師父,這寶哥和煙兒姐追那白蓮教的聖母真不會有事麼?”她攤開雙手問道:“剛纔我也算了一卦,但爲什麼是大凶之兆呢?”
“哈哈,那是你少算了一樣!”苦茶先生道:“你天賦極佳,這卦術早已得了我十之八九的真傳,想必是不會錯的,所缺的只是取捨之間的事兒——此卦之中,至尊寶本身的命數是個離坤位數,須得時時加入卦中不可忽視,一旦少加了此因,那卦象便差得遠了…這是經驗之談,你以後還得多加留心纔是。”
“哦,明白了!”青梅恍然大悟:“您的意思是寶哥斷然不會有事吧?”“他們不會有事的,即便有事,也不會發生在他倆身上!”苦茶先生擡眼看看遠處車子消失,這纔回頭對衆人道:“好了,現在該我們準備準備了!”
“準備?準備什麼?”那褚啓福笑道:“苦茶大師,難道說我們要準備人手去繼續跟蹤麼?他們都走了,這又是跟蹤誰啊?”
苦茶先生微微一笑:“不是跟蹤,是和你的對頭拼命!”“啊?”他頓時大駭,脫口叫道:“他們、他們不是都走了麼?難道你說那袁三平會、會…會…”心中頓時一動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會來找我們麻煩?”
“不錯!”苦茶先生點頭道:“我卦象中已經明白了,今晚那袁三平必然會帶人前來偷襲我們,而且這一戰非比尋常,關乎的乃是你身家性命——若是寶兒留着,他們明日再去便追不到餘國聖母,而且到時候我們這邊的壓力會大上許多,變數之大根本不是一時半刻能揣摩的!所以我乾脆便讓他們出去追人,而我們留着應對!”
褚啓福聽到這話,頓時便叫了起來,吩咐手下去將外面之人盡數召回,然後又準備派人去通知那法國工部局的領事,希望加派人手…苦茶先生擺擺手:“不需要那麼外人來,來了也沒多大作用,今天這主要的還是我們法門之間的事兒!”
“法、法門?”一聽這話,那褚啓福差點哭了:“苦茶先生,不是說這幾個法門中的什麼聖母之類都走了麼,怎麼會還有…”“餘國聖母卻是走了,但是你們可都別忘了,她還有兩個手下在啊!”苦茶先生淡淡道:“紅蓮、青蓮這兩大天師也便是今天,要是換做往日,誰不是個獨撐一片的主?他倆正面來與我們爲敵的話,可不是簡單便能勝的!”
“還有天師?”褚啓福差點癱倒在地,被那身旁天龍一拉才堪堪站穩,哭喪着臉道:“那我們該怎麼辦啊,苦茶大師?”忽然之間想到一事,急忙建議道:“要不然我們收拾東西先避一避吧,等到後面您的朋友來了再說?”
“不必了!”此刻,那苦茶先生眼中驟然閃過一絲非比尋常的堅毅,“你們都知道我們爻彖宗的本事是扶鸞起卦,但是不知我們也有自己的術法本事——今日便讓你們開開眼,見見我們爻彖宗的青囊衣鬼術!”
接着,他沉聲對青梅天龍道:“世道紛亂,亂世已起,今日師父便將這門中能與法門中人一較長短的法術傳授你等,也算是給你們個保命的法子!”手中將此比劃告知二人後,接着吩咐褚啓福道:“去叫人給我準備幾十件嶄新的衣衫過來,還有狗血、硃砂、童子尿、再找幾個漁網給我;最後,你派人去亂墳崗給我找些無主的墓碑過來,我趁着天色將這陣勢佈下,以爲迎敵!”
“您、您這是…要和他們鬥法啊?”褚啓福顯然還有些膽怯,問道:“您能對付得了麼?”
苦茶先生哈哈大笑,“逃是逃不掉的,只能迎敵了!你放心,今日憑着我這把老骨頭,保護你家宅院安全是不成問題的,只要你聽從我吩咐,從此以後你家便能在這漢江城高枕無憂,安安心心享你的富貴榮華了!”
聽得苦茶先生如此保證,又想到了自己女兒那中了術法的慘狀,法門的恐懼頓時換做了那對袁三平的怒火!褚啓福猛然咬了咬牙,重重的喘口粗氣,“好!我就聽大師你的,今日和那傢伙拼了!”
說完,立刻按照苦茶先生的吩咐派人去尋一應物什,將東西送到他的面前。
苦茶先生也不多說,很快便將這十二件新衣衫上書寫了些極爲奇怪的符咒,然後用竹竿挑起插在花園之中,下面各自對應個墓碑;跟着,他又叫人將狗血硃砂等等物品按照自己要求佈置下來,以爲迎敵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