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慈儀師太一貫赤誠愛國、愛教的覺悟,既然有暴恐分子冒天下之大不韙,公然破壞疆南社會的正氣與安寧,顯是已經危及國家和民族的重大利益,自己定當義無反顧,決不能置身事外。
在會議上的討論發言中,慈儀師太表示:堅決擁護採取果斷措施,對境內外敵對勢力的滲透、顛覆和破壞活動,進行全面的肅清和打擊。
她義正辭嚴的鮮明態度,使得包括在座的侯首長等與會軍政官員,頓受激勵。
侯首長是以邊警戰區聯勤總司的身份,專程從京城趕來參加會議。他會後的一個特定安排,就是親往慈儀師太的下榻之處登門拜訪。
慈儀師太正是在與侯首長的這次深入談話裡,第一次得知到徒孫惠昌援的上靈神宗,已被當局盯上,懷疑正與疆南活動的某個暴恐組織,存有某種利益上的牽連。
侯首長當時向慈儀師太誠懇地講道,國家對所有宗教組織,都是本着愛護的前提下,鼓勵守法開展活動,道教自然也不例外。但上靈神宗卻可能是披上外衣,故意打了遵從雪山王母池道觀慈儀真人爲太聖宗主的名義,多方蠱惑宗徒。
慈儀師太感謝了侯首長的信任與坦率直言。但卻又辯解,原先就曾聽聞過,有人把上靈神宗誤傳爲不良“異端”之名,但自從行知徒孫親徃座前解釋,她便有所消除疑慮。
她鄭重向侯首長保證,相信上靈神宗旨在愛國愛民,發揚道教。如果一旦發現確有不法行爲,必當自證清明,以道規處置其所謂宗主惠昌援,革其道名,並依法取締上靈神宗,決不能任其逍遙法外。
侯首長後來也坦言道,正是因爲對道家和慈儀師太個人的清譽久有敬佩,顧及到社會影響,纔會前來向她求證並告知一切,熱切期望慈儀師太予以體諒,並請儘早體察究竟,以免留有後患。
……
事到兩年多以後的今日,慈儀眼見侯首長飛天來客到雪山王母池,熊劍東又明顯地站位在妙馨徒弟的同一個陣營裡,把了惠昌援如何與暴恐分子勾結,說得個事實確鑿,活靈活現。這怎不讓她心煩意亂,無地自容。
“師父!”
只聽得妙馨此時叫道,“如今鐵證如山,該到了您老人家徹底清醒的時候了,切勿再被惠昌援那廝和上靈神宗所矇騙!”
“還請師太再深想另外一件事情,”熊劍東見到慈儀師太半餉沉吟不語,決定趁熱打鐵。
“其實昨天晚上夜闖藏經樓,刀傷一名監院的蒙面大盜,以劍東的懷疑,並非他人,有可能正是惠昌援所爲。因爲他昨天下午,曾經反覆向妙馨道長詢問一本叫做《天機玄經》的藏書。當時就判斷,他企圖據爲己有之心,昭然若揭。”
慈儀不置可否地看了熊劍東一眼,依然沒有答話。
她與靜塵昨天深夜聽到藏經樓的動靜,出現在儀庵堂的門口之時,見到那盜賊正在與妙馨交手招架,一眼便看穿盜賊其中的兩個獨門避劍招式,正是源於自己多年前對弟子妙玉的親傳,立時意識到蒙面大盜便是何許人。
衆人散後,又有靜塵道長告訴慈儀師姐,發現監院背上的刀傷之處,與她那次被惠昌援所擊並無差別,皆是繞從身後攔腰橫劈,出自少林寺和尚的著名棍法之一,叫做“龍潛斷脊”。
這就更加證實了慈儀對盜賊身份的判斷。
而她現在之所以不肯在熊劍東面前坦認,實在是因爲不願意就於外人眼中,落得個家有內賊的笑柄,辱沒了雪山王母池及她這位道家真人的顯赫清名。
“人心無常的道理,想必以慈儀師太的修爲一定看得透徹!”侯首長道,“只要是認識了惠昌援利慾薰心,貪婪成性的面目,對我們掌握上靈神宗的本質和來歷,自然就不再是曲折複雜。”
“無量觀,侯首長其實有所不知,”妙馨嘆道,“相信師父早就對那惠昌援和上靈神宗起了戒備之心。要不然,她老人家又怎會在前些天裡,特別安排弟子一連幾日離了道觀,名義上是尋訪疆南風土人情。實則要趕在惠昌援帶人上山之前,以察探證實他們確有違逆道家的斑斑惡行。只不過就因爲……”
“因爲……什麼?”侯首長向妙馨追問。
“因爲這惠昌援,道名行知,實爲妙玉二師姐羽化之前收下的唯一嫡傳弟子,師父愛屋及烏,唸了一個義字當先爲重,所以纔會不忍割捨,斷下決心。”
熊劍東這時注意到慈儀眼圈泛紅,並且又掃看了一眼牆上那幅寫有《送別》的中堂條幅,心想妙馨的剛纔一席話,果然是觸到了師父的心中忍痛。
“劍東素知弘一大師的佛家思想,是以華嚴爲鏡,四分律爲行,歸淨土爲果。”熊劍東對慈儀道,“敢問師太,此與道家修行,是否銜有相通之處?”
“熊施主所言極是!”慈儀答道,“修持弘揚有律行,崇信淨土有法門。其意,佛道此處相通。”
“是了!”熊劍東由不得燦然一笑,道,“師太當知弘一大師常言,不自重者取辱,不自畏者招禍。惠昌援與他那上靈神宗,和疆南暴恐分子存有干係,誤國害民,終歸多行不義必自斃,豈是師太的仁慈寬厚,便能改弦易轍。”
“《尚書》有言: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此乃道家不違上天之意的又一真諦!”慈儀嘆道,“謝謝熊施主有心開化,本道領悟了!”
“想不到熊大哥雖爲道外之人,卻能在師父跟前,把了佛經道語融會貫通。怪不得這幾日以來,師父對你疼愛有加。”妙馨嗲聲叫道“如此看來,還是依了你,早點下山去吧。繼續留在這雪山王母池道觀,只怕是會要與妙馨分寵呢!”
“你這小道姑,何時也學會俗家那種爭風吃醋的性情來了!”
慈儀對了妙馨瞪起一眼,目光裡卻是含帶着滿眶的愛憐之意。
以慈儀師太原本的心思,她本寄望於惠昌援逆子可教,如是真能被勸過自新,豈不是對逝去的妙玉徒弟,給了一個極大的安慰。但如今看來,熊劍東已把了惠昌援與上靈神宗,早有勾結疆南暴恐分子的陰謀,說得頭頭是道,眼見得並無任何虛言,今後便是對這般膽大狂爲的徒孫再也庇護不得。
“熊大哥剛纔提及,惠昌援昨夜扮作蒙面大盜,意圖掠搶師父的《天機玄經》傳書。他既是當了你與坤道之面就擺露出窺欲之意,何故又敢隻身斗膽闖了藏經樓密室,豈不是以身試盜,愚蠢到有意落人於把柄。”
妙馨這時突然提問道。
“在一開始,我也和道長有着同樣的疑惑,後來終於想得明白,原來卻正是惠昌援用了反其道而行之的機謀。”熊劍東笑道。“他意在險中求,所僥倖推斷的是,明知不爲而偏爲,自然不會只疑心他一人,真的算是虛之實之,不失技高一籌。”
“竟是火中取栗,欲蓋彌彰!”妙馨頓有所悟。
慈儀也從旁連連點頭,頗爲稱是。
“惠昌援心思滑膩,既是如此了得,看來要想取得上靈神宗與暴恐組織相互勾結的證據,千頭萬緒,絕非易事!”侯首長表示出一種擔憂。
“報告首長,我認爲要證明惠昌援與疆南暴恐分子多有勾結,尚有一線可查。”熊劍東顯得心有成竹道。
“何線可查?”侯首長問道。
熊劍東於是把這些天所掌握到的情報,包括暴恐分子頭目吐罕曾是上靈神宗護法金剛之一,惠昌援又與乎拉乞德簽有書面協議,密謀把疆南劃爲上靈神宗聖地,以及將來把雪山王母池道觀奉爲上靈神宗總殿堂等,做了詳盡闡述。
妙馨隨後也把一年來通過各種渠道,對惠昌援和上靈神宗的跟蹤結果,當着師父慈儀,全部報告給了侯首長。
“若是能拿到那份協議,顯得至關重要。”侯首長思忖道,“這對於揭露惠昌援的一系列陰謀,尤其是對上靈神宗的信徒們進行說服教育,是極其有力的證據。”
“如果真有這麼一份惡毒的協議,把了雪山王母池道觀也裹挾進去,可見上靈神宗邪端異說無可非議,定能讓那些上了當的道衆門,認清惠昌援那廝的醜惡面目。”慈儀師太恨道。“只是茲事體大,有何手段,又在哪裡能夠獲得?”
“據說這份協議簽有兩份,惠昌援和乎拉乞德各存管了一份。”熊劍東道。“以我的判斷,惠昌援狡兔三窟,詭計多端,他那份協議藏於何處,實難覓得。倒是乎拉乞德居無定所,因爲中東戰事頻繁,所有的重要密件都交給了一個親信隨身攜帶。”
“去偷!”妙馨信口道。
“哪裡就可去偷?”慈儀認爲徒弟的想法過於天真冒然,“本道認爲熊施主說得在理,誰能知曉惠昌援會把那份協議匿在怎樣一個地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