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海府,後院。
“哈哈哈,”坐在屋檐下,邊賞雨,邊涮着火鍋的王用汲咂了咂嘴,大笑道:“剛峰兄,這靈獸火鍋,確實美妙啊!”
王用汲一手拿着筷子,一手端着翡翠玉碗,邊抽着氣,邊探頭探腦的左右試探,道:“就是你那清風醉,怎麼沒見拿出來?”
此時的王用汲,早已沒了此前的意氣風發,反而多了幾分富態,面相也愈發的圓潤。嗯,硬要是形容他的話,那就是一個員外富商。
看着眼前許久不見的摯友,海瑞笑着一擡手,從儲物戒指中拿出一壺靈酒。
“知道你要來,我一個月前就備好了。”海瑞說着便在王用汲雙眼放光的注視下,又拿出酒杯,親自給二人倒滿。
“嘖,”王用汲見此,趕緊拿起酒杯,一口灌入,咧着嘴情不自禁的感慨道:
“就是這個勁,爽!”說完,又哈哈大笑道:“還好,我有你這個知己好友。”
“我可是聽說了,這清風醉,只給少量的朝中重臣供應,”說着,指了指酒杯,笑道:“我此次入京,六分是爲你,三分是爲了它!”
“我看是一半一半。”海瑞失笑,難得的開了句玩笑,打趣起來,“還有一分呢?”
“呵,等會吃完再說,免得掃興。”王用汲卻是輕笑一聲,沒有繼續。
酒過三巡,在僕人將鍋碗全部撤下後,海瑞和王用汲二人,這才漸漸正色了下來。
“南京還呆的習慣嗎?”海瑞關切道。
“嗯,”王用汲小酌了一口,眯着眼打量着漫天大雨,道:“我如今在陪都做禮部尚書,品階仙祿足夠,雖說不如京城的呂布那般威風,全樂的自在逍遙。”
“說起來我這能在陪都做了禮部尚書,有如今的逍遙,卻是離不開高峰兄你。”
眼瞅着海瑞要張嘴,王用汲卻是笑着擺了擺手道:“我知道這些都是裕王安排的。”
“可裕王府是什麼地方?你我都明白。”
“況且如今裕王府大權,全都在世子殿下手中。”
“若是無用之人,世子殿下可不會留情面,如今的仙朝權力部門,那可是一個蘿蔔一個坑,好多政績斐然的官員,別說南京了,就算是大明境內內陸,做個七品知縣都沒機會。”
“就算是海外布政使司一些繁華城市,也輪不到,只能去偏遠之地。”
“更何況是南京這等,比肩京城之地的肥差,若沒上面發話,豈能輪到我這等棄子?”
聽到王用汲如此說,海瑞也沉默了下來。他是剛直頭鐵,可不是迂腐,不懂得官場世故。
“裕王府爲何會對我另眼相看?”王用汲說着,輕笑一聲撇頭看向好友海瑞道:“那是因爲我王用汲有你海剛峰這等摯友。”
“哈哈,”說完突然大笑着打趣道:“海瑞,海瑞想不到你也成了旁人的保護傘了。”
“朝廷對官員的調用合乎情理,你能做那南京禮部尚書,與任何人都無關。”海瑞說着,語氣微微一頓,道:“不存在違規。”
海瑞這番話,作爲摯友,王用汲卻是早就預料到,笑了笑也沒有在這個話題上深究。
“張閣老在玉熙宮的提議我也聽說了。”王用汲舔了舔嘴脣,道:“南京各大高校,學子,可謂是鬧得沸沸揚揚。”
“一些仙族,商會,各界名流,可都是公然站出來表態,對此事大肆抨擊。”
“這位張閣老,怕是要成爲衆矢之的了。”
“不過,有些事情聽話聽音,身處於廟堂,你我都清楚,此事之所以能鬧得如此之大,恐怕與朝中諸王角逐脫不開關係。”
“又是一場朝堂爭鬥啊……”王用汲有些感慨道:“朝堂紛爭,家族未來,迷人眼……”
“你此次來京,就是爲了給我說這些嗎?”海瑞沉默片刻後,看着這位至交好友問道。
“近日,我聽到了一個傳言。”王用汲的語氣突然低沉,看向海瑞道:
“朝廷在修仙世界,投放了一種瘟疫,以此達到戰爭順利的目的。李時珍等人之所以被下令抓捕,就是因爲此事。”
聽到這話,海瑞眉頭一挑,面容陡然一沉,道:“你從何處聽來?”
“民間散修謠傳,我聽家中僕人所說,”王用汲語氣嚴肅,表情沉凝,道:“正因爲查不到是何人散佈的這些說法,無法追根溯源,這些謠言起來的毫無徵兆,所以……”
說到這裡,王用汲便閉口不言,但是海瑞卻明白他的意思。
王用汲在南京雖說只是一個閒置的禮部尚書,可他本人並非是一個無能之人。他若有心想要查一些東西的話,是不可能查不到的。
可偏偏這則謠言卻好似無風起浪一般。
這說明了什麼?這說明在這則看似荒謬的謠言背後,有滔天權勢者在撥弄風雲。
“嗡。”
王用汲攤開手掌,指尖儲物戒指閃爍,繼而投影出一段影象。
嗯,現如今的大明,在留影石和靈網等設備上的發展,早已不是此前那般原始粗糙。
像這種,集通訊,上網,觀影於一體的靈網功效,早已經運用到了每一個民衆日常。
當然,造型也是千奇百怪。
有各種飾品,甚至是眼鏡,又或者是一個手鐲,一枚戒指等等。
不過像是王用汲這種,結合到儲物戒指上的留影石,即便在如今的大明也屬於緊俏貨。
畢竟,儲物戒指,就算是放在修士當中,那也屬於高級貨,甚至有時候不是有錢就能用到的,還要具備一定的社會地位。
通過影像,海瑞看到的是一個滿是迷霧籠罩之地,透過重重迷霧,隱約可見背後的建築。
“修仙世界?”海瑞看向王用汲。
“嗯,”王用汲微微頷首,道:“應該是四大陸之外的某個海島之地的影像。”
“踏踏踏。”
急促的腳步聲,帶着鏡頭也有些微微的晃動,伴隨着的還有沉重的呼吸聲。
顯然,這一段影像,是有人專門探查錄製所得。
隨着鏡頭不斷深入迷霧,大片的建築區出現。
隱約可見山門牌匾上寫着“北冥宗”三個古意盎然,龍飛鳳舞的大字。
不過從進入山門開始,海瑞也漸漸的發現不對了,此仙門太安靜了。
而且,有人闖入之時,竟沒有任何的阻攔。
進入山門之後,迷霧並未有消散的跡象,可見度只有一臂距離。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整個山門太過於安靜了。
安靜的除了錄製影像之人的腳步聲和呼吸聲之外,再無任何雜音出現。
最爲詭異的是整個山門竟是連一縷風都沒有。
一股壓抑的氣息瀰漫透過影像傳出。
終於,隨着影像漸漸深入,終於有了變化。
шшш✿тт kǎn✿co
“譁!”像是闖入了什麼結界一般,空間蕩起一層漣漪。
下一刻,畫面中那些濃霧頃刻間被清空。
不僅如此,影像當中還有陣陣仙音傳來,天穹湛藍,不時還有仙禽啼鳴,古鐘響徹。
“莫非是進入了結界?”海瑞疑惑出聲。
“且看吧。”王用汲沒有給海瑞解釋,而是沉聲說了一句,表情也越發的凝重起來。
“師弟,馬上就要開始內門考覈了,你怎麼還在亂跑?”一個溫和的女聲響起。
鏡頭一轉,就見一個氣質溫婉大方,身穿白衣長袍,看起來約莫二十出頭的女修揹着手。
“師姐,對不起,我不該亂跑的,我只是想到處走走看看……”鏡頭中傳來錄製真的聲音。
一個聲音聽起來有幾分尖細,又能聽出是少年聲的怪異嗓音。
“太監。”海瑞皺着眉,輕聲道。
錄製影像之人的聲音,旁人或許聽不出來,但身明的官員,海瑞自然是不陌生。“好了,我又沒怪你,走吧,跟我去參與內門考覈吧。”女子看着眼前緊張的小師弟,頓時‘噗嗤’一笑,而後語氣溫柔了下來。
鏡頭跟隨着女子移動,很快便來到了一處廣場上。
wWW● T Tκan● ¢O
只見廣場之上坐滿了少年男女。
不過詭異的是,這些少年男女每一個人的皮膚都呈灰色,眼神呆滯地望着前方。
“咔咔咔!”
看到女子和影像路之人走來,齊齊轉動腦袋,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一股詭異的氣息開始瀰漫。
“好了,諸位師弟師妹,從現在開始,你們要接受三項考覈,”女子豎起三根修長的手指,“分別是本命、道心和戰鬥。”
“本命,自然就是看你們本命是否沾染瘟疫,若是有的話,就要被淘汰……”
瘟疫!海瑞目光一凝,想到了剛纔王用汲說的話。
“朝廷在修仙世界,投放了一種瘟疫,以此達到戰爭順利的目的。”想及此處,海瑞神情愈發的認真了起來。
很快,女子介紹完了考覈內容。
之後,女子拿出“本命映照法器”,乃是一塊巴掌大小的菱形水晶。
對於“本命映照法器”,海瑞自然是不陌生的。
看到這裡,除了那些皮膚呈灰白色的少年男女顯得有些詭異之外,並無什麼特殊之處。
然而當本命法器映照到第一個少年頭上投射出其本命模樣後,事情開始發生了變化。
“嗡。”在本命映照法器的注視下,很快,少年的本命出現,乃是一株桃樹。
不過,與正常的桃樹有着明顯的區別。
這少年的本命桃樹,軀幹上,滿是發白的黴菌,同時還散發着一股股黑色的能量,桃樹上結出的粉色桃子上,也長滿了黑白色的斑點。
不僅如此,這些粉色桃子上肉也可見的有青黃色的粘稠汁液流出。
看到這一幕的女子,面色陡然大變,繼而發出一聲驚呼,道:“瘟疫!?”
緊跟着女子手中一柄長劍陡然出現,而後毫不猶豫地朝着面前的少年砍下。
“嗤!”
一顆灰白色的頭顱沖天而起,然而斷口處噴出的卻不是血液,而是噴一股青黃色的汁液。
“這位師弟感染了瘟疫,必須要清除,否則必然會禍及整個宗門!”女子說完,甩掉長劍上的青黃色汁液,而後微吸一口氣道:
“諸位師弟,不必驚慌,感染瘟疫之人已被淘汰,我們繼續考覈。”女子的語氣再次恢復溫柔。
若不是地上還躺着一具屍首分離的屍體,恐怕任誰見了女子的笑容,都會被其所感染。
不過那些皮膚呈灰白色,神情木訥的少年男女臉上也露出了令人看了極爲詭異的笑容。就好像,他們真的被師姐的溫柔語氣所安撫一般。
“下一個。”
女子說着,又舉起本命映照法器,柔和的白光落在走上前的少女頭頂。
看着影像當中這少女和先前的少年一樣,呆滯的神情,灰白色的皮膚,海瑞的目光一沉。
他已經預料到接下來的局面了。
果然不出意料的,第二名少女的本命乃是一株荷花,詭異的是這荷花已經潰爛。
“不好,是瘟疫!”下一刻,白衣女子厲聲尖嘯,手中長劍劃過一道寒光,眼前的少女直接被劈成了兩段,五臟六腑散落一地。
“諸位師弟,師妹不必驚慌,感染瘟疫之人,已經被淘汰,我們繼續,下一個……”說話間,白衣女子再次恢復了先前的溫柔模樣。
第三名的少年,本命依舊被感染。
一道寒光閃過,白衣女子狠厲的表情一閃而過,而後迅速恢復溫柔模樣,繼續重複的說着,“諸位師弟師妹不必驚慌……”
接下來,影像當中呈現的,便是一副令人膽寒的屠殺場面了。
女子的笑容在溫柔與猙獰中不斷切換。
一系白衣長袍上,掛着碎肉、皮屑、不僅如此,還有一灘灘顏色不一的粘稠液體。
轉眼間,廣場之上足足有數百名的少年男女,全部不被砍殺。
女子就這麼一手持劍,一手託舉本命映照法器,戰力在堆滿碎肉的廣場之上。整個廣場之上瀰漫着一股股詭異的能量。
不知道什麼時候,天穹似乎暗淡了下來。
影像畫面此時,開始晃動,似乎錄製眼下炙熱的情緒。既不穩定又好似在害怕一般。
“師弟,莫要驚慌,感染瘟疫之人已經被淘汰,現在到你了。”一節小腸,垂落在女子溫柔的面門前,她的笑容依舊溫柔。
說話間,手中本命映照法器亮起。
“不好,是瘟疫!”女子表情陡然變得猙獰,下一刻,海瑞跟王用汲就看到眼前一道劍光閃過,繼而眼前的景象瞬間破碎。
“哈,哈,哈……”劇烈的喘息聲響起。
眼前的影像再次變成了一片濃霧,還有那安靜的嚇人的宗門駐地。
而此時,通過影像海瑞看到這影像錄製之人此時所處的地方正是那一片廣場。
此時,廣場之上到處都是不知道過了多久的黑色血跡,還有一塊塊被砍碎的骨頭。
而在廣場正中間位置,則是一名盤腿而坐,毫無氣息,蓬頭垢面的女子。
而在女子腿上,還放着一柄捲了刃的長劍。
畫面中,一隻手探傷女子的脖頸,片刻後,影像中響起影響路之人的聲音。
“已死亡,體內沒有靈氣,神識探查後發現,此人身前至少是元嬰期修士,穴竅破碎,疑似身前有散功行爲,識海有本命殘留氣息。”
“合理推測,此人身前,選擇自行碎掉本命,本命已亡,元嬰無奪舍重生可能……”
“修仙世界,某大型宗派覆滅原因,經秘術搜魂探索得知,被詭異瘟疫感染,全宗滅亡。”
“記錄,第三百二十四號結束,需儘快上報……”聲音到了這裡,戛然而止。
影像也跟着消失。
“呼,”王用汲輕舒了一口氣後,道:
“那些皮膚灰白色的少年男女,應該就是他們生前,在他人記憶裡的模樣。”
“錄製影像之人使用的是一種特殊的追魂術,這種追魂術乃是錦衣衛掌握的秘術。”
“可以讓自己的元神與被捕之人的元神短暫融合,從而以自身視角,追溯一切。”
“當然這也不可以就斷定錄製影像之人就是錦衣衛的人。自然也不能斷定現如今在南京城內,暗處流傳的謠言和錦衣衛有關。”
“你說的那一分,就是這影像?”海瑞說着,看向自己的好友,道:
“這段影像,你從何而來?”
“我說它自己出現在我牀頭上的,你信嗎?”王用汲說着,嘆了口氣,道:“我的修爲,如今也已突破到了金丹後期。”
“我的府邸,更是有大陣守護。”
“卻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把這東西放我牀頭,還不讓我知道,說明對方來歷很不一般。”
“剛峰兄,”王用汲說着,眼神嚴肅道:“對方,衝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你素來以剛直爲官本分,若朝廷在製造詭異瘟疫,用這等手段,你打算如何?”
“對方顯然是想要你來把事情鬧大!”
“因此,我不得不來找你,因爲我知道,我若不來,對方也會有別的辦法……”
“說白了,這是一場針對你的佈局。不過我卻不知道,對方針對你,想達成什麼目的?莫非是你得罪了什麼人,在蓄意報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