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地位能夠隱藏。
音容笑貌可以改變。
但一個人的氣質卻是難以掩蓋。
雖說和長孫無垢認識的時間不長,接觸的次數也不多,可鄭文修早已發現她身上始終散發着貴不可言的氣息。
而且她的氣場很強大。
可能是更願意與人和顏悅色地交流,這種氣場被她給收起了鋒芒。
不過它一直都存在。
不出所料的話,這是一位有身份,有來頭的貴婦。
鄭文修動過讓外賣小哥查她的念頭。
仔細琢磨後,他放棄了這個念頭。
她是李麗質的母親這一點肯定不會假。
兩人非常像。
倒是李玲,跟她並不像。
李玲的眼睛、眉毛和鼻子似乎和老李很像。
他們之間有沒有關係,他現在也是懶得去查。
首先,他早已不把他們當外人看待。
而他們,特別是李天、長孫無垢和李麗質,同樣沒跟他見外。
在這利益交錯的京城,這一點難能可貴。
他不想因爲調查而破壞了這一點。
其次,他有的是時間等待他們主動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
尤其是他們已經和他站在一條船的情況下。
話又說回來。
如果他們來頭很大的話,那對他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他迅速制定了開店方案,然後交給裴如意。
長孫無垢、李麗質和李玲的迅速也很快。
隔日就送來了兩千貫。
由於開小吃店的成本遠比開高檔酒樓的低。
所以這些錢都夠鄭文修開很多分店的了。
鄭文修手頭的資金本身就很充裕。
他也想盡佔先機,索性直接訂立了首批開一千家小吃店的目標。
而這五百家店主要集中在關內道、河南道、河東道和河北道。
這種目標可能在別人看來是極其瘋狂的,而且要冒着巨大的風險。
但對鄭文修來說,這就是“拿來主義”,把現代人成功走出來的路,拿到大唐來再走一遍而已。
他有財力支撐,推出的小吃的質量又在這擺着呢,根本沒啥好顧忌的。
只是就在他如火如荼開分店的時候,又有狗血的事情發生了。
小琦非常鬱悶地對他道:“公子,你說這幫文人是不是吃飽了撐得啊,這樣也能牽扯到你?”
韭菜把牙齒咬得咯吱響:“我看他們就是欠揍,他們憑什麼那樣說師父?”
鄭文修一邊看着他前世在筆記本上所畫的世界地圖,一邊道:“怎麼了?難不成那幫文人現在還敢黑我?”
“黑?”
韭菜反應很快:“師父,你這個字用得特別好,他們這分明就是在故意黑你呢。”
“說事情。”
“哦,事情是這樣的。朝廷有個校書郎叫王玄度,他註解《尚書》、《毛詩》,詆譭孔穎達、鄭玄的陳舊學說,請求立即廢除。”
“然後皇上就下詔衆儒生廣泛討論,博士以下的人都難不住他。這個王玄度竟然大放厥詞說你也支持他的註解!”
鄭文修尬笑道:“他們這是不玩堵門啥的,改玩這麼高大上的了?不瞞你們說,《尚書》和《毛詩》,我特麼都沒看過。”
“不過我也忘了自己在哪看過介紹說,東漢末年的儒學大師鄭玄和當世大儒孔穎達對這兩部著作的註釋好像更樸實和詳明吧?這個叫王玄度的校書郎恐怕是我的高級黑吧!”
“我就知道!”
聽他這麼說,韭菜火冒三丈道:“師父那麼宅的一個人,怎麼可能去蹚這趟渾水,而且還如此詆譭大儒,不可一世。”
好久沒遇到這種高級黑了。
鄭文修也來了興致。
他挑了挑眉道:“那王玄度憑什麼說我支持他的註解?”
韭菜撓了撓頭道:“師父那傳遍天下的九首殘詩中,不是有一首叫……叫什麼來着……”
她急忙看向小琦。
小琦乾笑道:“我……我也沒記住。”
鄭文修又看向魑魅魍魎。
四人也是趕緊低頭。
鄭文修差點暈倒:“你們……就你們這樣,你們好意思跟別人說我是你們的公子或者師父嗎?”
韭菜咬着嘴脣道:“師父,你知道的,我們學數都那麼難,這種就更……”
鄭文修以手扶額,仔細回想了一下道:“是不是借用‘問渠哪得清如許?爲有源頭活水來’這首殘詩來證明我支持他的註釋的?”
“對對對!”
六個臭皮匠一起點頭:“就是這首!”
鄭文修指了指她們道:“看來我接下來該教你們認字並學習詩詞歌賦了!”
六人慌忙搖頭:“求放過……”
說完,韭菜立即道:“師父,這殘詩說的是不是舊的需要新的代替?王玄度好像就是這麼說的。他還說當下文壇舊風橫行,需要師父這樣的新氣象。”
“而孔穎達所教太刻板,都是很久之前的那些了,必須要改變。師父就是引領大唐文壇改變之人!”
鄭文修忍不住大笑道:“我的經驗告訴我,他說的不止這些吧?那些文人口誅筆伐之後,我已經變成一個藐視儒學、驕傲自負、數典忘祖之人了吧?”
韭菜道:“師父真是料事如神!這也就是這兩天的事,但那些文人已經把你視爲辱沒聖賢的斯文敗類了,說得好像人人得而誅之一般。”
小琦道:“公子,我估計這是有人故意在背後興風作浪。那王玄度並非平庸之輩,他既能夠辯得衆儒生啞口無言,又能利用你的殘詩,把你推到風口浪尖,顯然是經過精心謀劃的。”
“而到了普通文人這個層面之後,有些人藉機大肆栽贓摸黑,明顯是要讓天下文人,特別是那些儒生與你爲敵呀,用心太險惡了,我們必須得立即做點什麼,不能讓他們再這樣繼續下去了。”
鄭文修走了幾步道:“咱們剛和那姓崔的較量了一番,這事便來了!而山東士族,也就是五大士族又向來尊儒,他們是最能調動文人搞事情的。”
“這麼一看,這兩件事之間必然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看來他們是有備而來,接下來估計還有舉動。”
小琦連忙道:“越是這樣,我們越是要給他們當頭一棒啊!”
“不急!”
鄭文修擺了擺手道:“讓爭論再飛一會兒。他們既然想玩,那我就陪他們玩把大的!”
說到這,他還特別交代了一句:“最近咱們正在大規模開小吃店,正是最忙的時候,你們都不要把心思放在這種事情上面,該忙什麼,就去忙什麼。”
他都這麼說了,小琦和韭菜等人便沒有再多說什麼。
又過了幾天。
李承乾先坐不住了,主動來找鄭文修:“大哥,你都聽說了嗎?昨日朝堂之上,度支郎中崔仁師認爲王玄度的註解缺乏根據,列舉衆多不合大義之處上奏,一時間滿朝鹹服,讓他出盡了風頭……”
鄭文修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道:“我聽說了。看來那崔仁師確實有兩把刷子呀!聽聞他曾口述支出費用數千項,無一處錯誤,由此得到皇上的賞識,可有此事?”
李承乾眉頭緊鎖道:“確有此事。他博聞強識,一直都是魏王府的座上賓。因爲那王玄度先前口口聲聲說你也支持他的註釋,現在你是完全被那崔仁師踩在腳下啊!”
“這事還真有意思。”
鄭文修用手抹了抹鼻子道:“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這羣文化流氓更可怕!他們步步爲營,相互配合,想要先把我變成文人公敵,然後再變成百姓公敵,成爲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這苗頭李承乾也發現了。
他一籌莫展道:“他們利用此事興風作浪,又搬出了孔大人和往聖先賢,估計山東士族也全都參與了,這事恐怕不好辦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