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禪笑道:“兄弟,他鄉遇故音,我的在用家鄉話與你交談,你沒聽出一點不同的聲音嗎。”
那人受宗禪這麼一啓發,悠地拍了一下腦袋,“天啊,你也是神唐國人。”
宗禪笑着轉身,“還有他。”
“哎呀,咱們是一國人啊。”
這大漢明顯得變得熱情起來,宗禪笑道:“這位小哥,我一看到你們所製造出來的精良器械,及鍛造的手法。就知道你們師承我神唐國鐵器大師呂子良一脈。如果不嫌棄的話,肯否引見一下此中主人。”
少年笑道:“沒問題,這事包在我身上。哎呀,你們從神唐國來,怎麼一聲巴林國人打扮啊。”
一直沒開口說話的令子傑笑道:“入鄉隨俗,我們也免不了這個好奇,巴林國的裝束雖然有此特別,但也很有意思。穿了幾天,還有點不想脫下來。正如老兄你們,在此居住營生,應該有些年頭了吧。”
少年頻頻點頭,將兩人引入內院。
內院幽深雅靜,少年一邊與他們解釋這裡的規矩,一邊向他們介紹鑄造大師呂子良的第三十八代傳人。
宗禪不迭點頭,“還未請教兄臺貴姓。”
“免貴姓歐,單句一個鵬字。”
“原來是歐兄,幸會。”
“好說好說,你們呢。”
“我叫宗禪,他叫令子傑。”
“嗯,兩位,到了,請。”
說完,歐鵬走向一處有如世外桃源的釣場,此處與其它的地方頗爲不同。外邊鐵匠街熱鬧轟轟的,這裡卻清靜幽雅,一潭湖水,一波碧煙,岸邊青山綠樹,和風習習,美得有如仙境。
一名老者兩鬢斑白,頭型挽了個刀字形髮髻,正用神垂釣,絲毫不覺有人靠近。
“族叔,有貴客來了。”
老者閃電轉身,一見到兩人形象,猶豫了那麼一秒,又轉了回去。手握釣杆,繼續垂釣,絲毫不理兩人。
歐鵬尷尬了一把,老者聲音響起,“鵬兒,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了嗎?叔已經不問世事,再也不見外人。你怎麼老是領一些莫名其妙的人來打擾我的清靜。”
宗禪和令子傑絲毫不以爲忤,紛紛抱拳爲禮道:“先生好。”
歐鵬使個眼色,着兩人與族叔會商,自己則十分信任他們地退了開去。
氣氛沉默了幾分鐘,宗禪雙手抱在胸前,來到老者旁邊坐下。
“無勾之釣的鼻祖,表面上看起來,是古時候的一位先賢,實則自從有以餌垂釣之法後,世間早已經盛行。比喻說,一個三歲孩童,因無錢買鉤,而不得不結繩掛餌,只以蠻力將魚拉出水面。
而餌失之後,則水中只剩一線,這便是願者上鉤原意的詞義之祖。老先生以爲然否。”
老者放下平攤在兩膝之間的雙手,宗禪這才正眼向對方瞟了一眼。
這一看之下不要緊,立即失聲地啊了一聲。
這位老者老態龍鍾,雙耳雙長人長出一個巴掌那麼多,鼻子十分陡峭,兩眼如鉤,帶着隱隱魔光的眼神,有如寶石般鑲在深深的眼眶之內,似乎能將一切事情看個通透。
特別是此老的面容鼻子以上的部分,除了暴露出一雙眼神外,其它的地方被一塊金色面具給罩着。
卻無論從舉止,坐臥上,無不表露出一種大宗師的特有氣質,令宗禪如感實質。恭敬之心也油然而起。
“你就是宗禪!”
宗禪又是心中一驚,但表面上當然沒有太多的驚訝。
“不錯,小子就是宗禪。”
“另外一人,就是令子傑了吧,聽說,你們幾個,在江湖上幹了許多大事。”
令子傑放下抱在胸前的兩手,恭立自然地道:“前輩此話不正確,如果是褒義,我們受之有愧,如果是貶義,那麼小子是否可以認爲,前輩在此“願者上鉤。”也是在幹一件大事呢?”
令子傑的話有多重意思,說得極爲隱澀,老者立即朝他多看了一眼。
宗禪接過令子傑的話,再道:“前輩,不知你剛纔是在修煉一套什麼功法。居然可以感應到水底任何一條游魚的速度和方位。”
老者雙眼立即泛起光芒來,看看令子傑,再看看宗禪,終於道:“說出你們的目的,不然馬上滾蛋。”
宗禪向令子傑露出個勝利的微笑,事實上,他也是純粹是在猜測,這個老者哪裡是在釣魚,以他從觀察中得到的細微處加以判斷,老者入定如仙,兩膝平盤,兩手結成一種特殊的印式,加上這天地水交接的特殊環境,能夠加速人的修煉,由波光粼粼的水面,引發氣機,將水中倒映的天象化作幽冥深處的印象,天地人,山水天,頓時融化一體,這樣的環境,是最利於走至陰勁氣修煉路數的高手自我昇華的。
宗禪本身就接觸到過鎮天眼這樣的至陰至寒寶物,身體中的勁氣和仙力,也帶有至陰的屬性。
正所謂境由心生,而在生出心靈境界之前,則人的心境完全是由心靈的窗戶眼神來決定的。
眼神所見,無論是美醜善惡,平庸雅緻,都能引起心靈的共鳴。
湖光山色,幽靜清淡,美不勝收。於人心身的調理,及由塵入寂有莫大的益處。
種種印象在宗禪的頭腦裡交匯融通,終於讓他結合實際,判斷出了面前的老者大不簡單。
此刻,老者充滿了生趣的言語,更是印證了他們的猜測。
宗禪笑道:“我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想請老前輩看一把劍。”
“老夫已經放下煅造之術久矣,再不摸兵刃,兩位,請回吧。”
兩人臉臉相看,皆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宗禪深深的凝視着這位大宗師的面容,只見他的臉上散佈着一種聖潔的光芒,年紀大概在七旬左右,頭頂的頭髮雖然全部都已經花白,但是每一根都十分的精爍。
他沒有直接回應老者,而是莞爾一笑,將令子傑的離合劍取了過來。
“但是先不要答應,等你看到這樣東西之後,再來做決定好嗎。”
“老夫不是什麼大師,你們找錯人了,走吧走吧。”
令子傑擔心宗禪的暴脾氣一起來,就會與老者產生衝突,心中咯噔一下,正想說話,宗禪笑道:“那就算了,我聽說,在一千年前,鑄造八把魔尊之刃的傳奇名匠宗師歐野才還有後人在世。沒有想到居然死光了,嗚呼哀哉,忙得老子白跑一趟,本就不應該來。即便是帶來了離合劍這樣的魔尊之刃,又有何用。”
接着返過身去,對令子傑毫不客氣的說道,“傑少,咱們走吧!這地方老子來一次都窩火。”
“你等等,年輕人你剛纔說什麼?魔尊之刃?”
當宗禪十分確定地向他點了點頭,身爲名匠後人的歐老立即亮起了精芒。但瞬間又恢復到那種平平淡淡的眼神,似乎已經看透世事,輕語道:“老夫早已經不摸火爐,兩手已經死去。兩位有何必要猥自枉屈光顧老朽於草廬之中呢。”
宗禪哈哈一笑,“歐老何必謙虛,我們前來就是想復活你的雙手。”
宗禪的話即疼痛又痛快,聽得歐老對他印象大改,不但不以他剛纔的忤逆爲不敬,反而目光灼灼地道:“年輕人哪,我看你天庭飽滿,身挺人正。不是一般江湖貨色。但是在接待你之前,你必須得回答老夫一個問題,否則從哪裡來,就滾回哪裡去,可否。”
令子傑大喜,宗禪臉上卻一點表情也沒有,實則心中已經在不停地狂跳。
像這樣的名匠之後,可以說是衆裡尋他千百度,無心尋柳柳成蔭,真正要去找的時候,簡直是大海撈針,沒有想到被自己隨便這麼一撞就給找到了。
當下他信誓旦旦,舉手爲證道:“歐老有疑問只管道來。小子保證和盤托出,絕無半點隱瞞。”
“很好,你能鬥得過魔帝田豐林麼。”
宗禪渾身巨震,令子傑也忍不住震驚地向後退了一步。
這是什麼問題?簡直是直接拿掃把把兩人往莊子外邊趕。
宗禪聞言稍稍一怔,即意態豪雄地向前一步,握住拳頭道:“給我五年時間,我必將魔帝打敗。給我三年時間,我能與魔帝打個平手,給我半年時間,魔帝想單獨殺我,將會付出沉重的代價。給我一秒鐘的思考時間,我得老老實實的告訴你,現在我鬥不過魔帝!”
宗禪的回答非常直接勇敢,聽得令子傑都熱血沸騰。
歐老回覆滿面的神光,令子傑還以爲他要發作,將宗禪和自己趕走。
沒想到對方居然作了個請的姿勢,向宗禪道:“請坐。”
成也歐老,敗也歐老。
在來之前,宗禪向令子傑說了這麼一句話,現在看來該是這句話兌現的時候。
令子傑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也陪坐在一邊,沉默不言。
歐老這才認認真真的打量起兩人,臨了還幫他們添了一杯茶,宗禪則取過令子傑的離合劍,將劍鞘親自摘出,歐老卻阻攔住了他的動作。
“等等。”
歐老凝神細聽,手擋離合劍的劍鞘,坐在小椅子上,歪着腦袋,似乎在想些什麼。
“這劍不簡單!小友,你們究竟是怎麼得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