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三流產

本章剩餘內容在【作者有話說】部分。

這幾日徐肅過得委實不順暢。

如今已經過了年,徐管家前兩日去京郊收了租子,比往年收得要高兩分,佃農便不依不饒,這都好幾天了才收了一半回來。

早逝的徐母有兩位同胞兄長,一個在京中開了兩家香料鋪子,另一個在苑馬寺任六品寺丞。因爲徐母作爲家中幼女,頗得他二人疼惜。

念及胞妹早逝,徐肅尚年幼的時候,這兩位舅父對徐家頗多照拂。後來徐肅尚了公主,徐肅這兩位舅父爲免惹人閒話,只在年節時候上門。

過年時兩人來給徐老夫人送年禮,那時便看出徐家光景不好過,旁敲側擊問了問曾經徐母身邊的嬤嬤,才知道如今徐家只能靠變賣祖業勉強度日了。徐家奴僕自己交了以前賣身的錢,呼啦啦走了一多半,如今剩下的只有幾房家生子了。

在苑馬寺任寺丞的那位舅父甚覺憂心,想着自己管着的馴良苑有兩個馬伕的空缺,這活計清閒,每月錢銀也不少,如今徐肅腿有殘疾,在自己下頭做事還能得些照拂。便問了問徐肅的意思。

徐肅習武多年,跟兵部的人也打過交道,又如何不知這苑馬寺?

苑馬寺,名頭叫得好聽,說到底在裡頭做官的卻都是弼馬溫。哦,這話說的不對,他那六品的舅父是個弼馬溫,底下管的馬伕無品銜,和府中伺候人的小廝也沒兩樣。

徐肅一向好面子,多年習武中了武舉,便是爲了帶着徐家東山再起,怎麼肯去那地方?天天在馬廄裡給馬駒刷毛掃糞?

徐肅當即冷了臉駁了幾句,若不是看在來人是他舅父,估計得把人攆出去。

一番好心被當成驢肝肺,那舅父氣得拂袖走了。

想起肚子越來越大的方筠瑤,徐肅越發覺得煩悶。如今徐家連像樣的嫁妝都拿不出手,怎麼好意思上門求娶?還不得被人給笑死!

一籌莫展之際,居然有京中舊友前來探望!徐肅細細認了認人,這才發現竟然是跟自己同穿一條褲子長大的馮洪朔!

兩人五年未見,拎了幾罈子酒喝得酩酊大醉。徐肅忍不住道了一番心中苦楚,馮洪朔朗聲笑道:“做不得官就不做唄!這天下恁大,除了當官還沒活路了不成!”

徐肅一怔,碗中酒液潑溼了前襟也沒讓他回神,想想確實如此——皇帝老兒下了聖旨不許徐家入仕又如何?他堂堂七尺男兒,還不能自己謀條活路?

這樣一想開,便覺心中暢快,開頭是苦酒,結尾卻喝了個酣暢淋漓。

徐肅心中盤算:士農工商,刨開入仕一途,種地他是萬萬做不來的,做工他也沒那手藝。從商着實是上上之舉,自己做甩手掌櫃,三層高的大酒樓開他個十家八家的,還愁賺不來銀子?

登時懷着一腔熱血與徐老夫人說了,徐老夫人眼前一亮,也覺得這事可行。叫來徐管家一合計,徐管家苦着個臉把賬本拿來,當下給兩人潑了一盆冷水。

徐肅大怒,恨不得踹徐管家一記窩心腳,卻轉瞬意識到自己已經瘸了,惡狠狠把那厚厚一沓賬本砸到徐管家腦袋上,怒罵道:“你個老刁奴!貪了我徐家多少銀子?”

徐管家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家少爺——他每天左支右絀纔將將讓徐家撐過這個年,如今卻要被誣陷成刁奴?

次日清早下人來報,徐管家攜銀私逃了。一沓子賬本攤在徐老夫人院子門口,來往的下人都瞅了兩眼,一時更覺前景堪憂。

馮洪朔聽得此事嘆息了兩聲,念在十幾年的兄弟情誼上,借給徐肅一大筆銀子。找着牙儈一打問,這才知道手中銀子別說盤個三層酒樓了,連個小食肆都買不下。

京城寸土寸金,這點銀子要想開酒樓,差得不是一點半點。兩人傻了眼,徐肅想起曾經許多酒肉朋友,都是他中了武舉探花郎、甚至是被欽點爲駙馬之後交上的朋友,其中大多都是官家子弟。

回京這月餘來還未曾聯絡,此時便想着要攀攀交情。

徐肅五年沒回京,在他那些朋友的眼裡頭就是個死人,早些年的那些兄弟情分早就薄得不剩幾分了。聽聞徐肅回來京城時曾唏噓幾句,還想着人家就是命好,立下了戰功,駙馬還沒丟。

結果沒過兩日就鬧出了那事,誰還敢上門?躲着還來不及!

徐肅卻不知這些人情,他雖是個渾人,卻於交友一事上向來坦蕩。這男兒家的情誼本就好結,三杯黃湯下肚,看順眼的看不上眼的,跟自己是不是一路人,統統都能表露無遺。

所以這段日子,他天天跟着馮洪朔去跟以前的朋友攀交情,花天酒地一通,跟老友敘敘舊,也爲結實新的朋友。過兩日借錢的事也好開口。

不過徐肅這兩日不太開心,他赴了這麼多天的宴,喝了這麼多天的酒,這才突然醒悟到——自己跟這些官家子弟已經不是一路人了。

見到曾經的舊友,竟沒有一人能認出他來,還得馮洪朔介紹一番才能想起來“哦,這人就是剛剛被公主休掉的前駙馬啊,我都忘了長啥樣了。”

初時徐肅不甚在意,畢竟五年沒見面,生分一些也是應該。可當馮洪朔把他重新引薦給那些官家子弟的時候,往往不知道該怎麼介紹他。

——該怎麼說?這是承熹公主的前駙馬?還是當今聖上的前女婿?

一時半會兒急得撓頭,馮洪朔與徐肅大眼瞪小眼愣了一會兒,只好尷尬道:“這是京城徐家的徐公子——徐肅。”

譬如今日是安陽伯爺府上二公子的二十四歲誕辰,十二生肖正好湊了兩輪。因前年加冠禮的時候大操大辦過一回,這次若再要大辦怕是要招人閒話。於是二公子便只聚了幾個私交好友,一起吃吃喝喝,聽聽曲嘮嘮嗑,湊足一場熱鬧。

正巧伯府二公子也是個愛交友的紈絝子,徐肅的朋友馮洪朔是禮部侍郎家的,得了二公子的請柬,赴這私宴帶上徐肅也不算唐突。

馮洪朔把二公子及周圍的一圈公子恭恭敬敬介紹給了徐肅,介紹徐肅的時候又打了個磕巴,只是這兩日說得順口了,也不算尷尬,又是那句“這是京城徐家的徐公子——徐肅。”

伯府二公子聽了這話,眼睛唰的一亮,灼灼有神地盯着徐肅從上到下、從頭髮絲兒到腳後跟看了一圈。他身邊站着的幾個公子哥也差不多是一樣的眼神。

最近這一個半月來,徐家和徐肅,對這些消息靈通的官家子弟來說,已經成了個熱詞。但凡跟徐家沾了邊的消息,總是那麼的耐人尋味,光徐肅回京以來這一個半月的故事就波瀾壯闊跌宕起伏,良多趣味。

五年前就入了殮的徐肅活生生地回來啦?堂堂駙馬居然納妾啦?外頭的妾大着肚子領着個丫頭上門了?守了五年活寡的公主怎麼就休夫了?徐家唯一的孫子脫了族譜又是爲何?聖上下了聖旨竟爲打臉!

這些紈絝子弟大多沒有真才實學,許多都是在家中不受重視的次子庶子,其中有那麼些個好事八卦的,如今就指着徐家的最新消息當茶餘飯後的談資了。

他們雖早忘了徐肅長什麼樣子,可這名字爛熟於心啊!紛紛對視着擠眉弄眼,然後異口同聲道:“哦,原來是大名鼎鼎的徐武穆呀,果真聞名不如見面啊!”

——徐武穆。

徐!武!穆!!!

徐肅一呆,回過神來咬牙切齒,勉強壓制住心頭的怒氣行了個禮,在身後的竊笑聲中落荒而逃了。

所謂武穆,很少聽人被這麼稱呼。只因爲這武穆,是個諡號。

什麼是諡號呢?就是爲國立下赫赫戰功,能功標青史名垂後世的那種德高望重的武將,逝世之後被帝王追封用來表彰他的功績、更爲勉勵後人的稱號。

說到底,以徐肅初次出征便戰死沙場的黑歷史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功績,頂多多給點安撫罷了。可他跟別的將領不一樣,他是承熹公主的駙馬,他是文宣帝的女婿。

當時徐肅戰死沙場、以身殉職的消息傳回了京城,徐府中哀聲一片。容婉玗默然,連着整整三日沒說一句話。

文宣帝又心疼又擔心又自責,心疼女兒剛嫁進徐家兩月就與駙馬分離,兩地相隔竟然還變成了陰陽兩隔,生怕女兒想不開;

擔心徐家苛責她,畢竟徐肅想要上戰場的念頭與夫妻不睦脫不了干係,擔心徐家怪罪她;

自責卻是因爲三年一屆的武舉攢下了不少人才,朝中武將衆多,資歷老的大有人在,徐肅能上戰場說到底是文宣帝放他走了後門的結果。當時朝中沒人把那彈丸之地的敵人當回事,以爲只是小打小鬧。文宣帝爲了私心送徐肅上戰場去撿功,親手把自己女婿送上戰場,結果人沒回來。

以上種種原因,文宣帝破格追封了徐肅“武穆”的諡號。大興建國將近二百年,統共這“武穆”的諡號只追封過三個人,無一不是身經百戰、戎馬一生的傳奇老將。

徐肅就算戰死沙場,按他微薄的功績也是受不起這個諡號的。但文宣帝力排衆議,算是給了女兒和徐家一個最好的交待。

畢竟當時的徐家已經隱隱有了“承熹公主命硬剋夫,剛嫁進徐家兩月就送夫君上戰場,嫁過來半年就剋死了徐肅”這樣的風聲,這“武穆”諡號一出,當即堵了徐家的口。

“武穆”的趣事一傳開,但凡徐肅跟着馮洪朔赴宴,大家都開始喊他“武穆”了。

徐肅大怒,但再怒也得憋着。他如今一個平頭百姓,在外頭哪還能隨便發脾氣?

憋着一肚子火沒處發,回了府又聽徐老夫人嘮叨。徐肅又不好衝病還沒好徹底的祖母撒氣,只能自己憋着,一口又一口,連着灌了三壺茶水。

還得慶幸他一個大老粗分不出茶葉的優劣,不然就衝這去年的陳茶,他還得再發一通火。

聽老夫人罵完公主罵皓兒,罵過祖父罵父親,罵了偏支罵皇家……挨個罵了一通,等徐老夫人罵到徐肅窩囊的時候,徐肅真的半點都不能忍了,摔了個茶杯氣沖沖地走了。

出了府他又沒地方去,只好去了方家。在邊疆打仗的這五年,每逢打了敗仗失意失落、被頂頭將軍罵得難堪,徐肅就習慣性地找方筠瑤求安慰,如今回了京也沒改過來。

徐肅剛進方家外院,二房的長子似早早守在門口一樣,一個箭步躥上前,拉着他去了會客廳說話。

方筠瑤已逝的父親在方家排行老四,二房的長子跟方筠瑤同輩。因爲都是方老爺子的妾生子,在方老夫人所出的大房三房排擠之下,頗有點惺惺相惜的味道。

二房的長子人倒不笨,可多年呆在京中這富貴地,只是個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文弱書生。比起在邊疆打過仗的徐肅來眼界窄得很,兩人委實說不到一塊兒。

徐肅耐着性子跟他說了會兒話,心中煩悶只能憋着。方筠瑤住在方家內院,徐肅一個外男自然不好進去,往日來方家的時候在這外院等上一炷香的功夫,方筠瑤便得信出來了。

可今日這都等了兩刻鐘了,方筠瑤卻還沒過來。

徐肅剛想要起身去外頭喊個人催一催,二房的長子卻緊張兮兮地攔下了他,一腦門子汗結結巴巴道:“你再等會……再等會、再等會就好了。”

徐肅心道不好,他也聽方筠瑤抱怨過幾次徐家的老夫人刻薄易怒,大夫人裝模作樣地對她好,旁的姐妹老是在背後說她閒話。

那時方筠瑤說得輕飄飄的,徐肅也就沒當回事。如今回想起來,生生嚇得他出了一身冷汗,生怕方筠瑤被後院那些夫人小姐欺負了。

他當下邁開大步往內院趕,二房長子在後頭追着跑,扯着嗓子喊道:“賢弟!你怎的這般不知禮!後宅你入不得!”

偶有路過的奴僕都偷偷瞅徐肅,神情似乎有點奇怪。徐肅感覺更不妙了,卻也沒空多想,畢竟每次他來方家,都是他們暗中嘲諷的對象。

到了方筠瑤的院子,徐肅便見院子裡站着好些個跟方筠瑤同輩的姑娘,大約都是十四五歲的年紀,都還沒有出嫁。

徐肅又看了兩眼,竟然連大夫人也在這其中。

姑娘們三三兩兩地聚作一團,有的在笑有的皺眉,卻都壓低了聲音說話,也不知是在說什麼。

姑娘們見徐肅沉着臉走了進來,突然就都不敢說話了,反倒各個神情警惕地盯着他看。

徐肅感覺更怪,鼻尖卻忽然嗅到一絲血氣。他在邊關打了五年仗,將士們受傷流血都是常事兒,這血腥的氣味聞起來十分熟悉。

正當此時,房中有個丫鬟推門疾步而出,手中的銅盆裡竟是半盆血水!

徐肅大驚,一瞬間竟不願去想那個最最糟糕的結果。他結結巴巴地問:“這……這是誰受傷了?”

大夫人上前攔他,見他雖還徹底沒回過神來,眼中已經帶上了兩分狠戾。大夫人心道不好,趕緊解釋道:“賢侄你聽我說,今兒個上午,幾個丫頭來這院子裡找六丫頭來說話,六丫頭也不知怎的火氣恁大,兩方便起了口角,六丫頭自己跌了一跤就……就見了血……現在大夫和京城最好的產婆已經在裡頭了,賢侄你彆着急……”

她口中這六丫頭說得便是方筠瑤。大夫人這說話的功夫極深,寥寥幾句話便把她的幾個女兒都從這事關人命的大事裡頭摘了出來,直教人理不清對錯。

徐肅怔怔上前幾步,踉蹌了一下連手中柺棍掉了都不覺。面色青青白白,眼神如狼一般狠戾,嘴脣卻哆嗦得厲害,像個地地道道的煞神。他面上五官都擰作一團,怔怔道:“你敢擔保她和孩子無事?”

大夫人自然不敢打這個包票,這才進去一個時辰,血水都已經端出三盆來了。先前還能聽到點呻♂吟的動靜,叫喚聲越來越小,這會兒已經徹底沒音了。

今兒上午她正在老夫人那兒跟弟妹幾個說話,突然就被自己兩個女兒喊了出來。見她們神色慌張,一想就知道是犯了事兒,她趕緊跟了出來。本以爲是像以往一樣摔壞了公公或者老夫人的什麼東西,誰曾想竟出了這麼大的事!

她也是女人,知道這生產一事可大可小。方筠瑤才懷孕五個多月,本已經過了前三個月最容易落胎的時候,這都五個月胎位應該已經穩了,誰知輕輕摔了一跤就見了紅!

到底是輕輕摔的還是重重摔的,大夫人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全聽幾個姑娘轉述。她又怕老爺子或者徐家怪罪,早就想好了這一番回答,定要把這事的主要原因推到方筠瑤身上,把自家的幾個姑娘摘出來。

此時聽得徐肅這麼問,她只好道:“最好的大夫和產婆已經進去了,我還讓大郎去宮中請婦科聖手趙太醫了。六丫頭福大命大,前頭那麼苦的日子都熬過去了,這次一定會逢凶化吉的。”

徐肅紅着眼威脅道:“她若有事,我定要你方家好看!”

大夫人哆嗦一下沒敢接話。她見過不少人發脾氣,但從來沒見過徐肅這樣發火時像是要吃人一樣的,想起徐肅是上過戰場殺過人的,當即嚇得不輕。

旁邊她親生的女兒自小嬌生慣養,見大夫人這麼低聲下氣地跟徐肅說話已經十分不滿,徐肅又口出厥詞,瞬間就炸毛了!

“娘,你管他們的閒事作甚?那死丫頭是自己跌了一跤,又不是我們推的,憑什麼咱們擔這責任?姦夫□□!活該她掉了肚子!”

大夫人怒道:“你給我閉嘴!”

徐肅把目光從寢房的門上艱難地挪開,猩紅的雙眼惡狠狠盯着說話的那姑娘。

那姑娘不由退了一步,色厲內茬地叫了一聲:“你看我作甚!她是自己跌倒的,又不是我推的!”

徐肅大步上前,伸手一把掐上了她的脖子!

“啊——殺人啦!”

“徐肅!你幹什麼!”

“來人啊!殺人啦!”

院子裡的姑娘尖叫成一團,被掐的那姑娘拼命揮舞着兩手掙扎,卻哪裡能掙開暴怒的徐肅?被掐得滿臉漲紅,兩隻眼珠子暴突,徐肅卻還在不停地收緊手掌。

他畢竟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手勁本就大,此時又失了心神,怒火灼燒着他整顆心,任憑大夫人怎樣掐他撓他打他都不放手。

這院子裡呆着的都是當時本就在場的姑娘,大夫人是聽了下人稟報後頭過來的。

爲了避嫌,院子裡只有姑娘家,旁的方家子孫雖也對這事好奇得不行,但都在外頭等着。直到聽到了這殺豬一般的嚎叫才趕緊趕過來。

方家幾個公子掰開徐肅的時候,大夫人的女兒已經被掐暈了,萬幸還有一口子氣。

方家老太爺下了朝回來,剛進府中大門就聽到了下人稟告,緊趕慢趕到了方筠瑤的寢房前,他的兒媳孫女都撲上前訴苦,把院子擋得嚴嚴實實的。

方老爺子脾氣本就算不得好,方筠瑤是方青廷唯一的遺孤,對老爺子來說意義自然不一般,當下把擋路的孫女們一手一個推到了一邊,又是一片尖叫驚呼。

老太爺推門進去,刺鼻的血氣嗆得他一驚。知道婦人生產之際不能見風,也顧不得避嫌,趕緊扭身關上了房門。

屋子裡只點了幾根蠟,昏昏暗暗的弄得人更緊張,老太爺適應了一會兒才能看清東西。方筠瑤躺在牀上昏迷不醒,徐肅坐在牀邊跟她絮絮叨叨地說話。

徐肅聲音哽咽,在這境況下聽來更覺悲痛。

“瑤兒你別睡,你醒過來跟我說說話。”

“你醒過來我帶你回家。他們都欺負你,我對你好就夠了。”

“你快點醒過來,咱們一起回家。”

老太爺聽了兩句忍不住眼角微溼。兩個老嬤嬤默不作聲地捧上一個布包,老太爺初初沒明白過來,一時恍惚看了一眼,打了個哆嗦不敢再看。

包裹裡的小童只有手掌大小,全身青紫,皮膚軟趴趴的還沒有長好,卻已經能看出個人模樣了。

——竟是個死胎!

老嬤嬤湊近了些低聲道:“是個男娃,五個月多還沒成形,幹生了兩個時辰才生下來。”

老太爺忍着驚恐又看了一眼,想到福薄早逝的兒子,渾濁的老淚從眼角流下,忍不住伸出手指碰了那小娃一下。觸手只覺指尖冰涼,死氣沉沉。

他抹了一把眼淚,沉痛道:“送去祖墳好好安葬,該有的奠禮一樣不能省。”

另一個嬤嬤遲疑道:“這不合規矩……”畢竟祖祖輩輩都將這種夭折的孩童視爲大凶,如何能入得祖墳?不光會破了風水,怕還會帶來災厄。

老太爺怒道:“狗屁的規矩!好好安葬了。”

老太爺又喊人去開了庫房門,把他珍藏的幾百年老山參取了出來,也沒人敢說一句反對的話。

大房的長子總算把宮裡的太醫請來了,婦科聖手趙太醫今日不當值,也不知在什麼地方。請來的是太醫院院正和他的一位徒弟。這院正與方老太爺私交甚篤,聽方家來請太醫破例出宮看診了。

但確實來遲了一步,不過就算來早了也沒有什麼用。他看了眼取來的人蔘品相倒是極好,切了幾根根鬚用來吊命足夠了,便寫了大補的藥方和食補方子,讓下人趕緊去煎藥。

方筠瑤剛及笄就跟着徐肅在邊關顛沛流離,軍隊裡頭

作者有話要說:  方筠瑤剛及笄就跟着徐肅在邊關顛沛流離,軍隊裡頭都是大老粗,邊城也沒什麼好大夫,第一胎懷孕該如何、坐月子該如何保養啊都是兩眼一摸瞎,全憑自己摸索的。胎位不穩的時候便一路上京,這一番折騰又大大虧了身子。

太醫院院正言明,得好生將養上三月,要比坐月子還要嚴肅慎重才行。以後於子嗣會有頗多艱難,能保住一條命已是不易。

徐肅紅着眼點頭應了,大夫人也仔仔細細把需注意的事項記在腦中,生怕老爺子怪罪幾個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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