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之中住着皇帝一家,皇帝是整個北齊最尊貴的人,既然都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那麼皇帝的家人自然也是這個北齊最尊貴的人。因此,所有的侍衛都是惶恐不安,生怕那個不知怎麼的就已經跟丟不見了的刺客會趁着這段時間上好了某一位貴人。
這要是真的有人受了傷,估計他們的項上人頭也保不住了,最好的結果也是要罰上好幾個月的俸祿。
因此,爲了自己的銀子,爲了自己腦袋,所有的侍衛都跟打了雞血一樣,到處的搜索着那個不知所蹤的刺客,只恨不能夠將皇宮掘地三尺了!
到處尋刺客而不得,禁衛軍的首領順理成章的就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那個刺客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混進了某一所宮苑之中,跟一衆不明真相的太監宮女們混在一起。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因此,已經在禁衛軍統領這個位子上帶了很多年的吳大人立刻就稟報了皇帝,爲了陛下龍體安康,爲了各宮各院的貴人娘娘們的貴體康健,懇請陛下允許搜宮。
雖然已經十分想要趕緊將皇帝這個重擔子交給自己的孩子,但是現在卻還不得不爲了對得起北齊百姓而在埋頭批摺子的宇文拓大手一揮,直接允許了。而且還將今日正好留宿在皇宮之中的宇文雍給叫了過來,讓他跟着吳大人一起去,若是遇上那些不配合,一個手握皇命的禁衛軍首領或許不一定能夠奈何的了她們,但是加上一個宇文雍,那絕對是綽綽有餘了。
今夜,皇宮註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宇文雍和吳大人兩個人一起帶着禁衛軍搜查着各宮各院,每一處能夠藏人的地方都不放過,生怕搞出了這麼大的動靜還找不到人,這以後是要被當成笑柄給同僚笑話好多年的。
皇宮之中的宮室雖然十分的多,但是在他們有條不紊的配合之下,搜查的速度並不慢。
聽着外頭禁衛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已經換好了宮女服裝,梳好了宮女頭的陸盛歡不由得有點心裡沒底起來,十根手指上下交握着,臉上的神情也充滿了焦慮,左右來回的踱步。
昭和公主跟陸盛歡完完全全相反,叫人拿出了自己珍藏的一副棋,棋盤都是用整一塊紫玉打磨而成,鑲嵌着細細的金絲,配套的棋子也是同樣珍貴無比,而她的另一隻手中拿着一本棋譜,正一邊看着棋譜上的一局棋,一邊拿起黑白棋子,在棋盤上面擺着,時不時地擡眼看一下陸盛歡,然後接着將注意力放到自己的棋盤上。
不知道陸盛歡踱步了多久,只見昭和公主像是終於忍一樣放下了手中的書卷,手中的棋子在自語棋盤上輕輕敲了敲,發出清脆的聲響,道:“你可不可以停一停?看得我都要頭暈了。我聽牧秋語說,你們倆是摯友,但是爲什麼性格差距這麼大?”
陸盛歡聽見昭和公主的話,這才停下腳步來,反而有些奇怪的挑着眉毛,道:“誰規定性格不一樣的人就不能夠成爲自己的朋友了?再說了,秋語也說過,凡事,互補是最好了!我跟她一靜一動,不是很互補嗎?”
昭和公主眨了眨眼睛,一隻手託着下巴,另一隻手還是棋子輕輕敲着棋盤,若有所思地道:“說的好像也有道理啊……”
陸盛歡點了點頭,“是很有道理。”
昭和公主斜着眼睛看了陸盛歡一眼,涼涼地道:“但是麻煩你現在還是管住你自己的腿腳,控制好自己的表情,你這副焦急的樣子,讓人看着就覺得是心裡有鬼啊!”
陸盛歡吸了一口氣,看起來是很想說些什麼的,但是最後還是十分頹廢的垮下了肩膀,微微下腦袋,道:“我這不是緊張嗎?我是個賊誒!賊最怕的,當然就是官方人士啊!”
“那我也是官方人士啊,你怎麼就不怕我?”昭和公主指了指自己頭上戴着的五尾鳳釵,表示自己好歹也是一個公主。
陸盛歡立刻站直了身子,理直氣壯地反駁道:“你不是我們這一邊的嗎?”
昭和公主同樣的理直氣壯,道:“既然你知道我們是一條繩子上面的螞蚱,有我罩着你,你還在這裡擔心什麼?牧秋語沒跟你說嗎,我宇文和可是北齊最囂張的公主!就算是帝后在我這裡都討不到幾分好處呢!”
陸盛歡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好像十分自豪的昭和公主,不知道爲何來了一句:“你這樣,你父皇母后應該挺心塞的吧?”
昭和公主覺得,自己好像對牧秋語的這位摯友有了一個新的定位。
本來吧,當牧秋語說,她會安排一個輕功高超的人進宮製造混亂,昭和公主以爲,能夠被牧秋語賞識,並且擔任如此重任的,應該是一個十分沉穩的。但是見到了陸盛歡之後,昭和公主才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大錯特錯!
這個陸盛歡啊……雖然輕功高超,在做事情上面也十分靠得住,但是一脫離了她的任務,她好像整個人都變得不靠譜起來。而且……昭和公主覺得,想要跟上陸盛歡的思路,是一件十分艱難的事情。
“我父皇心塞我會心疼的,但是母后……反正她又不是我的親孃,不過就是一個名義上的母親而已,從小又沒有養過我,我幹嘛要考慮她的感受啊?”昭和公主將手中的棋子丟進棋盒之中,轉過身來看陸盛歡,一副想要跟陸盛歡辯一個高下的樣子。
“嗯?”陸盛歡聽到昭和公主這樣說,微微挑了挑眉,看起來若有所思,好一會兒之後,她才道:“你跟皇后,真的沒仇沒怨啊?”
昭和公主的丹鳳眼中一瞬間閃過一道驚訝的光亮,卻是裝作十分不在意的地道:“幹嘛這麼說啊?”
陸盛歡臉上就寫着理所應當這四個大字,道:“要不是跟皇后有仇,你就算不跟皇后親密,也一點面子都不給她吧?畢竟她是後宮最大的人啊!”
昭和公主吐出一口氣,道:“算你有理好了。”
陸盛歡還想要說些什麼,在外面守着的宮女正好進來稟告,道:“公主,二皇子殿下和禁衛軍吳統領大人在外,說是宮中進了刺客,爲了皇上、公主和主位貴人的安全,所以想要進來搜查一番。”
聽到宮女這麼說,陸盛歡腦袋之中的一根弦頓時又緊繃起來了。
而昭和公主反而幸災樂禍的看了陸盛歡一眼,道:“是嗎?那麼讓他們進來吧,不過記得,讓他們不要去主殿,不要打擾了我母妃的安寧。”
宮女聞言,屈膝行禮,道:“是,奴婢明白了。”
說完,人便走了出去,不多時,外面的院子之中便被火把的光亮照得如同白晝,細細簌簌的一陣搜索的聲音。
腳步聲傳來,宮女領着兩個男人走了進來,正是宇文雍和吳統領。
昭和公主以手支頤,十分悠閒的盤腿坐在榻上,眼皮微微擡起,看了一眼宮女領進來的人,道:“喲,二皇兄和吳大人啊。”
“微臣見過公主。打擾公主安歇,微臣於心不安!”吳大人一見到昭和公主,就雙手抱拳,單膝跪下,請罪道。
宇文雍只是臉上帶着幾分笑意看着昭和公主,道:“許久不見了,和妹妹。”
“是許久不見了,自從二皇兄成年去了宮外開府,就少見了!哦對了,二皇兄要不要坐一坐啊?”昭和公主說着還忍不住以手掩面打了一個哈欠,然後纔對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的吳統領道:“行了行了,起來吧!”
“多謝公主!”吳統領這纔敢起身,但是頭依舊垂得低低的,不敢看只穿着一身寢衣,披着一件外袍的昭和公主。
“今日外頭來了刺客,和妹妹可知道?”宇文雍從善如流的在昭和公主對面的椅子上坐下,臉上帶笑,問道。
昭和公主看起來懶懶的,好像是困得不行的樣子,道:“知道啊!誒歡歡,沒看見二皇兄坐下了嗎?還不過去奉茶,皮癢了是不是?怠慢了二皇兄我要你好看的!”
歡歡二字,喊得正是陸盛歡。
陸盛歡還冷了一瞬間之後才反應過來這是在叫自己,趕緊垂着頭,拿過了茶壺和茶杯給宇文雍倒茶,“您請用……”
宇文雍接過了茶,擡眸瞧了一眼頭垂得極低的陸盛歡,笑了一聲,道:“頭垂得這麼低做什麼?本皇子長得很可怕嗎?擡起頭來我看看。”
陸盛歡一聽,心中更是沒底,都不敢擡頭。
昭和公主見狀,道:“我說二皇兄啊,你們不是來找刺客的嗎?難不成是來我的宮女的?刺客找到了沒有啊?”
聽到昭和公主的聲音之中明顯帶有不悅,宇文雍只好將目光從陸盛歡的身上收回,道:“還未曾找到,和妹妹可有聽到什麼響動?”
“響動?”昭和公主翻了一個白眼,道,“別開玩笑了我的二皇兄,就只聽到你們到處找人的聲音了!要是你們不過來,我還什麼都不知道呢!”
就在此時,外面忽然傳來一聲大叫:“在那裡,刺客在那裡!”
這一聲吼聲響起,吳統領行禮都顧不上給昭和公主行,大步流星地就跑了出來,道:“在哪裡?”
所有見到一道黑影略過的禁衛軍齊刷刷指向了一個方向。
“還愣着幹什麼,快點追!”吳大人虎目圓睜,大吼一聲,率先就朝着那個方向而去。
所有的禁衛軍自然訓練有素的跟上去。
昭和公主緩緩轉正微微偏着聽外面動靜的頭,道:“二皇兄,你不出去跟着一起?”
“這就去。”宇文雍站起身來,“和妹妹還是早些安歇吧。”
“多謝二皇兄關心,我這就睡了。”昭和公主擡眸,一字一頓的回答道。
宇文雍從容的走出慶雲殿之後,陸盛歡鬆了一口氣,而昭和公主則是冷笑了一聲,目光之中冰凍三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