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話音剛落,順治與太后幾乎同時出聲反對。順治道:“那裡是邊關,前方就是戰場,你當那是什麼好玩的地方!”太后道:“讓皇后前去戰場,不僅名不正言不順,傳出去反會讓人笑我皇家無人。”我欣然一笑,道:“皇額娘剛剛也說,不能再派朝中大臣前往,本來皇額娘是個最好的人選,可您現在仍需休養,若執意要去,恐怕皇上會寢食難安,又怎有心思打理朝政?兒臣自認爲是除了皇額娘外最好的人選。”順治急道:“難道你去我就會放心麼?”“爲什麼不放心呢?”我反問,“那裡雖是邊關,但仍是大清的地界,更別說還有十萬精兵,安全方面一定沒有問題。”“不行!”他的態度十分堅決,“這件事先緩一緩,不急於一時。”“再緩緩恐怕軍中衝突會越演越烈,到時更難收場。”“你……”順治氣道:“我說不準就是不準。”
此時太后在一旁輕輕敲了敲桌子,我與順治都不再言語,太后閉起雙眼,應是在考慮這件事的可行性,順治見狀更是着急,剛想開口,被我一把捂住,他抓下我的手,“幽怨”的看着我,我捏着他的手輕聲道:“我只是想爲你做一些事情。”太后睜開雙眼嘆道:“讓皇后前去撫軍始終不合禮法。”我與太后不同,太后前去西北,自是沒人敢說一個不字的。但是皇后要去,恐怕就得有人擡出“後宮不得干政”的招牌了。“誰說我是去撫軍呢?”我說道:“我可以跟着撫軍的大人代表皇家前去‘勞軍’。”聽我一說順治和太后都愣了一下,我接着道:“馬上就要進入秋冬時節。西北地區苦寒,若能帶些物資。讓皇后代表皇家爲士兵送溫暖送愛心,那就再好不過了。”太后緩緩地道:“這……倒也可行。”
太后這麼一說順治更急了,不由分說的將我推出門外。氣道:“你先回去,晚上再找你算賬!”說罷。就要將殿門掩上。我一把推住,看着他道:“我不想關心那些軍國大事,我只關心一個人,只想能爲他分擔一些憂慮。”順治聞言輕嘆了一聲。看着我緩聲道:“容我再想想,你還是先回去。”我笑着朝他點點頭。在他掩上殿門那一剎那,我又喊道:“別在吵架了啊。”殿內沒有答覆,可我知道他是聽到了的,轉身下了臺階,階下候着的蘇茉兒等人趕緊上前,我朝她笑了笑,“放心,沒什麼大事。”
到了晚上,本以爲順治會第一時間趕來坤寧宮,誰知卻沒有,只讓常喜攜了道聖旨來,着我即日準備,十日後起程前往西北勞軍。接了聖旨,常喜苦着臉道:“娘娘,皇上在御花園裡頭呢,您看……”我笑道:“行了,帶我去。”他一定又鬧上彆扭了。
當我來到御花園時,順治正背對着我們,坐在湖心亭處自斟自飲,我躡手躡腳的走過去,想要嚇嚇他,誰知剛走到他身後,他突然回身一抄手攬住我的腰,我就勢倒在他的懷中,環上他的頸子,給了他一個香吻,隨後嗔道:“也不怕抱錯了人,要是常喜該怎麼辦?”他原本面色有些陰鬱,聽我這一說失笑道:“整個宮中除了你,誰還有這麼大的膽子敢要嚇我?”
說完,他看着我,臉色又沉了下去,“那道聖旨……”“謝謝你。”在他說完前我搶先開口。他微一錯愕,我說道:“謝謝你讓我有機會幫上你的一點小忙。”他剛要開口,我又道:“而且我正好可以借這個機會出去逛逛。”我撒嬌道:“你都不知道,在宮裡要悶死我了。”他輕啄了一下我地雙脣,“有我陪着你還悶麼?”我嘟着嘴道:“你要是天天都爲這些事情煩的脫不開身,哪還有功夫陪我?”
順治無奈地看了我一眼,擁緊我道:“我是捨不得你離開我一步地。”“我也捨不得你。”我心中暖暖的,輕輕的回抱住他,“頂多三個月,我就回來了。”他嘆了一聲,“洪承疇已從四川快馬趕回,待他抵京之後,你便與他一同前往西北。”“那朝中派誰去撫軍?”“派常舒去。”常舒是皇太極庶妃生的兒子,地位不高,因此次西行才晉了多羅郡王,看來順治是對撫軍抱得信心不大,所以纔派了他去。我點點頭,順治又道:“到了那不用久留,發下物資後應個景兒就回來。”我瞪着他道:“那要我去做什麼?”順治沉默了一會,道:“不然你就再回科爾沁看看,你離家有三年了,定然想家了吧?”
我嚇了一跳,連連擺手,“不好,若讓軍中知道,皇后這是去勞軍呢還是回孃家呢?該不會是回孃家順便去勞軍吧?”我搖頭道:“這樣會讓他們心理不平衡。”開玩笑,我可是一句蒙語都聽不懂,回科爾沁,找死麼?順治悶悶地道:“不回去,那就快些回京,那裡都是些臭男人,沒什麼好呆的。”“撲哧,”聽他這句話我一個忍不住笑出聲,“你怕我被人拐走麼?”他一瞪眼睛,“誰敢?我砍了誰!”我好笑地道:“敢是沒人敢地,只是有個人在大吃乾醋罷了。”他臉上一紅,摸了摸鼻子訕訕的道:“反正就……快去快回。”“遵命!”我笑嘻嘻地打了個軍禮,他莫名其妙的看着我,嘟囔道:“古里古怪的。”
我笑得眼睛眯成了兩隻月牙。窩進他懷中靜靜地聽他地心跳,我們兩個就這麼靜靜的靠在一起,過了好久。他突然說:“要是我想你了,該怎麼辦?”我想了想。指着當空的那輪明月道:“想我了就看看月亮,你想我的時候,我也一定在看月亮。”他擡起頭。“看同一個月亮麼?可惜太遠了。”“嫌遠?”我笑道,“我將它摘下來送給你。好麼?”
他眨了眨眼睛。顯是沒明白我要怎麼將月亮送給他。我笑着斟了一杯酒,拉他來到圍欄旁,將酒杯遞到他手上,他不明其意的看着我。我輕拍了一下他地額頭,“笨蛋。看我做什麼?看杯子裡。”他低下頭,杯中那一抹顫巍巍的月影就這麼映入他的眼簾,他低着頭久久不語,我笑道:“喜歡麼?還有這個。”我伸手沾了些酒水,在圍欄上畫出一個心形,“我的心,也送給你。你想我的時候,我就在你身邊。”
他看着那顆心,笑着將我抱進懷中,只低聲說了一句話:“初將明月比佳期,長向月圓時候,望人歸。”我也笑了,福臨,你是在告訴我,我還沒走你便開始想我了麼?直至過了好久之後,他才告訴我,他這一生中收到地最好的禮物,不過就是一杯清酒和一顆真心罷了。那日之後我便開始着手準備出行的一些東西,襲人怪我不應在這種時候出宮,“賢貴妃有孕,主子此時出宮皇上恐怕會更加親近於她。”
我置之一笑,我又豈會不知此時出宮會讓後宮諸妃平日的多了許多機會?可我又怎能看着他整日愁眉不展?也罷,這次出宮權當成是對我們感情地一次考驗罷,三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他若在三個月內便將我拋諸腦後,這樣的男人還要來幹嘛?
十日轉瞬即逝,眨眼間便到了我出行之日,看着人羣中的襲人,我朝她笑了笑,她紅着眼睛低下頭去,這次出行我並不打算帶襲人一起,我對順治的感情雖有信心,但也需要有人在宮中與我照應,襲人自是不二人選,所以我帶了湘雲卻將她留在宮中,順治擔心我路上安危,提出派逐月一路送我前去西北,我想也沒想便拒絕了,“不如讓追星陪我去。”
順治還以爲我是擔心逐月出了宮洛顏便沒了着落,也沒多想便同意了。太后想得周到將蘇茉兒派了來,我求之不得,我不懂蒙語,有她在身邊,等同於多了個活字典,同來的還有來喜,張德海說來喜練了一年,早該出去歷練歷練,看着來喜那嬉皮笑臉的樣子,我的頭就不自主的點了下去。
出行之時,追星第一次以御前侍衛的身份出現,不知是不是我看錯,當他見到來喜時,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塊臉上竟閃過一絲不耐,我看着來喜好奇地道:“你與追星有過節麼?”來喜咋了咋嘴道:“到也沒什麼過節,他只是嫌我練功練得不好而已。”
我奇道:“你的師傅不是張德海麼?他嫌什麼?”來喜道:“師傅說追星大人幫着我疏通任督二脈,這是天大的恩情,讓我也將他當師傅一般對待。”我笑了笑,“只是這個師傅太嚴苛了吧?”來喜聳聳肩,突然打了個激靈,擡頭望去,卻是順治,此時正“惡毒”的瞪着來喜,來喜連忙退後一步,垂下頭去,順治捱到我身邊怨道:“你要走了,也不見來跟我說說話,倒跟這奴才說個沒完。”
他這副怨婦摸樣讓我心中竊笑,偷偷握住他的手,在他掌心畫了個心形,他的怨氣立時消減了不少,緊緊握住我的手,輕聲道:“速去速回,我在京城等着你。”做了個深呼吸,在順治的陪同下我步入乾清殿前的廣場,見到這次同行的常舒和洪承疇。
洪承疇大概六十左右歲的年紀,臉型瘦長,頜下蓄着短鬚,連日的奔波在他身上絲毫未見,極有精神的樣子,只有那雙眼睛,看得深了,會看到眼底滿滿的滄桑,先侍明而後降清,在天下人眼中,他永遠是個不忠的“貳臣”。臨行前,太后將洪承疇召至身邊,低語了許久,看着洪承疇那畢恭畢敬的神情,我不禁猜測,野史記載洪承疇是因拜倒在太后的裙下,所以才轉投大清,不知有幾分可信。
回過頭,看着順治那副戀戀不捨的樣子,我不由得鼻頭一酸,快步走上鳳輦,卻又忍不住回頭,他朝我揮了揮手,轉過頭,淚水竟不由自主的流下,心中暗笑自己癡傻,又不是一去不回,幹什麼弄出這副神態,讓人看了豈不笑話。長長的儀仗隊在前開路,出了皇宮,街道兩旁擠滿了百姓,車駕駛到哪,哪裡就呼起一片“皇后娘娘千歲”的喊聲,我保持着微笑向他們招手示意,稍稍的錯愕之後,“千歲”的呼聲比先前更加響亮,那一刻,我真的成了代表皇家的形象大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