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以前,白芷總不免要解釋一番,然而如今,白芷總覺得已經習以爲常,他們間總是那麼多懷疑和誤會,反正都那麼多了,再多一個,對於她來說也無妨。
甚至白芷都還產生了幾分挪揄的想法,她以前同曲司宸在外面聽戲的時候,觀些紅顏禍水的戲,那時候,窮途末路的帝王,對着自己心愛的女人,總是會吐一句:“朕該拿你怎麼辦呢?”那個時候她總是忍不住和曲司宸開玩笑,說若是他們走到這等境界,他會不會如此說。
彼時曲司宸總是不屑的,對曲司宸來說,成者爲王,敗者爲寇,既是失敗者,無法保護自己的女人,那麼說這些話不過是多餘。
白芷便問他,如果一定要說,他會選在什麼時候,曲司宸卻突然道:“其實我天天都想和你說這句話,只是懶得說。”那個時候白芷氣了很久,現在想來,不過是曲司宸的玩笑話,如今他們這個境遇,到才真應了那句‘該拿對方怎麼辦纔好’。
想着想着竟然笑起來了,那邊曲司宸的臉色反而更差,白芷立馬斂下情緒,也不說話,就站在原處,望着他。
半響,曲司宸終於是嘆息了聲,就在白芷以爲他站起來會拂袖離去的時候,他卻徑直向着她走了過來,白芷一愣,怔愣間,已經被曲司宸丟在了榻上。
他始終一言不發,將白芷丟在榻上後自行寬衣起來,喜公公等人見此,立刻退了下去,白芷坐起身,看着曲司宸脫完自身的衣袍後,又來解她的。
不禁緊張起來,連忙抓着曲司宸的手,聲音帶了些顫抖:“你做什麼?!”
那邊曲司宸的手一頓,眼中帶了抹嘲諷:“怎麼?還怕朕強了你不是?”
白芷其實很想說是,然而如今曲司宸顯然已是怒極,況且現在她又打不過他,於是白芷只能從善如流的放下抓着曲司宸的手搖了搖頭。
曲司宸替她去掉衣衫後,只是抱着她躺在一起,他沒有多餘的動作,但是對於白芷來說,擁抱已經是親暱了,她掙扎了下,曲司宸的力道更重了幾分,他雙眸緊閉,俊朗如月的面上一片寒霜:“睡覺。”
他只吐了這兩個字,聲音低沉而淡漠,但是白芷卻立馬不掙扎了,默默點了點頭:“哦。”
然而白芷哪裡睡得着?就在白芷調整好呼吸裝睡不久後,感覺對面的氣息也漸漸平穩,於是她覺得是時候了,就在白芷想着是要把曲司宸踹下去呢還是踹下去吧的時候,睜開眼卻見對方根本沒睡!
曲司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見她醒來,也沒有多餘的驚訝,目若寒星,帶着絲迷離,白芷心中大叫不好。
就在此時,曲司宸抱着她的手更加用了幾分力,本來兩人就貼的極近,他如今又加重力道,白芷感覺一痛,自然而然更貼近了他幾分,趁着這時,曲司宸低下頭,咬在了她的脣上。
他的力道很重,好似帶着報復的快丨感,直至嘴裡感到了血腥,他才鬆口,隨後竟在她身上聞起來了,白芷不知道曲司宸這是在做什麼,也怒了:“曲司宸!你做什麼?”
哪知這個時候曲司宸正好拿起她的手腕在聞,沒有理她,半響,卻是神色一變,隨後一口咬在了白芷的手腕上。
白芷一痛,一個沒忍住,一腳把曲司宸給踹了下去。
沒想到那麼容易,白芷怔愣了片刻,立刻坐起身,擦了擦被咬破的脣,瞪着他。
那邊曲司宸卻反而像被拋棄的小狗,一臉委屈,“你今天出宮,見穆雲川了吧?”
沒想到他又提到這檔子事,白芷愣在原地,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見她靜默,那邊曲司宸站起來,更加激動:“朕就知道!朕就知道!”
說着他指着白芷:“朕說過讓你不要去見霍無呈,就是不想讓穆雲川有機會接近你,那男人安得什麼心,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爲什麼不聽?”
說完又好似覺得自己做了錯事般,曲司宸低聳着頭,皺了皺眉,拿起白芷的手,看着上面的牙印,臉上閃過抹心疼:“對不起……很痛吧?”
他有些小心翼翼擡起頭來看白芷,那眼神中帶了試探,然而說是這麼說,他手上的動作,卻在白芷的手上搓了起來。
“……你在幹什麼曲司宸。”
“朕要把穆雲川的痕跡抹掉。”
“……”
白芷看着曲司宸的模樣,心下一愣,不禁道:“你不讓我去見無呈哥,僅僅只是爲了不讓我和穆雲川見面?”
這話之後,那邊曲司宸卻冷哼了聲:“不然呢?”
白芷已經無法明白曲司宸到底在想什麼了,皺眉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曲司宸卻毫不在意,擡頭又看了眼白芷,見她在看他,反而有些開心,復又道:“霍無呈是朕信任的人,他又有能力,由他照顧穆雲川等人,不會出任何差池,朕還指望他和西玥聯合攻打南荻呢。”
白芷點了點頭,仔細望了望曲司宸,見他仍舊一副搓着自己手不放開的糾結模樣,不禁覺得有些哭笑不得:“別搓了,皮都要掉了。”
曲司宸見真的紅了,放開了白芷的手,又抱了她一下:“你是朕的,誰也碰不得。”
聽得他如此說,白芷點了點頭,不禁試探道:“是,我是阿宸的,我的阿宸最棒了。”
這話剛完,那邊曲司宸立刻眉開眼笑起來,似極其滿足,甚至還獎勵般的在她額上吻了一下,隨後高興地再次躺下:“睡覺吧。”
白芷哪裡還睡得着,感受着曲司宸不久後陷入睡眠的呼吸,她目光復雜的盯着曲司宸的模樣,手不禁撫上了他的臉頰,曲司宸這段時日消瘦了許多,眼底還帶着烏青,哪怕是睡着了,也緊緊抱着她,眉目皺着。
白芷將他的眉頭撫平,低低的嘆了聲。
後來昏昏沉沉不知道什麼時候也睡了過去,直到感覺到有動靜,白芷立馬清醒了過來。
那邊曲司宸卻是一愣,他面上哪還有昨夜的模樣,面容冷漠,見她醒來,只是皺了眉,冷漠道:“還早,你再睡會。”
白芷看這時辰,知道曲司宸是要準備去上朝,於是坐起來,揉了揉眼睛:“我來幫你。”
“有喜公公等人,哪裡需要你。”
雖然曲司宸如此說,然而白芷替他穿衣時,他也並未阻止,只是那臉拉下,難看得要死,雙手平舉,一副老大爺們的模樣。
白芷越穿越氣,站起了身:“你等一下。”
“嗯?”
曲司宸雖然不知道白芷要做什麼,然而卻聽話的沒有動,雙手一直保持着平舉的姿勢,白芷走下榻,徑自走向了梳妝處,打開了個盒子,將手指在裡面一陣亂抹,不多時,雙手均沾滿了胭脂。
這樣,她才走回曲司宸處,替他繼續更衣。
趁着這個時候,白芷那滿是胭脂的手,已經把曲司宸的朝服弄得色彩繽紛了,不過她倒沒有太猖獗,只是在他背後抹了些,正在那獨自高興着,卻不想手被曲司宸一把抓住。
以爲詭計被看穿了,白芷心裡一緊,有些心虛道:“怎……怎麼了?”
其實曲司宸早便看穿了她的小把戲,卻也並不想揭穿,只是從剛開始他就注意到了,曲司宸將白芷的袖口拉下去了點,看着那排依稀還殘留的牙印,皺了眉:“這是怎麼回事?”
白芷立刻將袖口提上去了點,掩蓋住,冷哼了聲:“也不知道昨晚被哪知狗咬的。”
她說着一瞬不瞬的盯着曲司宸的表情,而那邊曲司宸卻是雙脣緊抿,眉目緊皺,似在沉思,半響才道:“抱歉。”
隨後準備妥當,臨上朝前,纔對白芷道:“你再睡會。”
白芷目送着曲司宸離去的背影,見他背上鮮豔的胭脂,卻是皺起了眉。
剛出得澤蘭殿,喜公公跟在曲司宸後面看着他後面那耀眼的色彩,擦了擦額上的冷汗,還是忍不住上了前:“皇上,您這後面,老奴幫您弄一弄?”
曲司宸卻似是不在意,“不用。”
說着,他脣角微微勾起,竟是任誰都能看出的心情不錯。
甚至於讓這些僕從們生出了絲錯覺——他們的皇上後面長出了條毛茸茸的尾巴在使勁的搖。
相比曲司宸的好心情,白芷心中卻是覺得煩悶的。
她望着手上那排牙印,昨夜曲司宸咬的痕跡早便消失了,這是今早臨睡前見牙印不清楚她自己咬的,而剛纔看曲司宸的樣子,昨夜的事,他果真是一點也記不住了。
念及此,她哪還有一絲的睡意,叫了秦兒來,秦兒見白芷模樣,知必是有事,於是到:“娘娘有何吩咐?”
“替本宮叫老院正來,記住,要悄悄地。”
不知白芷爲何突然要見老院正,但見白芷那模樣,秦兒也不敢含糊,立刻便下去喚老院正了。
老院正本已有了心理準備,哪知到達澤蘭殿後,白芷卻直接單刀直入道:“老院正,你便老實告訴本宮,皇上究竟是怎麼了?”
本來這事,曲司宸已經吩咐過,不能告訴任何人,特別是白芷。然而他行醫那麼幾十年,卻第一次遇上這種病,他竟沒有絲毫的法子。
短暫的沉默後,老院正嘆息了聲,才道:“依老臣的經驗來看,皇上這是,得的癔症。”
曲司宸小的時候,因爲身體的緣故,在宮中並不受寵,是以爲了生存下去,已是不易,而宮中生存慘烈,平常人活下去已是竭盡全力了,曲司宸卻還要忍受身體的痛苦。
再加上寧嫣等人的態度,曲司宸潛意識下,其實有着強烈的自卑和脆弱,後來遇到她白芷,纔好了許多,而人便是這樣,越是在意,越害怕失去。
後來在白芷前往南荻時,曲司宸在朝中對付西武帝,還要防備太子,更甚,害怕就這樣失去白芷,於是多重壓力下,終於爆發出了這另外的一重性格,便是白芷近來常見的,如孩童般,沒有安全感的‘曲司宸’。
聽了這些話後,白芷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謝了老院正,直到老院正離去許久,白芷都依舊坐在原處,似是在沉思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