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369. 逃生方法
“大哥哥救.救我”
□□□聽見這狗嘴裡吐出的人話，下意識想要鬆開手，卻已經太遲了。
他的五指已經爆發出了活屍怪物的力量，將最後一隻屍犬的脖子掐斷，屍犬的掙扎力度也變小了，很快就一動不動。
“.”□□□放下犬屍，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隨即渾身顫抖起來。
他的心中，噴涌出了一股無法名狀的噁心感。
“這是什麼.這是什麼.”□□□的臉瞬間陰沉下來，眉目猙獰，不住地呢喃：“爲什麼.爲什麼它會說人話我.我殺了什麼.”
不遠處的奧斯卡見狀，哀傷地眨眨眼，出聲解釋道：“它們是【合成獸實驗】的犧牲品.”
“合成獸實驗？”□□□捂着臉，艱難地回想起關於這個詞彙的相關信息。
將人類的靈魂與動物的軀體融合，創造出擁有人類意識的動物，用以執行特殊任務這就是該項實驗的最終目標。
這項實驗優先使用人類小孩，因爲小孩的世界觀尚未塑造完成，意識與認知擁有更強的可塑性，也更能融入到“動物”的身份當中。
而動物軀體則是使用貓、狗、老鼠、鴿子這種常見禽獸。
試想，一個防守森嚴的軍事基地絕對不會放任何間諜進來，但是卻不可能防住每一隻試圖闖入的老鼠。
再比如說，某個謹小慎微的政要人物或許會讓保鏢提防每一個試圖接近他的可疑人士，但絕對不會意料到有一隻野貓會精確地繞開所有保鏢，跳到他臉上給他的脖子致命一爪。
爲了達成實驗目的，他們曾嘗試過換腦、生物電流共鳴、靈魂融合等多種方法，然而這項實驗終究遇到了重大瓶頸。
所有實驗成果都是殘次品，即便是最成功的一批實驗體也爭先精神失常，完全無法交流溝通，更別提執行間諜和暗殺任務。
眼看着成功遙遙無期，而他們已經耗費了太多的預算和時間，這項實驗便被暫時擱置。那些失敗的實驗體在被採集完數據後，全都被丟進了【廢坑】裡。
“所以.我殺的是人？”□□□倒抽一口氣，精神變得恍惚起來，胸口涌動的惡寒愈發劇烈。
作爲活屍兵器，P01號已經殺了不少人，但都沒有讓□□□感到這麼噁心。
九州誠剛覺醒爲活屍的時候曾殺過人，也吞食過無辜人的屍體。但是□□□可以辯解說這些人是九州誠殺的，與他□□□無關。
□□□在實驗室裡暴走時也殺了不少人，但他可以辯解說那些都不是人，而是百鬼夜行的“戰犯”。肆意剝脫他人性命的戰犯本就沒有人權，所以他沒有殺人。
就算是□□□剛纔在【廢坑】裡殺了那幾只骷髏人，他也可以辯解說那些都是無主遊蕩的靈魂，算不上人。
然而眼下他殺的這三隻屍犬竟然也是貨真價實的人！而且是KJ組織的受害者，和他一樣的悲慘之人！
他們是.人！！！
“我殺了他們.我殺了【人】.”□□□用力摳着自己的臉皮，恍惚地呢喃自語。
“餵你還好吧？”奧斯卡關切地問道。
下一刻，□□□不顧一切地衝到剛纔那隻屍犬面前，抓起它的腦袋，掀開頭蓋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發白的腦子，迫不及待地咬下去，急切地想要驗證這個猜想。
一段記憶在腦海中閃過。
這是一個窮人家的小女孩的記憶。
父親是遊手好閒的小混混，母親是私生活糜爛的特殊服務工作者。孩子生下來後，他們甚至都不懂得如何照顧，還嘗試在嬰兒期喂她汽水和膨化零食，險些讓孩子夭折。
後來，他們得知了KJ組織“收購小孩”的消息，便毫不猶豫地把這個累贅賣了出去，拿着錢繼續花天酒地。
然後，這個小女孩就變成了一隻擁有人類意識卻瘋瘋癲癲的獵犬，被拋棄在這垃圾場一樣的【廢坑】裡。
“.嘔.啊啊——！”□□□痛苦地嚥下這段記憶，又衝過去接連吞下另外兩隻屍犬的大腦。
與第一隻如出一轍，都是KJ組織以各種手段獲得、並且拿來進行【合成獸實驗】的小孩子。
□□□嚥下最後一隻屍犬的大腦，面色煞白地跪在地上。
他又殺了三個人，這些本該被拯救的可憐人。
或許他可以爲自己辯解，說自己是在正當防衛。
但倘若是真正的【英雄】，肯定能找到將他們拯救的方法，而不是草率地殺害他們。
他說到底不是【英雄】，只是個冒牌貨正因如此又是這樣在面對需要拯救的可憐人時，他能做的竟只有殺死對方。
很快，一股極致的怒意涌上心頭。
“不死院龍真還有你這天殺的KJ夢.”□□□趔趄地爬起身來，一雙猙目中燒着憎恨的烈火，咬牙切齒的面龐化作一頭恐怖的野獸：“我殺盡你們.殺盡你們啊！！”
“喂喂！你冷靜點”奧斯卡頗爲擔憂地看着他，出於理性提醒道：“我理解你.但是現在不是無能發怒的時候.”
“哈我沒事.”□□□重重地吐出一口氣，轉身回去扛起奧斯卡：“帶我去你所說的【出口】，只要有一絲機會，我定要從這裡逃出去！”
兩人繼續在地牢裡繼續趕路，周圍的環境也在不斷變化：
滿是枯骨的走廊，佈滿詭異菌絲和藤蔓的隧道，堆放着巨大蟲卵的房間，噴涌出岩漿的碎裂走廊，像是臨時搭建又被廢棄的小教堂，還有全是粘稠血腥液體的蓄水池。
唯一不變的是，地牢裡始終瀰漫着令人窒息的詭異氣氛，以及粘稠瘮人的聲響。
除此之外，地牢的陰影中總會浮現出各種怪物的扭曲身影。
巨大的螞蟻、老鼠和狗；渾身爬滿蘑菇和真菌的潰爛人形生物；半人半蛆的人形怪物；渾身水腫膨脹的肥胖人形怪物；還有已經只剩上半身，從幽黑粘稠的血池裡爬出來的骯髒半身人.
它們早已被此處的黑暗吞噬了理智，一遇到兩人便會發出噁心驚悚的動靜聲響，毫不猶豫地撲上來發動攻擊，如同要將兩人當作獵物撕碎吞嚥。
□□□強忍着心中的痛苦與荒誕感，將攔路的怪物盡數消滅。
他明明清楚，這些怪物都是靈魂科學實驗的犧牲品，原本也都是活生生的人類。
但他能做的只有不斷地戰鬥，不斷地殺戮，美名其曰是正當防衛，同時爲這些怪物解脫。
明明大家都是同病相憐的受害者，明明自己願意拯救他們，明明沒有任何衝突的必要，可他們卻不得不互相廝殺
此間，便是地獄。
【廢坑】裡沒有任何能夠計算時間的方法，□□□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繼續按照奧斯卡的指引走下去，去到他口中所謂的那個【出口】。
“.”
“就在前面.”背後的奧斯卡忽然開口。
渾身髒污的□□□停住了腳步，一座巨大的、由白骨和紅褐色粘稠液體組成的地下湖，浮現在他眼前。
在血湖的盡頭，□□□看見一座生鏽的巨大金屬閘門，半露出水面。
□□□背起奧斯卡，趟着血池走到金屬閘門前。
血池很粘稠，走在裡面感覺雙腿刺痛，就像是遭到了腐蝕。空氣中也有股腐爛的濃郁味道，應該是沼氣與屍氣的混合。
閘門紋絲不動地緊閉着，□□□用手推了推，沒有任何能夠打開的跡象。
□□□又伸手敲了敲，門口面傳來悶響，顯然是被什麼堅硬的東西堵住了。
他的記憶沒有錯，這座門早就被KJ組織用水泥封死了。
“這就是你所說的出口嗎？”□□□沉聲問：“呵，你果然得了失心瘋，一座無法打開的門，也配稱之爲【出口】~”
“不你觀察.周圍的牆壁.”奧斯卡卻提醒道：“太好了裂縫比之前更多.”
“裂縫？”□□□這才注意到閘門周圍的牆壁。
【廢坑】是一座位於太平洋海底的垃圾填埋場。這裡的所有牆壁都加蓋了厚厚的特製混凝土，也沒有任何出去的通道，目的就是爲了防止這裡的一切危險生物逃出去。
就算是怪力驚世的活屍兵器，想要把那種厚度與硬度的水泥牆打穿也是天方夜譚。哪怕把體內【靈魂電池】耗盡，恐怕也只能勉強在牆上打出稍微大一點的洞。
然而經由奧斯卡的提醒，□□□這才發現金屬閘門周圍的牆壁上佈滿瞭如同蜘蛛網般巨大且繁多的裂紋，牆面還有很多處地方存在剝落和腐蝕的痕跡，證明此處的牆體已經出現了嚴重損壞。
而離開這片血池的區域，其他地方的牆壁幾乎都很平整，沒有這般破舊。這就證明此地的牆壁要比其他地方脆弱許多，更容易被擊碎。
“根據我之前的調查.這裡的牆體是整座迷宮唯一開始腐蝕發裂的地方.”奧斯卡不緊不慢着解釋道：
“原因的話.猜測有.KJ組織用水泥灌注封鎖丟棄口的時候.出現了工程失誤.導致牆體持續受到意料之外的壓力.還有這裡的空氣對牆體腐蝕性很強.”
“所以你覺得，我們有能力打出一條隧道逃出去嗎？”□□□問。
“我本來打算製作炸彈可惜這裡連生火的工具都沒有.”奧斯卡無奈地說着，隨即話鋒一轉：“但是.這裡有.好東西.”
“我懂明白了你的意思。”□□□皺了皺鼻子，道：“沼氣。”
“沒錯.沼氣。”奧斯卡慘白地咧嘴笑了笑：“密閉環境.些許空氣還有大量沼氣只要一點火星，就能引爆這裡是一座巨大的炸藥庫.”
“明白了，我試試吧。”□□□扛着奧斯卡離開血池，將他安置在遠處的通道拐角：“你在遠處待着，免得引爆之後把你炸死。”
“謝謝.”奧斯卡坐靠在牆上，微微閉眼：“你打算自己去引爆嗎？”
“不然呢？”□□□反問。
“沒什麼.祝你好運”奧斯卡垂下眸子。
□□□走回到閘門前，將手放在佈滿裂痕的牆體上撫摸了片刻，登時捏緊拳頭，猛然砸過去！
“磅——！”
如同一顆炮彈轟擊在牆面上，牆體在這一拳下瞬間開裂，牆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內凹陷，裂縫從拳頭的落點向四周迅速蔓延。
與此同時，空氣中瀰漫出了一絲硝煙的味道。
他出拳的速度與力量之大，即便是擊打水泥牆壁就能產生顯著爆破力和摩擦力，從而生成可觀的熱量。
□□□甩了甩鮮血淋漓拳頭，變形的骨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復原，血肉也重新凝聚起來。
他又捏緊剛復原的拳頭，猛地砸向牆壁。
“砰！”這一次，他刻意從側邊角度擊打牆壁，讓拳峰在牆面上長距離摩擦，掀起一陣火星與硝煙。
一瞬間
“轟轟轟——！”
空氣中先是燃起一團巨大的火球，隨後便是震耳欲聾的爆破聲撕裂寂靜，烈火與風暴洶涌地向四周擴散，瞬間席捲一切。
“咳咳.”奧斯卡坐在遠處的拐角，卻依舊能感受到狂風與熱量從他身側傾瀉而過，幾乎要撕碎他脆弱的身體。
不知多久之後，爆炸聲停止了。
奧斯卡用盡力氣向側邊一倒，正好能看見那邊的景象。
原本如同湖泊般的血池幾乎被燒乾了一半，露出池底雜亂無章的白骨。金屬閘周圍的水泥牆壁爬滿了千瘡八孔的不規則裂痕，許多部分已經出現了剝離脫落的跡象，隨時都會崩塌。
血池中央，一團人形的肉塊激烈蠕動着，將破碎的骨骼重新拼湊起來，又將肌肉和皮膚復原，逐漸形成一個少年的形狀這便是在爆炸中倖存的□□□。
□□□厭惡地打量着自己這怪物般的軀體，轉身呼喚奧斯卡：“喂，你還活着嗎？”
“咳咳.還好，多謝把我放到安全的地方”奧斯卡迴應他，不可思議地說：“神風不死隊百聞不如一見.真是恐怖.”
“.”□□□皺了一下眉頭，卻沒說什麼。
他在血池裡走了一圈，終於找到一處牆體破損最嚴重的地方，全力轟出一拳。
“砰——！”殘破的水泥牆被他一拳打穿，沙土混着血液四濺，暴露出底下的岩土層。
“破了.！”奧斯卡的嘴角向上抽了抽，欣喜道：“沒想到有一天居然真的.”
“別高興太早了。”□□□伸手觸摸岩層，聚精會神地感知起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就算破壞了水泥牆，我們仍處於海底之下。想要挖出一條通往外界的隧道可並非輕而易舉的事情，我也不知道這裡距離地面有多遠，要挖多久才能挖穿。”
“但至少已經有希望了不是嗎？”奧斯卡笑道：“我說得沒錯這裡就是出口”
“希望.呵.”□□□諷刺地笑了笑：“好吧，也許這真的是唯一的辦法。”
事已至此，他們想要逃出這片牢獄，就只有從這裡一路挖洞出去。
而他，原本預計加入神風不死隊的活屍兵器，就有能力做到這一點。
就算沒有工具，僅憑自己的雙手，□□□也能硬生生鑿出一條隧道來。
只是這項工程需要花費多少時間，而他體內的【靈魂電池】又能否支撐他到達最後一刻，他無從得知。
□□□定眼看了看，又是一拳搗向牆壁的洞口。
“砰——！”
接下來，□□□所做的就只有一件事，那便是挖隧道。
這裡沒有任何趁手的工具，他便用拳頭、推掌、和踢技擊碎堅硬的岩石，用手指作爪挖開軟土□□□的雙手不斷地潰爛與自愈，皮膚逐漸變得粗糙，指骨也變得輕微畸形。
他已經痛到麻木，幾乎失去了對“痛”的感知。
奧斯卡坐在不遠處的牆邊看着他，時不時會和他聊兩句，語氣依舊很虛弱，像是隨時都要死去。
“我不明白，你爲什麼還吊着一口氣？”一次，□□□發出疑問：“對你來說，直接死掉也是種解脫吧？”
“我的腦子裡有很多.重要的情報.我知道.他們籌備了.很多恐怖的計劃”奧斯卡回答：“我必須把這些情報傳出去我必須.阻止這場浩劫我不能.在這裡死去.”
“你說你估計自己已經在這裡待了兩三年了，不是嗎？”□□□嘆氣，困惑地問：“真虧你能堅持這麼久，你到底哪來這麼強的毅力？你就這麼想當【英雄】嗎？”
“英雄.哈哈也許吧.我只是認爲.只要不放棄.總會有好事發生.”奧斯卡蒼白地笑了笑：
“就像你的出現.不就是.上天饋贈的奇蹟嗎？”
“呵，奇蹟？你還真是樂觀。”□□□面如死灰地擡起手臂，一拳砸向岩石。
他已經在牆上挖出了一條長度可觀的隧道，並且用隨處可見的骨頭與巨石搭建簡易支架，防止隧道坍塌。
但是以這個速度，距離逃出生天依舊遙遙無期。
就連他自己也無時無刻地認爲，自己在做一件愚蠢至極的事情。
但是除此之外，他沒有其他事情可以做。更何況他這個人格自從誕生以來就沒有【認命】這條設定，他的潛意識不允許他低下高傲的頭顱，不許他屈尊認命。
或許自己的心中還存在着一絲希望，一絲對這個世界的希望吧
“咣噹！”
□□□用雙手摳下一大塊岩石，洞窟裡的土質變得疏鬆了不少，接下來可以一口氣挖出不少土。
“唉”□□□呼出一口濁氣，看着滿是瘡痍的雙手，等待它自愈恢復。
然而他卻驚恐地發現，雙手的恢復速度肉眼可見地變慢了。
原本需要五秒鐘就能完全恢復，這次卻花費了足足十五秒，而且疼痛感也比之前更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