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程還真是想不到，自己竟然能在江城音樂學院的錄音棚裡，見到《老鼠愛大米》的作者以及原唱。
他印象中這首歌應該還需要再等兩年纔會火遍大江南北，成爲全中國網絡歌曲鼻祖以及無人能及的天花板作品。
可是沒想到2002年的年末，這首歌竟然就已經進了錄音棚。
陳程上輩子對網絡歌曲關注不高，但是這首歌的影響力那真的是秒殺一衆天王天后。
可以負責任的說，在那個年代，周杰倫的任何一首歌都沒有他這一首《老鼠愛大米》影響力大。
當年這首歌真的像一種魔咒一樣，無縫充斥所有場所和空間。
網吧裡在放、出租車在放、公交車在放、商場、檯球廳、理髮店、音像店，只要是有喇叭的地方，都在放這首歌。
據說這首歌讓原作者，也就是眼前這位楊晨鋼賺了至少兩個億。
什麼概念？這還是在盜版最爲猖獗的年代，都能掙兩個億。
要是音樂版權管理到位，翻三倍都不止。
他雖然對這首歌沒什麼感覺，但是此時此刻親眼看着原唱，就在自己面前把這首歌唱出來，他心中還是感覺非常懷舊的。
尤其是唱到：“我愛你、愛着你，就像老鼠愛大米”的時候，要不是怕露餡，陳程自己都想唱出來了！
只是，一旁的劉詩語聽的一臉茫然。
她心裡問自己，這……也能算歌嗎？
歌詞毫無深度，像是小學生在跟小學生表白一樣。
曲調可是毫無新意，每一個和絃走勢都循規蹈矩，在她這個專業人士的眼裡，這就是一首業餘到不能再業餘的歌曲。
可扭頭一看陳程聽的有滋有味，甚至還咧着嘴傻笑、墊着腳跟着打拍子，心裡更是納悶，心想：“你這麼投入幹什麼？這歌比你寫的那些歌差出可不止十萬八千里啊。”
陳程都沒顧得上看她。
他覺得，今天竟然讓自己抄上了，自己非得把他這首歌買下來！
楊晨鋼這一首歌已經在這裡搗鼓一下午了，怎麼錄都感覺差點意思。
可是眼看就到自己跟人約定好的時間，而且外面那兩個陌生人那就是馬上要接着用錄音棚的，自己也沒辦法繼續霸佔着，只能趕緊錄完了事。
其實他自己心裡對這首歌一直是不太滿意的，這首歌他去年就已經寫完，並且錄過一次，但總是覺得一個是自己唱的並不滿意，再一個他也覺得這首歌寫的沒什麼水平，甚至有些不好意思，當着別人的面唱出來。
畢竟自己也是一個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兒，這種低齡肉麻的歌詞一唱出來，他也覺得臉上跌面兒。
無功無過的唱完這首歌，他便趕緊從錄音棚出來，對朋友說：“老周，咱們趕緊走吧，別人還要用呢。”
接着又賠着笑對陳程和劉詩語說：“不好意思啊，我們這馬上就結束了。”
陳程故意上前一步，好奇的問：“哥們兒，你剛纔那首歌是你自己寫的嗎？”
“對……”
楊晨鋼不太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略帶幾分尷尬的說：“就是沒事寫着玩兒的，去年就想着先錄出來，看看以後有沒有機會發表，不過之前錄的不太好，這次重新做了伴奏，不過感覺確實還是不太成熟。”
陳程又問他：“你是本地人嗎？”
楊晨鋼點了點頭：“對，就是江城人，而且我就是江城音樂學院畢業的，你呢？你是江城音樂學院的在校生嗎？”
“哦不是。”
陳程笑呵呵的說：“我是江大的，我今天陪我們老師過來錄音來。”
接着他忽然問了楊晨鋼一句：“哥們你這首歌賣嗎？”
“賣？”
楊晨鋼詫異的問他：“你要買啊？”
“對！
陳程不假思索的說：“我覺得這首歌挺有意思的，輕鬆溫情、朗朗上口，我想一次性把這首歌的所有版權都買斷，包括你個人唱的那個版本，我也買斷了，你開個價。”
“這個……”
陳程把楊晨鋼搞得迷糊了。
他想不通，陳程只是聽自己唱了一遍，怎麼就想要花錢買這首歌呢，但他真的很喜歡？
就算他很喜歡，買這首歌回去能幹嘛呢？
自己這首歌要賣給唱片公司，唱片公司肯定連看都不敢看的，這年頭能賣歌給唱片公司都是什麼人啊？那都是牛逼人。
自己這個三流音樂學院畢業、在外面跑場子也沒個正經工作的小人物，這小夥子買自己的歌幹嘛呢？
可是，楊晨鋼現在又確實很缺錢，不想錯過一個賺錢的好機會。
在中國，一定要記住一個道理：凡是搞藝術又沒搞出什麼名堂來的，肯定都沒錢。
因爲他但凡有錢，寫個鬼畫符也能把自己給捧出名。
楊晨鋼便試探性的問他：“那個……你能出多少錢？”
陳程打開兩個手掌：“全版權永久買斷，我給你十萬。”
“臥槽……”
楊晨鋼自己都傻眼了。
他朋友懵了，一旁的劉詩語也懵了。
這三個人雖然音樂水準差了很多，但是現在的想法卻是出奇一致的，那就是：十萬塊錢買這，你怕不是瘋了吧？
楊晨鋼覺得，陳程要是開口說一萬，沒準他還真想買，可他一開口說十萬，這玩意兒就沒有一點可信度了。
於是他訕笑着說：“小兄弟，你就別跟我開玩笑了，十萬塊錢，我願意賣，你願意出嗎？”
陳程立刻用大拇指朝着門的方向比劃兩下：“走，出去找個ATM，現在就給你取兩萬塊錢當定金，明天找個律師擬定一個著作權轉讓協議，咱倆把合同簽了，剩下八萬我當場拍給你！”
見陳程表情非常認真，楊晨鋼一時有些搞不懂，他到底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
十萬塊錢，這可是一筆大錢了，他搞音樂搞了也挺長時間了，攏共也沒掙到那麼多錢。
於是，他抱着試一試也不會死的態度，爽快的說：“沒問題哥們兒，我叫楊晨鋼，你今天要是能給我兩萬塊錢定金，我把身份證壓你這，咱倆互留聯繫方式明天就籤協議！”陳程撿到寶了，自然不會有任何猶豫，對劉詩語說：“劉老師，你等我一會兒，我給楊大哥取兩萬塊錢，完事兒再過來找你。”
劉詩語心說，你有錢也不能這麼花啊！十萬塊錢買這首歌，這還是那個極致精明的陳經理嗎？
校內網你都能搞得出來，這麼多好歌都是你自己寫出來的，你是見過世面的呀！
咋了這是？
一句“我愛你，愛着你，就像老鼠愛大米”，就把你給唱魔怔了嗎？
劉詩語哪知道這首歌將來會火爆成什麼樣。
這個世界的文藝作品，如果讓精英羣體來引領的話，他們永遠get不到用戶真正瘋狂的點在哪裡。
那些天王天后固然厲害，但是他們的受衆羣體往往都是分層嚴重的，就比如現在聽周杰倫的大部分都是大學在校生以下的年齡段，主要集中在高中和大學。
那初中生呢？
輟學不讀書的精神小夥和精神小妹呢？
工廠裡打螺絲的那些年輕人呢？
街頭小巷各種店鋪裡面打工的那些服務人員呢？
他們未必就喜歡聽周杰倫啊，天王又怎麼樣？我就是喜歡唱着《老鼠愛大米》表白，聽着《求佛》和《丁香花》流淚啊！
你說的什麼雙節棍金箍棒的，我就是喜歡不來啊。
《老鼠愛大米》這首歌，不但能完美適配所有這類人羣，甚至能夠一直下探到小學生羣體，這是幾年才能出一手的現象級網紅歌曲，連六七十歲的老頭老太太都能哼哼兩句，十萬塊錢真能買下來，那真是賺大發了。
於是，陳程生怕楊晨鋼跑了或者反悔，拉着他就到學校裡的自動取款機，分兩次取了兩萬塊錢現金，這也是ATM一天取現的上限。
陳程直接把厚厚的兩萬塊錢塞到楊晨鋼的手裡，笑着說：“楊哥你點點。”
楊晨鋼親眼看着他把這錢取出來，扭頭就給自己了，肯定不會有錯，於是便強壓住激動的心，用顫抖的手將錢接過，暈乎乎的說：“這還有什麼好點的，肯定沒問題！”
說完，左右看了看，趕緊把錢塞進自己的皮夾克內兜，然後又從裡面費力的摳出一張身份證，遞給了陳程：“老弟，這是我的身份證，你收好，明天簽完合同再給我！”
陳程沒跟他客氣，畢竟多多少少還是要有點保障的。
收下他的身份證，兩人又互留了聯繫方式，陳程也不知道去哪找律師，便打算等忙完了之後還是給自己的女菩薩沈露凝姐姐打個電話問問。
他不愛找蘇子姍辦事，主要是蘇子姍說話有時候喜歡故意調侃和善意譏諷，說直接點就是沒正形，遠沒有沈露凝靠譜。
楊晨鋼揣着萬塊錢現金，感覺好像有些燙手，生怕丟了或者被人搶了，於是便趕緊對陳程說：“兄弟那咱明天電話聯繫，我就先走了。”
“沒問題。”
陳程點點頭，衝他揮揮手：“楊哥拜拜。”
“拜拜！”
楊晨鋼把皮夾克的拉鍊拉到頂，招呼着不遠處等着他的那個朋友，而像剛作案得手的犯罪分子一樣，慌忙的跑沒影了。
陳程看着倆人遠去的方向，暗自搖頭琢磨：“十萬塊錢把《老鼠愛大米》買了，你說這個事兒鬧的……不過這首歌到底該怎麼發表呢？發到校內網上，肯定能引起不小的轟動，可他媽的盜版肯定轉頭就可以盜走了，到時候所有的在線音樂網站肯定都能聽到，流量不就讓這幫狗日的賺走了嗎？”
“那就還是放片段？當會員背景歌曲？好像有點對不起這首歌強大的殺傷力。”
回錄音棚的路上，陳程一直眉頭緊鎖，思考着該怎麼才能把《老鼠愛大米》這首歌利益最大化。
很快，他忽然想通了一件事。
其實盜版不要緊。
很多熱門的歌曲和文學作品，其實都是靠着盜版的泛濫才發揚光大的。
盜版雖然會影響到版權直接的變現收入，但是會讓版權的受衆幾何倍的增長，爲以後的變現打下堅實的基礎。
所以如果《老鼠愛大米》這首歌，能夠跟校內網做好強制綁定，那這首歌越是被盜版也就越火爆，越火爆，校內網的知名度也就越大。
嗯，思路對了。
那麼，怎麼才能把這首歌跟校內網強制綁定起來呢？
說這首歌是校內網出品？沒屌用的。
盜版只盜你的歌，纔不會盜這些信息。
那麼，乾脆直接把校內網植入到歌詞裡，怎麼樣？
這首歌的歌詞本來寫的就不咋地，隨便改也無所謂啊！
比如：“我聽見你的聲音，有種特別的感覺，讓我不斷想，不敢再忘記你，我記得有一個人，永遠留在我心中，哪怕只能夠，這樣的想你。”
水平很一般嘛。
乾脆第一段保留，第二段給他改了，做校內網的植入！
那就改成：“我聽見你的聲音，有種特別的感覺，讓我不斷想，不敢再忘記你，打開校內網相冊，看着你發的照片，哪怕只能夠，這樣的想你。”
雖然改的也不咋地，但校內網相冊植入進去了啊！
再說，看照片想念你，這也更直觀啊！
反正這首歌真正洗腦的是副歌那個，我愛你愛着你，就像老鼠愛大米。
所以自己改這兩句歌詞，絕對不可能影響到這首歌爆火的命運。
試想一下，這首歌至少會在未來數年內，在網絡上創造幾十上百億次的播放，羣衆之間的傳唱就更不計其數了。
每當這首歌被播放一遍，或者被哼唱一遍，或者被正兒八經的演唱一遍的時候，就會提到一次校內網，就會讓校內網多一次曝光，這種曝光量級，你不花幾個億投廣告是拿不下來的，甚至花幾個億也達不到這樣的效果啊！
想到這，他忽然激動起來，咧着嘴樂呵的自言自語：“我特麼的真是個天才！”
說完，趕緊給楊晨鋼打了個電話。
楊晨鋼和朋友剛剛坐上出租車，激動的臉通紅，忽然接到陳程電話，楊晨鋼下意識的嘟囔：“這哥們不會反悔了吧？”
說着，戰戰兢兢接通電話：“喂，哥們，有事嗎？”
陳程笑道：“楊哥，明兒你幫忙約一下音樂學院這個錄音棚唄，我想給你的歌改兩句歌詞兒，辛苦你再重新幫我錄一遍。”
緊接着陳程就補充一句：“不過可不讓你白錄啊，我再給你加一萬塊錢辛苦費！”
楊晨鋼懵了，下意識問：“真……真給一萬啊？”
其實他的潛臺詞是：“你就是我的財神爺，你就是不給錢，讓我重新給你錄一遍，我也得給你錄啊，錄一遍就給一萬塊錢，你也太囂張了！”
陳程笑呵呵的說：“我這個人說話向來算話，明天我就把現金帶着，錄完沒毛病之後，一萬塊錢直接你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