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韻半眯了眼眸,她實際上對來的人並不十分好奇。魂部的人她大多都見過了,對來的這個誰半點都不覺的新鮮。
“咦?”耳邊突然響起土魂一聲低吟,似乎頗有些意外。之後便聽到秋彩也跟着咦了一聲。
唐韻緩緩睜開了眼,如今還能有什麼事情叫這兩個人覺得意外麼?
眼看着秋彩一雙眼睛直直盯着管道,她便也側過頭看了去。來的那人速度極快,她分明剛剛纔聽到了馬蹄的聲音,那人已經到了馬車的跟前。
唐韻只覺的眼前一亮。
馬,是一匹好馬。渾身黑亮的毛髮緞子一般沒有半點雜色。四隻蹄子卻雪一般的潔白,跑起來便如踏着一塊祥雲。
唐韻忍不住在心裡讚了一聲漂亮。而,馬上那人更加的漂亮。
那人一襲的紫衣身段極好,臉蛋也極好。雖然,唐韻並不是沒有見過美人的人。見了這人卻還是覺得眼前一亮。其實仔細看看,也說不出她到底是哪裡長的好看。但是她的五官組合起來,怎麼都叫人挪不開眼。
而最妙的卻是她的神情,也說不出是冷還是傲。她的冷傲卻怎麼都叫人生不出厭惡來,莫名的叫人想要親近。
“她是誰?”秋彩低聲問了一句。
唐韻眼眸一眯,腦中突然有靈光一閃。這人她沒有見過,但是……也許還真是個熟人呢。
“紫染姑姑,怎麼是你?”土魂丟了馬鞭下了地,朝着策馬奔來的女子迎了上去。
唐韻半斂了眉目,果然是紫染!
國師府後院四婢之首,內院裡女眷的總管事,正四品的女官紫染!
唐韻微顰了眉頭,紫染的身份與魂部所有人都不同,她怎麼來了?
紫染只朝着土魂點了點頭,便勒緊了馬繮。一雙水眸緩緩朝着馬車掃了過去:“唐姑娘就在這輛車裡麼?”
“這是誰?也太沒有禮貌了。”秋彩顰了眉頭,哼了一聲飛快說道。
唐韻沒有接話,清眸再度眯了起來。她稱呼自己什麼?唐姑娘?那是什麼意思?
“小姐是在裡頭。”土魂聽她這麼問,眸色中幾不可見的閃過一絲冷色。再擡頭娃娃臉上卻只有一臉的純真。
“紫染姑姑這一次是要將小姐送去哪裡?魂部那種地方可是不大適合您這金貴的身子前去的呢。”
紫染只微微搖了搖頭:“哪裡都不去。”
“……嗯?”土魂一愣,哪裡都不去是……什麼意思?
“唐姑娘該是聽到了,請現身一見吧。”
這話說的便越發的沒有禮貌了,紫染從始至終騎在馬上,身子坐得直直的,半點沒有要下馬見禮的樣子。瞧上去倒是通身的主子氣派。
瞧她的樣子,似乎真的並不打算下馬,土魂的娃娃臉上便也漸漸掛起了一層霜。
“紫染姑姑,你要注意說話的態度。”
“不需要。”紫染只淡淡應了一聲:“請唐姑娘儘快現身,奴婢辦完了事情還要儘快趕回去向主子交差。”
“她這是什麼意思?”秋彩性子最暴,眼瞧着紫染似乎並沒有將她們放在眼裡。小臉立刻就垮了下去:“待奴婢去教訓她?”
“急什麼。”唐韻緩緩勾起了脣角:“你叫狗咬了一口,還能自己再咬回去麼?”
她說話的聲音並不小,馬車外頭的紫染自然聽的清清楚楚。她的神色卻半分沒有變化,仍舊一如既往的冷傲。
唐韻眸色微閃,微微擡手也沒等任何人來扶,竟真的下了車。
“我下來了。”她說。
唐韻這麼好脾氣的配合,倒叫紫染有些意外:“你……。”
“怎麼,我不該下來?”
“……哼。”紫染眸色閃了閃,斜睨了她一眼。
唐韻只覺的無語,她這輩子大約是與樂正容休身邊的丫環八字相剋。自己如今已經非常的聽話了,爲毛對面那個看起來還是一副我根本沒有看到你的高冷?
“那個……。”四下裡太安靜了,唐韻表示有些微的不大習慣:“你……叫我出來不是有話要說?”
紫染:“……。”
唐韻:“你要是沒話說,我可就要趕路了。”
紫染:“……。”
唐韻轉身:“都上車。”
她是這麼說的,也是這麼做的。真真的扭頭就走。土魂瞧的瞠目結舌,掛了一頭的黑線。圓溜溜的大眼睛眨啊眨。
小姐,您還真走麼?
唐韻清眸在他面龐上掃過,不真走還等人請你吃飯麼?
可不要怪她不給臉面,紫染冷着臉瞧了她半晌了一句話都不說。她脾氣好,不代表願意忍受將自己當個貨物一樣叫人驗看的待遇。
儘管樂正容休不好惹,但是……姐姐也是有脾氣的好麼?
“站住。”唐韻一隻手已經碰到馬車的門檻了,身後冷不丁傳來紫染一聲高喝。
“將楚家徽章留下。”她說。
“什麼?”唐韻轉過了身子瞪大了眼,她是不是聽錯了?
紫染淡淡說道:“之後,你可以走了。”
土魂嚥了咽口水,悄悄擡手擦汗。
唐韻冷笑:“姑娘,你的臉呢?”
土魂突然覺得今天的天氣爲什麼這麼熱?汗怎麼就擦不乾淨了呢?
紫染勃然變色:“你什麼意思?”
“就是那個意思。”唐韻面色冷了下去:“楚家徽章那玩意是用命換回來的,你就這麼張張嘴就打算要走?”
紫染皺眉:“所以,我允許你離開。”
唐韻:“……。”她是個傻子麼?
“這麼跟你說吧。”她緩緩斂了眉目:“你要的東西我有,可惜我並不打算給你。”
紫染皺眉:“那麼,你便只能同它一同留下。”
“我師父的意思?”
“這個你不需要知道。”
“紫染姑姑。”土魂冷不丁跳了過去,嘻嘻笑着擋在了二人身邊:“這裡邊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讓開。”紫染眉眼一立:“我不想跟你動手!”
“紫染姑姑。”土魂皺了眉:“你不該這麼跟小姐說話!”
“怎麼,你不過護着這個女人兩年,居然已經忘記了誰纔是你的主子麼?”
土魂的聲音一下子就消失了,唐韻多少有些意外。她以爲魂部的統領身份已經很有些不同尋常,哪裡想到紫染不過輕飄飄說了那麼一句話。他竟然……禁了聲?
“哼。”紫染淡淡哼了一聲將目光投向唐韻:“是你自己拿,還是我幫你拿?”
“呵呵。”唐韻低笑:“我說過,想要我的東西,你得拿命來換。”
“那便將命拿來吧。”紫染斂了眉目,卻絲毫不掩飾周身的殺氣。
“你這女人也太不要……”秋彩早已經耐不住,見紫染居然真的打算與唐韻動手。抖得一聲高喝作勢便要朝着紫染衝上去。
斜刺裡伸出一隻大掌一把將她的小身子給箍在了懷裡,半分動彈不得。
“小土,你做什麼?”秋彩奮力的扭動着身子,無奈男人的臂彎鐵箍一般,任她怎麼折騰終是不能掙脫出來。
於是她狠狠瞪起了眼:“你給我放手?”
“別鬧。”土魂卻一反常態的鄭重,圓溜溜晶亮的眼底深處只有一抹深沉:“你……不是她的對手。”
秋彩冷哼:“是不是的有什麼要緊?總不能叫那女人欺負了小姐!”
土魂抿脣不語,手中的動作卻片刻不得放鬆。
“你放手,不然……。”
“土魂!”唐韻一聲低喝:“給我看住了她們,誰也不許放過來。”
“還有你。”唐韻一眼瞥見個湛藍色衣衫的身影緩緩朝着這邊挪了過來,便扭頭歷聲說道:“你也不許過來,給我護好了她們,誰也不許少了半根毫毛。你知不知道。”
白羽腳步一滯,到底還是停了下來。蔚藍色的眼眸已經一分分暗了下去,另一側的土魂則一臉的如臨大敵。他的目光雖然並沒有瞧着唐韻,但你若細看。他寬大的衣袖分明在細微的顫抖。
唐韻接連下了兩道命令,眼睛卻並沒有朝着身後瞧過一星半點。只眨也不眨盯着紫染,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
土魂不是個膽小的人,即便是礙着紫染的身份不能動手。卻怎麼也不可能阻止秋彩她們過來幫忙。他那麼做只能說明一件事情,紫染很厲害而且……不是一般的厲害。
所以,她怎麼能叫自己的人受了損傷。
“你無需太過緊張。“紫染淡淡說道:“我只要該要的東西,旁的人的性命並不在意。”
“那感情好。”唐韻勾脣一笑。
紫染這個不是一般的驕傲呢,說起來樂正容休身邊的四婢都很有些傲嬌,不將人當回事。但所有人與紫染比起來直接就能給秒成了渣。她是真的沒有將除她之外的任何人放在眼裡。
所以,她說話應該是很算數的。
“呵呵,那個……。”
紫染挑眉看向唐韻,顯然很認真的想要聽聽那人突然笑了一笑是想要說些什麼。然而……
“嗖”一聲,雪亮的一點寒光彷彿從天而降般一下子便到了她的面前。紫染吃了一驚,只覺的臉頰上一陣刺骨的冰寒叫人心悸。她並沒有瞧清楚奔着她來的是什麼東西,卻並不急着閃避。五指成鉤,竟然毫不猶豫朝着那一點寒光直直迎了上去。
這麼一來,唐韻反倒收了手。纖細的身子也一下子退開在了十步之外。
“好毒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