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紫苑。
祖孫婢僕三人哄哄而笑,實給數九寒天的萬紫苑增添了不少人氣,望着這此間奼紫嫣紅的“春色”,她們無不覺得活在當下最好,平安喜樂,一世無憂。
拓跋紅玉左側由着梨嫵攙扶,右側由着雲嵐幫襯,三個人走得很慢,行到了一處大花壇邊上,一場勁風呼嘯而來,可把老祖宗驚動個不輕。
突然,梨嫵停下腳步,面有愧色道,“老祖宗,天氣涼了許多,我回萬壽園給你弄一頂熊皮大氅子,若是凍壞了,我梨嫵可是萬死也不得的呀。”
“哎呀,你這個孩子,去吧,去吧。不去還真是難爲你了。”拓跋氏衝着梨嫵笑了笑。
而慕容雲嵐握緊拓跋氏的手重了幾分,“老祖母,你若覺得冷,我把外襟子脫下,與您披上如何?”
“不,孩子。”拓跋氏連連擺手,“我還擔心你冷了呀,祖母不冷,只是剛纔風有點大,現在卻是沒有了,別小題大做,再說老頭兒我呀身子硬朗着呢。”
慕容雲嵐知道老祖宗的性情如此,再怎麼說也沒用,老祖母她擔心自己勝過自己,雲嵐如何不知道。
雲嵐攙着老祖宗的手一道兒上涼亭下的木質坐欄上,看着風中傲然綻放的西域奇葩,老祖宗想起她以前在拓跋部落的美好童年,也就隨了性子想了起來,過程之中和雲嵐說說笑笑,也便過了好一會兒。
梨嫵手腳利落,這就取了濃厚的熊皮大氅給老祖宗送過來,怎巧兒的是,在鋪滿鵝卵石的小花徑上,迎面竟然是大小姐慕容仙歌和她身後緊緊跟隨的倆丫鬟:珍兒和熙兒。
還沒等梨嫵行禮,珍兒臉上滿是囂張的神色,“好大的奴婢!竟不給仙歌大小姐請安?”
“你那一隻狗眼沒看到我給大小姐請安了?”梨嫵狠狠一瞪珍兒和熙兒,給她們二人一記狠狠的板栗,旋即把目光放在慕容仙歌的身上,嬌軀深深一恭,“梨嫵給大小姐請安!”
啪的一聲,慕容仙歌不由分說得走上去,直接給梨嫵掌一巴掌,厲聲厲色得訓斥道,“好你個該死的蹄!本大小姐在這裡,你一個小小奴婢竟然當着本小姐的面上辱罵我的丫頭!難道你不知道打狗還需要看主人的麼?”
這說的梨嫵心裡憋屈,這話不是應該由自己說出口的麼?怎麼反倒在慕容仙歌的嘴裡說出來了,好歹自己也是在老祖宗身旁侍奉了這麼多年,老祖宗都捨不得打得呢,卻被慕容仙歌打了一巴掌。
老祖宗前些日子懲罰她謄寫一千遍的《孝經》,恐怕大小姐心裡一團氣兒沒處兒撒去,竟然衝着梨嫵撒起來,有道是柿子專挑軟得來捏。
“怎麼了,大小姐賞你一巴掌,那是天大的恩德,你心裡還不痛快不成?”熙兒見珍兒被梨嫵辱罵一句,而梨嫵最終被大小姐狠狠掌摑了一把子,着實爽快的很。
慕容仙歌走上去,拿出手指頭爪子掐着梨嫵細嫩的肌膚好幾下,“該死的蹄子,老祖母偏心疼愛雲嵐那個賤人,你這個小賤蹄子也偏偏來惱我,你這個小賤蹄子,我非不得打死你!”
梨嫵是萬壽園裡頭一等一的大丫頭,位份比死去的蘭依依和崔嬤嬤她們還要高几分,可是在慕容仙歌這邊,對於慕容仙歌來說,什麼都不是兒,慕容仙歌是相府嫡長女,是主子,梨嫵再深受老祖宗的喜愛,再高人一等也是大丫頭,也改變不了她是奴婢的身份。
任憑着被慕容仙歌的手指爪子掐着身子,由於巨大疼痛實在令人無法忍受,梨嫵到底濺落幾滴淚珠兒,“大小姐饒命,梨嫵再也不敢了……”
“哎呀,小賤蹄子知道痛了?你不是不會懂得痛了麼?怎麼這回子也痛了?該死的蹄子,我一定要好好教訓你……”
慕容仙歌狂性大發,她以爲這萬紫苑中,沒別的旁人在,自己一個人掐着還不夠,還把兩旁的珍兒和熙兒叫過來,大聲喝叱道,“珍兒,熙兒,你們這些死丫頭還杵在原地做什麼,梨嫵就在這裡,大家還不有冤報冤有仇報仇?!”
“是,大小姐!”
“遵命!大小姐!”
珍兒和熙兒對視一笑,她們一聽到可以正大光明毫無顧忌得教訓梨嫵這一天,她們等待了好久了,自打珍兒和熙兒三歲一進入相府,梨嫵就彷彿相府之中最爲尊貴的丫鬟頭子,身份高貴,別說他們,就連蘭依依和崔嬤嬤她們也要對梨嫵禮讓三分,打殘了,到時候老祖宗只不過是胡亂教訓了仙歌大小姐也就算了,一個死丫頭而已。
不過確實珍兒和熙兒醞釀了很久很久的復仇的快感!梨嫵壓在她們上頭,除非她們是木偶人,要不然她們根本不會覺得痛快。
“梨嫵姐姐,對不住了喲,誰叫你得罪我們大小姐的呀。”珍兒慘然一笑,她旋即從腰細裡別出一枚長長細細的繡花針兒,兩隻手指頭兒捏住針頭狠狠往梨嫵的手肘扎去。
哎呀——!
這一紮,梨嫵的三魂不見了七魄了,那珍兒和熙兒的大頭針可是足足下了狠勁兒,就沒差要把梨嫵給戳得暈眩過去,不過針尖刺入皮膚之時,由於針腳過細,雖然很痛,卻沒有辦法流出血來,是名門望族的內眷們懲治不聽話的奴婢們的一大法寶,傷口隱藏在裡邊,外人根本看不出來,所以梨嫵只能乾冷着,可是太痛了,梨嫵想要忍受,卻沒有辦法不喊出來。
“大小姐,請你饒了奴婢吧!梨嫵有沒有什麼重大過錯。就算老祖宗也從不這樣……”
梨嫵痛得一驚一炸。
這話說的慕容仙歌腹內愈發升騰萬般波濤,怒氣填膺,狠狠得再刷來一巴掌,“該死的梨嫵,我本想就這麼懲治一下你,也就算了,誰想的你,竟然如此膽大妄爲,竟敢把老祖母搬出來,你別以爲你有老祖母傍着做靠山,我就會怕了你,你休想!我打死你!打死你……”
經得慕容仙歌重重一推,梨嫵跌倒在地,連着她手心裡的熊皮大氅也掉落在地上,裹上了一層厚重的雪。
梨嫵想要爬着遁走,循着老祖母和雲嵐所在之地,卻不曾想,被圍過來的珍兒和熙兒,一人拽住一隻胳膊,兩個人緊緊扣住了梨嫵的身子,慕容仙歌臉上幽幽森然一笑,擡起她穿着的繡花鞋對着梨嫵的肚子狠狠一踢。
“啊……”梨嫵頓覺得五內翻騰。
就在這個時刻,拓跋紅玉和慕容雲嵐出現在慕容仙歌的背後。
拓跋氏心中狂震,眼看着慕容仙歌就要踢第二腳的時候,喝叱住了,“好大的膽子!通通與我住手!”
珍兒和熙兒一聽那個老人聲音,非同凡響,嚇得膽汁都快要冒出來,連忙鬆開抓住梨嫵的手。
慕容仙歌也着實怔了一下,緩緩的,轉過身子來,看見滿面怒容的拓跋氏。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呀,竟然當着老祖母面前蹂躪毆打一等大丫頭梨嫵,這下可是有好戲看了,慕容雲嵐臉上絲毫不起波瀾,只是對着地上的梨嫵起了一絲憐憫之心,不過如此的微弱的表情在慕容雲嵐的臉上稍縱即逝,在場所有人都沒有辦法捕捉得到。
“梨嫵兒呀,你怎麼樣了?”拓跋氏顫顫巍巍得走上去,都壓根兒不讓雲嵐攙扶着呢,就好像在場的,慕容仙歌和慕容雲嵐不是她的親孫女兒,躺在地上抽搐了個七葷八素的梨嫵纔是她嫡親親的乖孫女兒。
梨嫵神色驚慌,以爲還有人繼續來毆打自己,一見是老祖宗來了,熱淚盈眶,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說道,“老祖宗,請您不要責怪大小姐,都是我的錯,是我犯錯了,所以才惹得大小姐不快!”
“你別說話了,跟我回園。”拓跋氏收斂了心神,要知道這裡寒氣盛,不宜久留,扭頭凝了慕容雲嵐一眼,“雲嵐你跟那個人說,叫她也馬上到我萬壽來。”
那個人指的是誰?
自然是慕容仙歌了。
梨嫵是誰呀,是這麼多年來常伴老祖宗左右的人兒,就算是老爺子慕容徵和長房夫人上官玉瑤也要對她高看幾眼,這麼些年,也要多感謝梨嫵在身側無微不至的侍奉了。
可慕容仙歌頭昏腦漲的,竟然想着去……
慕容雲嵐不禁還笑,她真的是太蠢了,如此蠢鈍如豬頭的一個人,雲嵐覺得上一世怎麼會被她耍得團團轉,然後被砍成血淋淋的人彘成了一個廢物了呢?
每個人也有他蠢鈍如豬的時候啊。
慕容雲嵐大大方方得走在慕容仙歌的面前說道,“那個人,老祖宗跟你說的話,你可曾聽見了?還不趕快走着,想要惹惱了老祖宗不成嗎?那個人,你可以不走,就等着吧——”
……
“珍兒,熙兒,我要是有什麼,我要你們兩個陪葬!”
見慕容雲嵐輕移步伐,款款而去,慕容仙歌才知道自己被老祖宗看到自己如此狠辣的一面,這麼些年道行,在老祖宗的面前竟然一朝盡喪啊。會被她耍得團團轉,然後被砍成血淋淋的人彘成了一個廢物了呢?
每個人也有他蠢鈍如豬的時候啊。
慕容雲嵐大大方方得走在慕容仙歌的面前說道,“那個人,老祖宗跟你說的話,你可曾聽見了?還不趕快走着,想要惹惱了老祖宗不成嗎?那個人,你可以不走,就等着吧——”
……
“珍兒,熙兒,我要是有什麼,我要你們兩個陪葬!”
見慕容雲嵐輕移步伐,款款而去,慕容仙歌才知道自己被老祖宗看到自己如此狠辣的一面,這麼些年道行,在老祖宗的面前竟然一朝盡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