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嵐帝后優哉遊哉得過自己的日子,這時間一長,約莫七八天過去了。
坐在椒房殿旁寬大的青梧樹下的鞦韆板上,慕容雲嵐娥眉一蹙,搖晃着金葵扇道,“薔薇,嫺鴿那個賤人呆在冷宮還習慣麼?”
“回娘娘,這個賤人剛關進去兩三天的時候大喊大叫的,打從第四天開始,整個人就好像嗝屁了似的。”薔薇宮人抿脣一笑,眸光之中帶着戲虐,她這般神情與當日在雨中給嫺鴿賤人送饅頭的好心人,根本就是判若兩人。
薔薇對嫺鴿態度的轉變,慕容雲嵐早就在兩天之前察覺到了,只是不說出口罷了。
看來薔薇這些天,沒有少受到自己的感染呢,慕容雲嵐徐徐站了起來,掃了掃寬肩上並沒有存在的灰塵,“薔薇,你去準備一下,等會兒咱們去冷宮逛一逛,本宮還從來不知道冷宮是什麼模樣呢。”
皇后娘娘她怎麼可能不知道冷宮長什麼模樣,這把一個極爲偏僻荒涼的院子改建成臨時的冷宮,可是皇后娘娘向陛下訴求建議的結果呢。
而皇后娘娘要薔薇她去準備一下,自然是要給嫺鴿賤人準備湯飯了,只不過這湯飯麼?自然恐怕比不上宮內一些最爲低等的太監和宮女們吃的湯飯呢。
薔薇匆匆去了御膳房,吩咐那裡的廚娘,有什麼的隔夜的,餿的,臭的,全部整合到一個表面看起來是極爲高貴的食盒,通通裝在裡頭。到時候嫺歌賤不吃也得吃。
薔薇對嫺鴿的態度轉變如此之大,根本上的原因在於,嫺鴿背叛了皇后娘娘,她竟然設法勾引皇帝陛下!
這是薔薇她作爲一個忠心奴僕所無法容忍的,最最看不過眼的!薔薇還爲自己看錯了人而深深懊悔,她知道若不是皇后娘娘仁德,恐怕自己私底下給嫺鴿送饅頭吃的時候,已然是死罪了。
所以這一次,薔薇一定要爲皇后娘娘出一口,這個嫺鴿太可惡了,她表面上看起來那麼賢良,沒有想到實際上她是一堆比最爲惡臭的污泥還要醜陋一千倍一萬倍,她有點後悔,不過後悔並沒有太晚,薔薇現在使勁兒得往食盒裡盛了餿臭的飯菜,什麼被人嚼爛的碎鴨掌,吃了一半的臭雞腿,還有些湯汁是前天晚上皇子殿下們吃完剩下來的。
其實皇子殿下們吃了一點點的殘羹剩飯,小太監和小宮女們看着是山珍海味所以捨不得丟棄,又挑挑揀揀得吃了,剩下了的只能是廢渣中的廢渣了。
而薔薇就是把這些廢渣一股腦兒得倒進去,臨走之前,還把旮旯角落不知道放了幾個月的油炸豆腐,美其名曰這是臭豆腐,一想起嫺鴿等會兒像狗一樣把這些東西都扒拉完,薔薇她的心情纔會好一些。
要知道,薔薇不容許有人敢對皇后娘娘不利,否則,薔薇她一定竭盡所能,狠狠得懲罰她,薔薇這幾天都在心底暗暗發誓。
薔薇本想瞞着雲嵐皇后偷偷教訓嫺鴿幾頓,不過害怕被皇后娘娘訓責,就沒有去了,如今爲皇后娘娘報仇的機會可不是來了麼?今兒個,可是皇后娘娘親自提出來要去冷宮看看那個可惡的嫺鴿呢。
“薔薇,你忙什麼呢,去了這麼久?”慕容雲嵐百無聊賴得看着薔薇,遠遠的,她聞到薔薇宮人手裡適合一股濃厚的臊臭味一陣陣得慘無人道得侵襲過來。
這食盒貌似是餿臭的飯菜!
慕容雲嵐連忙用廣袖掩住口鼻,話說薔薇宮人真夠絕,比自己還要絕呢,不過這一次絕的好,絕妙,絕的呱呱叫,到時候叫嫺鴿那個賤人好好得吃下去,聽聞這幾日負責冷宮伙食的老嬤嬤們給送去的都是最爲低等的伙食,無疑是用的糙米和地溝油,不過也勉強可以吞嚥下去,現在這個?
“皇后娘娘,奴婢剛纔給嫺鴿賤人準備湯飯去了,保管她吃得好又飽。”不過能不能吃出問題可就難說,那些問題無疑就是肚子疼食物中毒等等,薔薇冷冰冰得笑着,心裡腹誹着,敢於和娘娘作對,敢於對娘娘不利,就是這樣的下場!
這手段對付還算是輕,最多讓嫺鴿賤人的肚子痛幾頓罷了,並不妨礙她的性命。可以從某一個程度上來說,薔薇宮人她還是極爲善良的,就從她還沒有發現嫺背叛皇后娘娘勾引蕭皇陛下,在雨中,她可是給嫺鴿在雨中送過饅頭的。
薔薇送滿頭這件事,慕容雲嵐自然也是知道的,這偌大的皇宮裡頭,每走一步都有她的眼線,不過也有是蕭子都陛下任命在西陵軒處的眼線。
“好了,你這個丫頭!啓程吧。”慕容雲嵐表面上裝作平淡不驚的模樣,可她的心中巴不得看到嫺鴿賤人的困窘樣,她隱隱感覺如今被關押在冷宮裡頭的那個嫺鴿賤人,在氣質方面可是像極了慕容仙歌,也就說慕容雲嵐一度懷疑嫺鴿她就是慕容仙歌,可是想想又不可能,她們二人也只有氣質極爲相似,可是相貌,身材簡直就是千差萬別。
慕容仙歌在五年前或許可以說得上天下第一的名美人兒,可是她的雙瞳被毀,是一個瞎子,你道天下還真的有把一個瞎了眼睛的美人兒稱作是真真正正的美人兒嗎?
不可能的,慕容雲嵐搖搖頭,嘴角浮現一抹刻薄的笑,也休怪天下人看東西太過膚淺了,只是注重表面,慕容仙歌她是活該!
從椒房殿赴往冷宮的路程並不太遠,徒步行走約莫三碗茶水的功夫。
慕容雲嵐擡眸一看,這個小院子當初是擴建皇宮的時候,把臨邊的一樁農房也給圈進來了,也就說,當今的大陵皇宮比舊日大華皇朝的皇宮佔地規模還要多出一倍。
由於蕭皇陛下不想太過勞民傷財了,所以皇宮之中像這樣的小院子還是很多,不過他們位置偏遠,就好像皇宮之內的小山村,並不會顯得那般不雅觀,相反倒是有了一番趣味。
當時蕭皇陛下一番的心意是,如果雲嵐皇后覺得有點累了,想要放浪形骸于山水之間,那麼此間頗具有特色的農屋農房是最好的選擇,不過夏天的時候居住在此地,頗有一番趣味,若是冬天了,那簡直就是折磨了。
爲了保持農屋的原狀,蕭皇陛下並沒有讓人前來修繕,以至於如今的紙糊窗軒破敗不堪,如今更是臨了十一月的初冬,夜晚上裡邊睡覺的人可是徹頭徹尾得凍僵,可以說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以往這樣的下場只能是別人,可是現在嫺鴿她可是品嚐了一番人間的人情冷暖。
噶吱一聲,門開了。
薔薇宮人臉上帶着無盡的冰冷表情,她恨不得裡面的人凍死了呢!若換了別的主子,薔薇相信,嫺鴿她恐怕早就已經死了一千遍了。
“人死了嗎?如果沒有死的話!快點滾出來迎接皇后娘娘!”薔薇一隻手拿着食盒,一隻手去推次進門的門環,並沒有上鎖,只要輕輕一推,就可以進來了。
薔薇宮人看到一個披頭散髮,蓬頭垢面的怪物正在窩在牆角,渾身打着冷顫兒,一股極爲噁心的氣味從她的身體裡散發出來。
真是太噁心了,比前世的自己困鎖在冷宮的時候還要髒臭幾十倍。
與薔薇的眼神,慕容雲嵐寒眸之中的戾氣更甚,她觀察着蹲在角落裡的那個貌似可憐的女人,聽着薔薇說完話,雲嵐皇后倒是很好奇,這個嫺鴿臭女人下一步的舉措將會是什麼呢。
一定是來求自己吧!
慕容雲嵐心中如是想,窩蹲在角落裡的嫺鴿像狗一般得爬過來,兩隻手拽住雲嵐皇后的鳳紋錦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奴婢知錯了,奴婢不該勾引陛下。是奴婢自作孽!萬望皇后娘娘看在奴婢奸計沒有得逞的話,饒恕奴婢了吧。奴婢願意今生今世給您做牛做馬,願意給您鞍前馬後,馬上現在要奴婢犧牲自己的性命,奴婢也心甘情願,求求皇后娘娘給奴婢一次生路吧……奴婢好痛楚……這裡看守的老嬤嬤們都不給我飯給我……奴婢已經兩天兩夜沒有吃東西了……求求皇后娘娘……咕……這是什麼……可以吃嗎?”
突然之間,整個人清瘦了一大圈的嫺鴿看到了薔薇宮人手裡拿的食盒,她聞着好聞的“香味”過來,實際上食盒裡邊的東西早就臊臭了個不行的,可是對於嫺鴿來說,好幾天都沒有吃過一口飯菜了,哪怕是餿臭的,她也覺得好吃。
嫺鴿用手抓着已經臊臭的白米飯吃,連哪一個被啃了只剩下骨頭的魚頭,嫺鴿也來者不拒,一直猛往自己的喉嚨裡面吞嚥,咳咳幾聲,頓時間嫺鴿她好像被魚刺哽住了。
粗大的魚刺梗塞得她簡直無法呼吸了,嫺鴿賤人整張臉都變得無比青紫,就好像半隻腳踏入了棺材板一般,極爲駭人!
之情還詳作一副淡定的薔薇宮人這下子再也無法淡定了,有點吃吃得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我們現在該怎麼辦?要不要找個人救她……若不然……若不然她就這麼死了……變成了鬼以後會不會尋我們報仇呢……”
“你胡說什麼?!”慕容雲嵐狠狠得遞給薔薇宮人一個眼白,殊不知薔薇此番話無疑對她們二人而言是自亂陣腳嗎?不就是一個宮婢快要被魚刺梗死了嗎?
也不知道是不是嫺鴿賤人她自己急中生智,竟然兩隻手繼續扒拉着糟亂的食盒,撿拾裡邊的酸酪吃,她一直用手猛烈得往嘴裡塞進去,咕咚幾次,嫺鴿賤人的面色終於恢復了紅潤,看來她應該死不了。
這個賤人竟然懂得吃酸酪,這種酸酪按照大陵皇朝的做法,就是從開始到最後的時候,一直把他浸透到酸醋裡面,而這個醋對軟華魚的骨肉有着極爲強大的作用,這個嫺鴿真的是太過聰明瞭!如果她真實的身份不是慕容仙歌的話,那麼她又是誰,又是來自哪個地方呢。若不然現在就把她毒死……真是粗心。早知道她會吃那些飯盒裡邊的臊臭東西,倒不如下點毒藥,直接叫她死了一了百了,永絕後患,豈不好些?
慕容雲嵐的胸間沉浮了這般心思,旋即帶着薔薇宮人離開這裡,畢竟這裡太髒亂太惡臭了,是個人,都無法長時間得呆在這裡,除了被重新鎖困在這裡的嫺鴿。
半路上,慕容雲嵐的眸光看着地面的青色石磚,她知道自己說的話,薔薇宮人一定會仔細傾聽,“薔薇,你明天繼續去一趟,別忘記在食盒裡再加點東西,本宮以後永遠也不想再見到她……再聽聞她的消息了……你可明白……”
皇后娘娘這話無疑是要自己動手下毒毒死她的了,薔薇宮人跟隨者雲嵐皇后這麼多年,她最爲秒懂雲嵐皇后說此番的意思。
翌日,薔薇宮人真的聽憑皇后娘娘的吩咐,在餿臭的那些飯菜裡邊撒上砒霜,還怕嫺鴿賤人到時候沒有死絕,皇后娘娘又開始責怪自己了,所以她下了簡直可以毒死五頭牛的計量了。考慮到這是嫺歌賤人臨終之前所吃的最後一頓,薔薇宮人又引發了她心內的真誠善良,像上次在雨中給嫺鴿送饅頭一樣,嫺鴿她在飯盒之中夾了一個大燒鵝,完好無缺且乾淨的,這隻燒鵝是薔薇宮人從自己的俸銀裡邊剋扣出來,這賬是算在自己的頭上。
端着食盒,薔薇宮人推門二人,卻發現裡屋傳來了一股極爲刺鼻的屍體腐肉的臭味,她不禁驚呆了,關押嫺鴿的鐵鎖鏈通通被砍斷了,院子中央橫陳着一個老婦的屍體,這人可是看管嫺鴿的老嬤嬤。
想不到老嬤嬤就這麼死了!
薔薇宮人不免噓噓一聲,頓時間,她的雙手一鬆弛,飯盒掉落在地上,那一個大燒鵝也掉出來,薔薇宮人無比吃驚得大喊,“啊!死人了!死人了啊!”
平日裡,這個荒廢的小院根本就沒有人來,除了幾個御林軍搜尋的時候會來到這裡逛一逛,抱着一股子的隨意性子,也完全沒有上心的。
可今天卻發生了這麼一檔子事。
薔薇宮人一路瘋狂得跑着,遇到御林軍們,先讓御林軍在那邊把手。
薔薇宮人進入椒房殿的時候,發現蕭皇陛下正和皇后娘娘吃着茶呢。薔薇上前如實相告。
“豈有此理!竟讓她給逃走了!”慕容雲嵐鳳眸一凜,她方纔與陛下談論這個女子是不是慕容仙歌的時候,而此番薔薇宮人就闖進來,搗了他們二人的談話。
“梓潼稍安勿躁。朕這就去派人處理。”微微一抿劍眉,蕭子都站立起來,先讓小燁子公公委派幾個侍衛高手前去調查這件事。
……
大陵京城某偏僻西北小院。
慕容仙歌一絲不掛得坐在浴桶裡,中央原本橫陳一輕紗屏風,不過被人生生移開了,被換了一把椅子,椅子上坐着一個赤眉老者。
“鍾離重,你爲何這麼久纔來救我。這幾天,我吃了那麼多連狗都不吃的食物。那裡又髒亂又臭的,我……”慕容仙歌一想起自己以往是如何如何的高貴,何曾流落到那樣不堪的境地,她想到這裡,銀牙更是狠咬,一想起慕容雲嵐如今身居鳳位,乃當今大陵皇朝的國母,同樣都是一個爹爹生的,而她慕容仙歌卻是受盡萬般的苦楚,她以爲鍾離重給她用幻術換臉,調整身材,改變聲音,以一個全新的身份“嫺鴿”進入大陵皇朝的內廷,妄圖從內部一步步得瓦解他們,孰料這所發生的一切,都與慕容仙歌心裡預期的希望值背道而馳。
聽完慕容仙歌嘮嘮叨叨,比老太婆還要長的悲悽哭訴,赤眉老者反而笑了,愈發肆無忌憚得狂笑,笑得叫人的心裡一陣子的發毛,“慕容仙歌!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這隻能怪自己太過激進了,如果你不那麼激進,慕容雲嵐她怎麼可能那麼快懷疑你就是慕容仙歌了?”
“什麼?不可能的鐘離重!我掩飾得那麼好。慕容雲嵐這個賤人怎麼可能會看得出來呢。我的身材,我的樣貌,我的聲音,根本就是判若兩人,怎麼可能……不……不可能的……”
慕容仙歌脣舌抖索着,混混沌沌的音聲,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很快,鍾離重直接給慕容仙歌一個極爲可怕的打擊,“如果你沒有被他們識破的話,他們何苦要在你下一次的食物裡放砒霜。你以爲要不是我,你還能夠安然無恙得回到小院來舒心得洗熱水澡?我如果沒有把你救回來,恐怕你……早死了。你難道不想着要該怎麼報答我?”
“怪不得你幫我殺死了那個可惡的看守老嬤子,事先幫我救出宮。這麼說來,我還真的要好好感謝感謝你。”
慕容仙歌嬌笑之餘,她用手呼啦着浴桶之內的盈盈清水,浴桶水面氤氳着一股子熱氣,媚聲道,“鍾離重,你不是想我報答你嘛。那,現在你自己還不馬上跳進浴桶來,我好報答報答你呀。”
“你這個小妖精。哈哈。”鍾離重一個閃跳,便進入浴桶,內力的沉穩使得他都不驚動起一片水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