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龔舞萼臉上露出得意之色,皇后和麓甯則是不動聲色,倒是姜烜微微一愣,面對姜允的問題,並沒有立刻作答。
我朝他看過去,姜允一番番的將姜烜的一片赤誠之心踐踏。我一方面希望姜烜仍舊能保留這份赤誠之心,因這心在皇宮內實在是難能可貴。而且我更不想看到,兩兄弟反目成仇,釀成甚麼悲劇。而另一方面,姜允已經完全聽信皇后,在他而言,姜烜已經與他不再是什麼兄弟,所以必然會處處爲難。倘若姜烜還是這般保留這份心,不僅不能讓姜允感動,反而會將自己陷入險境。姜烜想躲怕是躲不掉了。
見姜烜遲遲不說話,姜允道,“既然九弟你也無法反駁,不如此事就交由我來處理吧。皇祖母,孫兒一定從這個奴才身上問出實情。”
麓甯對此事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如姜允所說,只能從我身上得到突破口。所以當姜允這般說的時候,麓甯也沒有多說什麼。畢竟韓緋月是她疼愛的姑娘,更是姜允的妻子。失去的也是他的孩子。他比任何一個人都有資格來調查清楚這件事情的真相。
見沒有人反對,姜允一聲令下,“給我繼續打!”
“嗻!”
我眼看着姜烜的腳動了一下,似是要上前阻止。我趕忙看下他,搖着頭,眼神堅定的看着他。那每一下打在我身上,我都能看到姜烜眼中的隱忍和疼惜。
但是姜烜你必須忍,此時就算你與他們據理力爭,也爭不出什麼。在這個時候,除了找出真相,沒有任何還能救我的方法。
何況姜烜此時若是太護着我,當初凌波殿一事,可能又要被拉出來重提,本來已經讓他們暫時放鬆了對此事的關注度。他若是又表現的太重視我,必然會讓事情更復雜。
我被打的越心疼,我能看到姜允,龔舞萼,還有皇后臉上的表情越得意。
終於,在太監數到四十九的時候,我想着至少杖責已經要告一段落了。雖然知道接下來還有很多其他的等着我。
“五十太子殿下,已經杖責完畢。”
姜允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姜烜,道,“是五十嗎?本太子怎麼記得是四十?”
“你”姜烜一氣,手中的拳已經握緊。
避免姜烜真的衝動,我立刻道,“太子殿下說的對,奴才也覺得,覺得,是四十”幾乎是咬着牙說完的,其實我知道,再多打哪怕一下,我就要暈過去了。
“對,奴才也記得是四十下。”已經剛纔來過一遍,這一回打我的小太監便學的聰明瞭些。
姜烜聽到了我的話,只是拳頭握緊,卻沒再說話。
姜允面露得意之色,龔舞萼道,“那還不繼續?還讓殿下親自說嗎?”
“嗻!”
那太監拿着厚厚的板子,重重的打在我身上的時候,我最後一點意識被吞噬,閉上了眼睛。
這樣也好,至少暈過去了,就感覺不到疼痛了。
也不知道到底暈了多久,但當我醒來的時候,我的第一感覺是,還不如不要醒來。因爲我又是在劇烈的疼痛中醒來。
睜開眼睛的時候,只能從一個狹小的窗戶感受到一點亮光,讓我知道,我已經過去了一夜。可是這件事沒有結束,他們依舊在懷疑我。
“小蕭子。”
聽到一個聲音,讓我將視線轉移到了眼前的人。那是姜允。
“太子殿下。”我訝異於我竟然還能發出微弱的聲音。
“我知道你不過是受人利用,你是個很聽話也很機靈的奴才,只不過是跟錯了主子。我可以承諾你,只要你說出實情,我可以讓你不死,不僅如此,我可以讓你來我的東宮伺候我。”
饒我不死,這的確是個很誘人的條件。只可惜我本來就不應該死,韓緋月一事與我沒有關係。
在我看來,姜允至少還有良知,還沒有成爲那種爲達目的不擇手段之人。
“太子殿下,奴才有話對你說。”我虛弱的說道。
姜允走近些,眼神中帶着期待,急急道,“好,你說。本太子答應你的絕不會食言。”
我無法去顧及自己身上的疼痛,盡力勸姜允道,“殿下,奴才並不知道實情。但奴才明白一件事,這害太子妃之人,不僅是要害太子妃肚中的孩子,更是要害了太子你,甚至於,是要害了其他人。太子殿下一定要查明真相,纔不會中了小人的圈套啊!”
姜允原本是滿懷期待的聽着我說,可是在聽完我說的之後,立刻冷然道,“小蕭子,你倒是對你的主子忠心。到這個時候了,還試圖用這些話來矇蔽我,來護着你的主子。你說的沒錯,那人不僅要害皇長孫,本太子的孩子,更是要害本太子。可是這背後的主謀已經昭然若揭了不是嗎?你當本太子是傻子?他姜烜與你關係特別,你就是要護着他是不是?當初他知道本太子有意拉攏連非連戚,老九爲什麼就好端端的和父皇出去了,正好把連非連戚收拾了?難道這不是故意在打壓本太子的勢力?”
“其實那次真的是偶然,是皇上他”
“你給我住嘴!”姜允打斷我的解釋,“你不必再說這些話來替他掩飾,這皇宮之中會有什麼兄弟之情,他老九我就不信他不想當”
意識到這個屋子裡面還有別人,姜允的話沒有說全。
他看了看我,道,“既然你非不見棺材不落淚,就別怪本太子心狠手辣。來人啊,給我好好的再收拾他,本太子不信,他不開口。他可不是石頭做的,也不是金剛不壞之身。”
“太子殿下”我很無力的喊着他,可一切只是徒勞。
“你處處維護你的主子,可惜你的主子卻不能來救你,這個時候也許他和本太子想得恰恰相反,就是希望你什麼都不要說,這樣他纔是安全的。小蕭子,你難道還不覺得你認錯了主子?”
既然已經無法解釋,那我就乾脆不解釋了,“太子殿下,奴才沒有做過的事絕對不會承認,更不會無端端的爲了自己的活路,就把別人牽扯進來。”
“好!”姜允大聲道了一句,然後道,“本太子就看看是你的嘴硬,還是本太子的刑罰硬。本太子聽說十指連心,這手指上受點傷,這可是疼的能入骨。你們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姜允一個眼神,一個嬤嬤走了過來,手中拿着一個精細的鑷子。
我能想到她要做什麼。一陣恐懼襲來,是我無法意料到的痛苦。
那嬤嬤朝我慢慢走近,就像是一頭兇狠的猛獸,即將向我張開血盆大口,將我直接咬碎撕碎。本能的求生**讓我忍不住掙扎了一下,可是我卻掙不開。
一個太監上前,直接將我的一隻手死死的抓住,那個嬤嬤就拿着鑷子在我跟前晃了晃。
鑷子在靠近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喊了一聲,“住手!”
我看到進來的不僅有姜烜,還有龍戰!
難道是他們已經查到了什麼?心中泛起了一絲的曙光。
“龍戰?老九,你們過來做什麼?”姜允問道。
姜烜和龍戰的眼神都從我身上閃過,他們也看到了嬤嬤手中的鑷子,這架勢,他們自然也知道要做什麼。
“太子殿下這是在動用私刑?”龍戰收回視線,問姜允道。
姜允回,“龍首領似乎很忙,此時不去護着父皇的安危,卻還來這裡看望一個犯了重罪的小太監。”
龍戰不卑不亢道,“微臣過來,正是奉了皇上的旨意,來看看審訊的結果,卻不想太子竟然在這裡動刑。不知道皇上知道之後,會如何想?”
姜允卻不吃龍戰這一套,直接回道,“你大可以如此回稟父皇,小蕭子嘴硬的很,不動點刑罰怕是他不開口。此事母后的皇祖母都知道,若是父皇有什麼異議,還勞煩龍首領再回來告訴本太子,本太子立刻停手。”
一時間連龍戰也無法迴應。
“他既然是冤枉的,你就算屈打成招又如何?”姜烜在一旁開口道。
聽到姜烜開口我看到姜允神情閃過一些得意,他道,“你是怕屈打成招,還是怕招出的事實?”
姜烜想也不想直接回道,“是三哥你想他說出什麼事實嗎?要讓我承認什麼?”
姜允反問道,“你有什麼需要承認,儘管承認,如此一來,本太子倒也省事了。”
“你真要如此,那我”
生怕姜烜一時情急說出什麼話來,我立刻打斷他,道,“九皇子,龍大人,太子殿下,奴才什麼都沒做過。奴才是被人陷害,太子妃更是被人陷害,連着太子也是被人陷害。奴才不怕這些刑罰,奴才行得正坐得端,奴才相信真相總會出來的。”
姜烜立刻看向我,眼中有着悲慼之色。但願他能明白我說這個話的意思,不要再多說什麼。這個時候無論他做什麼,都於事無補,反而會越來越亂。
好在,姜烜沒再說什麼。
姜允有些氣,立刻道,“你們還愣着幹什麼,要本太子親自動手嗎?”
“是!”嬤嬤應了一聲,毫不猶豫的用鑷子夾住我的左手食指指甲,使勁一拉。我感覺自己還不如死了算了,直接仰頭大吼一聲,眼淚水直接流了出來,連喉嚨感覺都要直接被嘶啞。
疼!
鑽心的疼!
我的指甲被嬤嬤扔在了一個盤子上。我咬緊了牙關忍着疼痛,感覺牙齒都要被我咬碎了。
姜允再次問道,“這種疼痛,就算是我這個旁觀者看的都疼,小蕭子,你真的還想繼續這樣下去?就按照本太子說的,將實情說出來,你也就解脫了。”
我一邊咬着牙,一邊顫抖着說道,“奴才沒有做的事情絕不承認,也不會冤枉別人。太子殿下,真兇另有其人,請不要讓真兇逍遙法外。”
“倒是嘴硬!”姜允冷哼一聲,道,“那就繼續吧!”
“住手!”姜烜直接攔在我跟前,道。“三哥,你到底要如何?”
“我並不想如何,我只是想爲緋月,想爲我那未出世的孩子討回一個公道。”
“也包括冤枉他人?”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姜烜確確實實的與姜允針鋒相對。
“冤枉?在事實真相還沒有揭露之前,誰能說自己是被冤枉的?九弟你如果執意說小蕭子是被冤枉的,證據呢?”姜允向姜烜攤開手掌。
“那三哥說小蕭子是真兇,那證據呢?”
姜允一笑,“所以本太子正在從他身上得到證據。九弟要證明他是冤枉的,也可以去找證據。”
姜烜還要說什麼,卻聽龍戰道,“此事皇上已經知曉,太子殿下這邊尋找證據,微臣也自當盡力。九皇子既然與小蕭子多少有些關係,若是九皇子願意,不如同微臣一同去找尋證據,如何?”
姜烜看了看我,沒有言語。
龍戰又對姜允說道,“還望太子殿下手下留情,若是他出了什麼事,便是死無對證,太子殿下想讓誰有罪怕是也無法成立了。”
“你龍戰,你竟敢對本太子說這種話?”
姜烜面色冷硬道,“龍首領說的不無道理,三哥若是真有那個願望,九弟等着,留他一命,才能讓三哥如願不是?”
見姜烜和龍戰同時對付自己,姜允更是生氣。但他也知道,姜烜和龍戰說的不無道理。我感嘆於他們這般攻心,倒是爲我的性命留下了一絲希望。
我看了看龍戰,又看了看姜烜,給他們一個眼神,告訴他們,也告訴自己,我會堅持下去,我會等着他們。
姜烜和龍戰終於離開,而我知道,就算姜允會留我一命,那過程也不會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