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世均沐浴過,換了衣服,便摟着姚子琳睡下了。
姚子琳一整晚都睡不安穩,一閉上眼,腦海裡就會浮現馬金梅發狂的樣子和她掉落時的情景,耳朵裡更是迴盪着她的最後的怒罵聲——
你這種人懂得什麼是窮嗎!你懂個屁!你生下來就是爲了享受的!
你這種死丫頭!下輩子試試窮的滋味給我看看!
她做錯了嗎……她不該舉辦這次畫展嗎?她只是想幫幫那些可憐的孩子……爲什麼會搞出人命來?明明是一樁好事,爲什麼最後的收場會是這樣的?
姚子琳的淚水乾了又溼,溼了又擦去,如此反反覆覆,一夜難眠。蔣世均也沒怎麼睡,一直抱着姚子琳,不時輕拍她的後背。
隔天,得知命案發生的姚子墨,特意帶上香燭紙錢,並請求西巖寺的方丈,一同到藝術館的案發現場爲馬金梅做超度,這也是爲了安撫姚子琳的情緒。
儀式完畢後,姚子墨來到姚子琳家裡。莊美玲和周沛珊也來了,正在客廳裡陪依舊無精打采的姚子琳談心——因爲蔣世均白天的時候公務繁忙,無法在家陪她,特意請她們來陪姚子琳的。
莊美玲握着愛女的手,口氣輕柔地開導着:“生死有命,那個馬姑娘是個可憐的人,閻王爺要來索命,她是怎麼也躲不過的,只是剛好跟我們牽扯到了一起。你不要認爲是自己的責任,我都聽說了,是她主動來挑事的,知道你有孕,還對着你拳腳相向,實在有點用心不良……不過,死者爲大,我們也不好說她什麼。也不是說她活該,但至少是註定的……我們能活到幾歲,地府裡的生死冊都記錄好了,所以,這世上是沒有意外死亡的,都是命定的……”
姚子琳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一直目光空洞地看着面前茶几上的鮮花。周沛珊也心疼好友,但年紀輕輕的她也不曉得該如何安慰,只是坐在一旁攬着姚子琳的肩膀。
莊美玲又道:“我跟世均都商量過了,買塊好墓地把她安葬好,請人定期去打掃上香,也算是對她的一點補償吧……你一定要調理好自己的身子,別胡思亂想,你現在可不是隻有自己一個人,想想肚子裡孩子,你若是有煩惱,孩子也會傷心的。聽紅姑說,你昨天連飯都吃不下……這可怎麼行呢?爲了孩子好,你再難過也要振作起來……”
姚子琳抽了抽鼻子,似乎又想哭了,姚子墨在旁邊站了一會兒,也走到了他們身旁的沙發坐下。
“子琳,你如果覺得對那死者過意不去,不妨聽聽我的建議好嗎?”姚子墨輕聲說道,姚子琳眼紅紅地看着她。
姚子墨從自己提包裡請出了兩本用黃色錦緞包裹着的經書,一本是《金剛般若波羅密經》,一本是《地藏菩薩本願經》。她道:
“你試一下爲她念《金剛經》吧,念七遍,儘量在她頭七前唸完。還有這本《地藏經》,你得空的話,就抄寫,抄幾遍都行。”
姚子琳擦了擦眼淚,聲音沙啞地問:“有什麼作用嗎……”
莊美玲和周沛珊也都好奇地聽着,姚子墨一一解釋:
“有的,作用很大。這本《金剛經》是可以超度亡魂的,明朝的大將軍戚繼光就念過《金剛經》,爲自己陣亡的下屬超度。抄寫《地藏經》,可以知道亡人的所生去處,能知道她到底是去了地獄呢,還是投胎了,或者到了極樂世界……”
姚子琳接過經書,又問:“要怎麼念呢?還有怎麼抄寫……”
“你家裡不是有佛堂嗎?你先爲佛像上香,按照書上那樣,平心靜氣地念就行了,唸完就想着‘我念經的功德要回向給那位逝去的亡人,希望她離苦得樂,往生淨土’。你現在有身孕,最好別跪着,站着或者坐着都行。”姚子墨詳細地教導着:“抄寫經書前,先把手洗乾淨,心情也要清淨端正,其他的都不講究的,最重要就是要發善心。”
“嗯。”姚子琳點點頭,不再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看來姚子墨教了她這些方法,比任何安慰的話都要湊效。
衆人又陪伴了姚子琳好一會兒,直到天黑了,蔣世均回來後,才陸續離開。
姚子琳當晚就念誦了《金剛經》,因爲第一次念不熟悉,唸了快兩個小時才唸完。不過,唸完後,她覺得心情真的舒暢多了,壓抑在心頭一整天的悶氣也消散不少。
看來,信佛真的能淨化心靈,姚子琳佩服地想着,難怪她覺得自己姐姐姚子墨愈發地超凡脫俗了。
睡覺前,她又按照姚子墨教的,抄寫了一小段《地藏經》。這一晚,姚子琳睡得相當安穩,就與意外發生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