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發狂的馬兒

馬廄裡養了數十匹馬,有馬場自己養的,也有一些是有錢人寄養在此的。

不少弱質纖纖的夫人小姐們也過來騎馬玩,由僕人或馬廠工人牽着在附近溜達。工人牽了一匹黑色矮腳馬過來,袁麗華和乳孃一左一右護着小希坐了上去,小傢伙初生牛犢不怕虎,很開心地坐在上面一蹦一蹦地。

姚子琳無所事事地靠在欄杆上,東看看西看看。袁澤坤見她無聊,問道:“子琳妹妹要不要也騎馬?”

“我可以騎嗎?”姚子琳是有點興趣,但看自己今天穿得那麼斯文,感覺不太合適。

“可以啊,我幫你牽着就好了。”袁澤坤非常樂意爲她效勞,這時,袁麗華把照顧小希的責任交給了姚子墨和乳孃,也走了過來。

“這邊有我們看着,你們兩個去溜溜好了。”她說着,袁麗華知道弟弟的心事,也想給他們製造一點單獨相處的機會。

“子琳妹妹,我帶你騎馬到林子那邊去走走,那裡有湖有涼亭,還有好多奇花異草,可漂亮了。”

姚子琳就喜歡這些花花草草的,馬上就心動了,點頭道:“那好啊。”

袁澤坤讓工人選一匹乖巧的馬兒,工人牽來了一匹白色母馬。姚子琳站到小板凳上,由他們侍候着騎到馬背上。

她剛上去有點不適用,感覺又高又窄,整個人不由得蜷縮起來。袁澤坤安撫着:“沒事,我們牽着的……你別怕,慢慢把身子坐直……”

姚子琳深吸幾口氣,緩緩把腰桿挺直。

“沒錯,就是這樣。”袁澤坤等她坐好了,牽好繮繩問:“子琳妹妹,要走了,可以嗎?”

“可以……”姚子琳聲音裡還是有一丁點恐懼。

“不怕的,慢慢就適應了。”袁澤坤邊哄着,邊牽着馬離開馬廄,一名僕人跟在不遠處侍候。

春末時節,陽光和煦,林子裡飄散着青草和花香的氣味,鳥兒在枝頭上歡快地鳴唱,路邊繁花似錦,蝴蝶和蜜蜂忙碌地採集花粉。

袁澤坤錚亮的皮鞋踩在略帶泥濘的小路上,前幾天都在下雨,空氣感覺特別溼潤,走到樹木比較茂密的地方,還能感覺飄蕩着薄薄的霧氣。

馬背上的姚子琳已經漸漸習慣了,開始欣賞起沿途的美景。

“子琳妹妹,還感覺害怕嗎?”袁澤坤體貼地擡頭問。

“不怕了。”姚子琳低頭道:“還挺自在的。”

“那就好了。”袁澤坤知道她跟那些嬌氣的千金小姐不同,看她外表柔柔弱弱地,內心其實相當堅強勇敢,他就是喜歡這麼個獨特有個性的小姑娘。

“澤坤哥哥,你走得累不累?”姚子琳懂事地問。

“不累啊,才走了沒多遠呢。”袁澤坤心想,跟自己喜愛的人兒在一起,怎麼會感到累呢?

“這馬場可真夠大的……”姚子琳放眼望去,那林子彷彿沒有盡頭一般。

“我們只走了不到一半呢,前面再走遠一點就能看到湖了。”

“到了湖邊我就下來吧,換你騎一下。”姚子琳正經地說道,袁澤坤笑了。

“我不用騎啦,今天主要是陪你玩,我要騎的話什麼時候不可以?”

“澤坤哥哥,你們部隊裡也要騎馬的嗎?”

“對啊,經常都騎。”

兩人說着說着,走到了一大片花圃中間,這個花叢裡蜜蜂蝴蝶就更多了,都能聽見蜜蜂嗡嗡的鳴叫聲。

幾隻蜜蜂往姚子琳身上繞着,估計是聞到她的脂粉香氣,她不得不扭着身子躲避。

袁澤坤也忙着趕蜜蜂,牽着馬兒不由得走快幾步。幾隻蜜蜂繞着繞着,竟飛到馬後面去了,那白馬甩着尾巴,估計是揮動得太猛把蜜蜂惹惱了,一隻蜜蜂忽然落在它屁股上,狠狠地把針紮了進去!

那白馬感覺疼痛,登時嘶叫着擡起前腿。

“呀~~!!”姚子琳慌張地揪着馬兒的鬃毛,袁澤坤大驚,死命抓緊繮繩,對馬兒喊着:

“籲——!籲——!別動!”

馬兒哪聽他的指揮,嘶叫着激動得前後腳亂蹬,踏起零碎的花瓣和青草。姚子琳趴在顛簸的馬背上,死死揪住鬃毛不敢放開。

“哎呀!別動了!冷靜點!”袁澤坤大吼着揪住繮繩,見姚子琳幾乎要摔下來,嚇得心臟都跳到喉嚨上。

蜜蜂被驚擾了,又往馬身上刺了幾下,馬兒徹底失控了,朝前狂奔,袁澤坤被拖行在地上。

後面的僕人也追趕過來,馬兒在林子裡亂衝,袁澤坤撞擊在一棵樹幹上,握着繮繩的手鬆了一下,馬兒已經像離弦的箭一般奔走。

“子琳!!子琳!!”滿身泥濘的袁澤坤趴在地上嘶聲裂肺地喊着,卻只能眼睜睜看着馬背上那抹嫩黃的身影消失在視野裡。

“少爺!”僕人跑過去扶他,袁澤坤甩開他怒吼:“別管我!去追馬!”

僕人慌忙跑去追趕馬匹,奈何人的腳哪能趕得過馬匹,馬兒一眨眼就跑得無影無蹤了——

姚子琳緊緊抱住馬兒的脖子,她一點不敢擡頭,只感覺耳邊的狂風呼嘯而過。

她閉着眼睛呼叫:“救命啊——!救命啊——!”

馬兒還在一路飛奔,姚子琳感覺自己快要掉下去了,她高聲叫着:“救命啊——!別跑了——!停下來好嗎——!”

波光粼粼的湖邊,一匹深褐色的駿馬正在吃着草,身穿黑色騎士服的俊美男子,坐在一塊大石頭上。

偶爾會有幾條魚蹦出水面,驚起一圈漣漪,樹林裡傳來細微的鳥鳴聲,湖邊涼風徐徐,一切都很寧靜。

蔣世均正出神地看着湖面,思緒飄回了孩提時候——

光着上身的小少年與年長几歲的哥哥在湖邊歡快地打着水仗,瘋叫着往對方身上潑水。穿着旗服的美婦人在岸上喊着:

“啓勝——啓軒——該上來了!”

記憶像被濃霧籠罩了一般,一點一點變得模糊起來,直至消失不見……

“……命啊!救命啊!”

後方驀地傳來呼喊聲,蔣世均站起來,轉身看去。

那喊聲越來越近,夾雜着馬匹的奔跑聲,蔣世均眯起俊目,只見一道白色的影子在樹影之間飛馳。跑得如此之快,顯然是一匹發狂的馬兒,馬背上正伏着一團黃色身影。

是姚子琳!蔣世均瞬間就認出她的衣裳來,他不及細想,翻身坐到自己的馬兒上,兩腿一夾,驅趕着馬兒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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