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梳洗乾淨,躺到牀上來的。紫陌看我情緒不對勁,不敢說話,也不敢離開,一直守在我的牀邊寸步不離。
我望着天花板出了會呆,忽然覺得整個人腦袋一下濛濛的,緊接着,意識就漸漸的也朦朧起來。
不知不覺,又走到了一個霧氣濛濛的地方。我左右打量着,不知道這個地方是在哪裡,什麼都看不到,但是又趕緊周圍好像有很多東西似的。
我一步一步緩步走着,忽然見到了一方院落。
猛然間,有種熟悉的感覺涌上心來。這感覺一到心頭,就見到眼前開了一扇門。哦,我一下子想起來了,這是我的閨房呀。是了,這就是我曾經在丞相府住的房子,大婚之後,每次回丞相府,我都是住在這裡的。
我便推開門走進去。
進了房來,我先看到了梳妝檯。桌臺上擺着一些脂粉釵環,非常耀眼。我高興的走過去,誰知道,這一步卻彷彿反而與梳妝檯拉開了距離。
眼前的東西又氤氳起來,並且有什麼東西往眼前晃了一下。我擡手擋了擋,再次定睛一看,卻發現自己正坐在牀上。
我還是在房間裡,只是人卻坐到了牀沿邊。
我正覺得奇怪,猛然發現梳妝檯前坐了一個人。那個人背對着我,坐得非常端正,穿着一件月白色小碎花鑲藍邊的綽子服。
我看着那個人心裡很是詫異,自己疑惑道:你是誰?
但是,很奇怪,我忽然發不出任何聲音。那個人卻似乎聽到我心裡的聲音了,她站起身來,慢慢的轉過臉。
她長得很漂亮,明媚皓齒,對着我莞爾一笑。我一下子震驚得瞠目結舌!
我驚訝的不是她有多好看,而是她讓我覺得無比的熟悉。
這張臉?這眼睛眉毛嘴脣?
我立刻伸手摸自己的臉。不錯,她的容貌和我每天早上起來對着鏡子看到的那個人一模一樣!
我竟然看到我自己了?
“你是誰?”我在心裡再次問道。
她微笑的看着我,我忽然發現在自己也有了猜心術,我聽到她開口道:“我是賀蘭詩若。”
你是賀蘭詩若,那我是誰?我心裡又問道。
隨後“聽”到她微笑道:“你是誰你自己不知道嗎?”
猛然間,似乎是天空中打了一個響雷一般。我一下子從牀上跳起來,朝那個女子奔過去。
但是她似乎清楚我的舉動,整個人一步一步往後退着。
慢慢的,周圍的物品都消失了。
牀沒有了,梳妝檯也沒有了……
周圍只是一片暮靄沉沉。我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看清楚她到底長什麼樣子。
她的臉也逐漸迷糊起來,可是周圍有個聲音卻很清晰的一遍一遍不停的道:我是賀蘭詩若,我是賀蘭詩若,我是賀蘭詩若……
“賀蘭詩若,你別走!”我大喊一聲,從夢中驚醒過來。
紫陌正靠在桌子邊,一下子連跑帶跳的奔過來,緊緊抓着我的手急道:“小姐,你怎麼了?怎麼了?”
我瞪大眼睛,望着紫陌不答話。紫陌又道:
“小姐,你怎麼,自己叫自己的名字?”
從夢中驚醒過來,我仍然有點心有餘辜,眼睛往窗外掃了掃,我看着紫陌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一更天了。”紫陌答道。
我點點頭,要起來。紫陌拉了幾下,沒拉住,便只得依了我。紫陌忙給我裹了兩件衣服,又拿了披風圍上。
我走到窗子邊,打開窗戶,冷風一吹,夢中情景就差不多都忘了。
隱隱的聽到有音樂之聲傳來,我心裡有些奇怪,道了句:“大半夜誰還在奏樂?”紫陌立刻趕上前要關窗子,口中不停的道:“小姐風太大了。你剛睡醒的熱身子,吹了風,過會子生病了可不是鬧着玩的。”
她搶着把窗子關好了。我也想起來,賀蘭悠若還在府中,想必她現在在慕清軒的屋子中給他跳舞吧。
不是說病了麼?病着還這麼好的興致?
我淡淡笑了笑,腦海裡便將白日的事情都記起來了。
我裹緊衣服,轉身坐到牀上,對紫陌道:“紫陌,我想一個人靜一會兒。”紫陌欲言又止的點頭退下去。
我斜靠着牀沿上,一隻手拉着披風,慢慢想着事情。
諸多思緒涌在一起,心裡便愈加的悲涼起來。這個地方,我再呆下去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給把佐文給我的夜行衣換上,提筆想要給紫陌寫點什麼,又想到她識字不多,寫那麼多東西有什麼用。這樣想着,我就把自己的首飾盒子拿出來,自己揀了些細軟裝好,剩下的不便帶走就貼上一張紙條,上面寫着“紫陌”的名字。
一切準備妥當,我打開窗子跳下去。
上次那麼亂練了一通,我似乎真的慢慢會武功了。
從那面高牆上跳下來,我聽到衣服“撕拉”一聲響,破了,我自己也被牆颳了一下有些生疼。我只好把外面的黑衣脫下來,隨手扔到包裹裡,身上最外面便是一件男裝白色外衣。回頭看了一眼,夜幕之中,一切都顯得有些模糊。我是真的要離開這個地方了麼?
我一鼓作氣跑到空蕩蕩的大街上時,才覺得自己是不是太沖動了。
這樣大半夜的跑出來,我連個住的地方都不好找。本想去找醉墨,可是又覺得不妥。去找了醉墨,豈不是就等於宣佈了自己的去處麼?慕清軒和佐文都會想到,何況,我這次也不想去麻煩醉墨。
渾渾噩噩的走着,卻突然見到一處燈火通明,十分熱鬧之狀。我還沒反應過來,門口忽然出一個女人,緊接着又是一個女人。我就被拉進去了。
樓上樓下,四處都是鶯鶯燕燕,聲聲不絕於耳。我剛在門外還納悶這是哪個地方,夜深人靜還這麼繁華,猛然間明白了,這裡是青樓!
想起上次的遭遇,我心裡一下子有些恐懼,那鴇母見到我,臉上堆着滿滿是笑容,我人想要往後面退,她卻一個勁拉着我媚笑道:“大爺!既然來了,就不要走嘛!”
大爺?
我一愣,憶起自己現在是男裝打扮。真是越來越傻了!
看鴇母這樣子,必定是把我當做夜半出來尋歡的公子哥兒了。既如此,不如就在此找個地方歇一歇,
睡一晚吧。
我便咳了一聲,學着之前見過的恩客口氣道:“本公子有些乏了。你這裡,有沒有睡覺的地方?”
那鴇母立刻眉開眼笑道:“啊喲,公子算是找對地方了!我們這兒,來的都是解乏睡覺的客人!”
我跟着鴇母去了一間房子。
一進來,她看着我就不停地笑,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我想了想,明白,她是要銀子。
我轉過身,拿出一錠銀子,也不知合不合適。正在躊躇着,那鴇母伸手就奪了過去,笑道:“公子真是客氣了!請問公子,想要什麼樣的姑娘了?咱們這兒的姑娘可個個都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不用了!”我趕緊打斷她的話,想了想,一咬牙就拿出一錠銀子,塞過去道:“你出去!不要叫任何人打擾我,再就是送上一些吃的。本公子今天很累,姑娘嘛,明天再說!”
那鴇母接了銀子,就非常好說話。
看見她出去,我總算鬆了一口氣。
不多時,便有人送上一些吃的。因爲有了上次的教訓,我對這裡面的人沒有什麼好感,所以吃之前,自己拿銀針試了試。
還好,是安全的。一頓飯吃下肚,頭腦似乎就清醒了些。我開始後悔自己剛剛出手是不是太大方了些,以後的日子還要過了!我決心睡一覺,明早就出去找家便宜的客棧,再從長計議。
次日一早,我便離了那家青樓。
我盤算着手中的銀子,那些大酒樓是不用想了。早上又被那鴇母訛去了一錠銀子。這般花下去,估計頂多也就半個月就沒。我這次可不能那麼輕易的回去!
不對!我在心裡把自己罵了一句,賀蘭詩若,你這個沒出息的,你還想着回那個明陽王府去嗎?不,不要再回去!可是,我跟他約定好了啊……呸!那算什麼約定,不過只是你自己單方一廂情願的被人利用!
我正胡思亂想着,有個人跑過來跟我撞了一下。我立刻站好,那人微微一笑,很快的跑開了。我覺得有點兒怪,又不知怪在哪兒。
我向前走了幾步,才反應過來。那個人是小偷!
我趕緊摸了摸腰間,果然,錢袋沒有了!
真是可惡!那可是我唯一的財產。我快速轉身,大喊着朝那人跑過去。那人明顯是聽到了我的聲音,跑得愈加的快。
這時候,就不要指望有別人來幫助。我只好自己撒開腳步,拼命追着那個人。
那個人一直往僻靜的地方跑,等我察覺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被堵到了一個小衚衕裡。
除了之前搶我錢包的人,還有另外兩個人,我明白了,他們是一夥的。
我衡量那幾個人,想到我的三腳貓功夫,估計不夠打,但是跑總是可以的。錢已經被偷走了,總不能把命也搭上。
我只好心裡罵自己晦氣,轉頭就要往那牆上跳。
“刷拉!”第一次失敗,反而把頭髮給弄散,叫人識出女兒身。那三個人見到我是個女的,立刻就眼睛冒光,直誇自己運氣好。我心裡開始害怕起來。
眼看着那些人越來越近,我只好再次奮力往上跳……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