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卻是接到了宮中的聖旨。
叫我略感驚詫的是,前來傳聖旨的正是小應子。他一本正經的讀完聖旨,然後看着我們。
我和慕清軒起身。
小應子便道:“妍妃娘娘有幾句話要單獨給王妃,請王爺及諸位稍加休息。”
慕清軒看了我一眼,沒做聲。
待到人都散去,我看着小應子先笑起來。周圍沒有人,小應子也笑起來,給我行禮道:“給王妃請安。”
我一面抿嘴笑,一面瞧着他:“罷了罷了,真沒想到,你如今已經開始執事了。”
“師父常在聖上面前提攜我,這纔有了我小應子的開端。”他感概道。
我正色說:“你也算是幸運,你師父是個好人。不過,他也幸運,因爲你也是個好人。”小應子看着我,張着嘴沒答話。我便即刻問他:“妍妃特地叫你帶什麼話?”
小應子左右各看了一眼,放低聲道:“沒,妍妃娘娘沒有叫奴才帶話。”
我一怔:“你可知這是欺君之罪啊?”
小應子笑笑說:“誰還敢去問麼?即使真問了,以王妃和娘娘的交情,娘娘必定會幫忙遮掩。”我沉吟了片刻,開口:“你找我所爲何事?”
小應子答道:“其實,是蓮子託我來傳話。”我看着他,小應子從身上摸出一個小紙包來。
我立刻就接了。
小應子低聲說:“蓮子說這裡面的東西,王妃一看便知是何意。”
我點點頭:“多謝。你們在宮裡也要當心。”
小應子一笑,“奴才的命是王妃救下來,如今,奴才活一日都是王妃賞賜的。
我看着小應子的眼睛,心中有點感動。
隨後,小應子大聲道:“妍妃娘娘就是這個意思。請王妃準備準備,務必在明日入宮。這也是聖上的意思。娘娘現今胎像平穩,太醫說這是娘娘鬱結已舒之故。聖上和皇后娘娘說起,都念是王妃入宮細心照料之故。現,娘娘臨盆將至,少不得又要王妃忙碌一番。請王妃費心了。聖上和娘娘都萬分感激。”他一面說,一面往外走。
我便也裝腔作勢的答了幾句。
送至小應子離去,紫陌等也立在旁邊,垂首道:“公公慢走。辛苦了。”
我目送着小應子遠去,內心忽然無比的怨恨自己。
從一開始救下小應子,對蓮子好,我便都是帶着目的的。我哪裡有這麼大的福氣,可以教人爲我出生入死!
而小應子終究是太過年輕,他不知道借妍妃扯謊,若是被有心人知道故意編排出什麼來,我們一個都脫不了干係。
此番進宮,我須得再會一會夏常生。
夜間踟躕萬分,我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跟慕清軒商量些事情。
可一想到白天的事情,我又有些惱怒。
卻沒有想到,我沒去找“曹操”,“曹操”自己就來了。
紫陌剛給我卸下裝束,慕清軒就悄無聲息的站在門口。
紫陌忙施禮,我一撇嘴,“王爺下次來可否先打個招呼?”
慕清軒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揮手叫紫陌退下,自己在桌子旁坐下,“怎麼,我在自己的府裡
看自己的妻子,都要上報朝廷麼?”
他的脣邊半帶着笑意,說不清楚是嘲諷還是輕蔑。
我冷然的自己坐到牀上,沒有搭理他。
慕清軒坐了一會兒,又開始他的自斟自飲。
我忍不住衝他道:“你來做什麼,直接說!”不等他回答,我自己又冷笑道:“左不過,也是爲着我明日進宮之事。”
慕清軒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說:“葉聽風已經回到塘智帝身邊當值了,你,不清楚麼?”
我有些愕然,怔了半晌,放問道:“你究竟是何意?”
慕清軒喝完一杯茶,起身背對着我:“賀蘭詩若,不論如何,我希望你會記得對我的承諾。不要爲了兒女情長誤了大事!”
他說完,瀟灑的轉身即走。
我氣得又是把枕頭扔過去!這個人真是有毛病,前兒還好好的,我才幫助他打發走了靖平王。這兩日,他卻彷彿又看我各種不順眼一般。什麼兒女情長!我跟葉聽風到底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了麼?需要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
慕清軒,你個史上最可惡的超級大混蛋!
氣呼呼的發泄完畢,本姑娘被子一拉,睡覺去也!
這日,卻起遲了,只把紫陌急死。因着要入宮,總有些瑣事需要打點。我漫不經心的坐在轎子裡,看着車鸞離開明陽王府。
每次這樣看着這個地方,就總是讓我心底升起一股子惆悵。
是夏常生帶着小應子領着幾個宮女太監來接我。我下了車,先去拜了塘智帝和皇后,太后據說這幾日爲靖平王與夢仙郡主的婚事操勞,有些身體不適,不便見人。我也便沒去她的宮裡。
至了華妍宮,妍妃居然正在殿門口等着我。
這禮遇,叫我很是吃驚。觀其起色,卻是極好。脣邊含笑,面露春意。她身體這會兒已經很顯了,扶着蓮子站在那裡。我趕緊迎上去,從蓮子手中接過,嗔怪道:“你這是做什麼!這樣不方便,還要出來站在風口裡,自己身體就這麼不在意!”
妍妃微笑說:“知道你要來,我很高興。總是巴不得,你時時陪着我就好。”
蓮子插了一句嘴,“娘娘這樣高興自然是好,只怕這事情除了皇上太后皇后,還得要一個人答應纔好。”
妍妃看着我,抿嘴一笑:“是了,只怕明陽王爺要跟本宮鬧了!”
我心裡有其他的想法,不便明說,就也只得跟着乾笑了幾下。
一行人進了裡面來,一個丫頭先奉上茶來,接着又端了一些糕點。妍妃知道紫陌不同別人,與我極好,便也給她賜坐。
在宮裡,紫陌就不像府裡那般隨性,不敢坐,只看着我連連推辭。
我便笑道:“我覺得紫陌話多,討厭得很。你的蓮子也是!”說着,我瞧了蓮子一眼,繼續道,“倒不如叫她們兩個自己隨意去說話!也沒得來打擾我們!使喚人的話,我看你宮裡伶俐不少!”
蓮子即刻道:“可不得了,紫陌姐姐,咱們兩個人成了多餘了!”
妍妃笑說:“是了,蓮子就是話多得很。也罷,我們不要你們伺候,都出去自己說話去!”
蓮子和紫陌兩個人笑嘻
嘻的告了假,便出去了。
屋裡就只站着兩個宮女,一個眼生得很,另外一個便是我見過許多次的沏兒。我想起前次梅花糕的事情,就看着沏兒對妍妃笑道:“你這個丫頭調教得就很好。上回爲了給我做梅花糕,可是把衣裳弄髒了。”
沏兒漲紅了臉解釋說:“奴婢,奴婢也是聽到咱們娘娘說過。這是奴婢的本職。”
妍妃就笑問我,我便把事情說了,妍妃卻奇道:“咦,咱們宮裡的梅花不是都栽在大花盆裡的麼?什麼時候牆角那邊也開始開了?”
沏兒立刻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我心下想起許多的疑點來,便按住妍妃的手,笑着替她解圍:“你看你這個人,你這些日子哪裡記得許多事,怎麼沒有,就是東西閣那邊哩!”
妍妃便笑起來,“可是我糊塗了。沏兒你快起來,本是誇你的,你這跪着是做什麼?”
沏兒站起來,還是低着頭。我看了她一小會,妍妃賞了她一點東西。我和妍妃說了幾句話。這次見她,似乎真的很有精神,她又說想要出去轉轉。
我就陪着她。
因爲把紫陌和蓮子支走了。
我們就帶了沏兒還有一個宮女,另外有幾個太監跟得比較遠。
我自己扶着妍妃,慢慢的往院子裡逛着。
忽而看到一個女子,穿着清雅別緻的宮裝,立在一株四季海棠前。
妍妃住了腳,看向那邊,我也隨着她的目光望去,有幾分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是誰。這時候,妍妃對我笑了笑,“走,咱們過去,看看玉妹妹!”
我一下子憶起來,那是塘智帝新寵玉才人,早先文竹山莊的大小姐冷霜。不對,她現在應該是玉嬪娘娘了。上次離宮之際,就聽到說皇帝給她加封的事情。
數日不見,我已經認不出她來了。
玉嬪娘娘不帶一絲笑意,只冷冷的給妍妃行禮,我跟她還禮的時候。她也不說話,看都不看一眼,表情十分的冷漠。
我真猜不透,她有沒有認出我來。我之前是以男裝與她相識,如今再見,二人似乎都有地覆天翻之變。
我想,我再也看不到,文竹山莊裡那個刁蠻卻活潑可愛,整日開開心心的女孩子了!
妍妃似乎真的是很想跟她拉攏關係,眼見玉嬪如此冷淡的神情,也依舊笑眯眯的過去拉着她的手:“玉妹妹,你該多穿一點,這天氣這般嚴寒,你身子弱,若着了涼,別說聖上心疼,姐姐也不好受。”
玉嬪依舊冷冷的道:“我的身體好壞,是我自己的事情。與他人無關!”
眼見妍妃碰了這麼一個釘子,若是別人我還會幫着說一句,只是眼前的女子。我只得先選擇默不作聲。
妍妃也不生氣,繼續溫柔的說:“妹妹要好好愛惜自己,這樣姐姐才能安心。”
玉嬪的臉上有了一絲變化,她擡起眸子,這纔看了妍妃一眼,冷笑道:“我素來說話算數,你大可安心!”她說完這句話,便略一施禮道:“妹妹身子弱,先回去歇着了,就不擾姐姐雅興了。還請姐姐安心——待產!”
語罷,甩手就走。
我聽到妍妃幽然的長嘆了一口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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