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是東方昊天開口了：“你的母后……咳。”
這樣說，他感覺有些生硬，畢竟是她遺棄了他。
月無塵輕哼一聲。
東方昊天說着。
後來楚妃被封爲了皇后，她的孩子被封爲了太子，賜名東方澤。
之後不久楚皇后便瘋瘋顛顛的了，她連看都不看她身邊的太子一眼，從來不關心太子的成長。
她的瘋病越來越厲害，見到宮裡所有孩子都叫月兒。
因她生產那天晚上的月亮格外的亮，又大又圓，甚是好看。
所以她管孩子叫月兒。
太子一天天長大，她的瘋病也一天一天的嚴重。
舉國上下都知道天啓國有一個瘋皇后，朝臣天天上朝參奏。
沒有辦法。國事諸多，皇上也被參的煩了，索性將她打入了冷宮，堵了朝臣的嘴。
後來吳妃順勢被封爲了皇后，也就是當今的皇后娘娘，東方恆的生母。
但皇上念着與楚皇后的情分，使終沒有動太子的位置。
自從楚皇后瘋掉以後，皇上來看過她幾次，每次她頭也不擡，只是瘋瘋顛顛的哼着歌，自顧自的縫着小衣服。
皇上跟她說話，她就傻笑，還問道：“你是誰啊，有沒有見到過我的月兒啊。”
就在半個月前，皇上晚上去散步，不知道怎的又走到了冷宮。
想起那個曾經明媚動人的女子，尤其她的那雙眼睛生的特別美，攝人心魂的美。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如今怎麼會這般模樣。
他走進了冷宮，說是冷宮，實際皇上命人將這裡陳設的弄的和她平日住的寢殿差不了多少。
這次她沒有唱歌，也沒有縫小衣服。
她見到了皇上以後，恭恭敬敬的跪了來下，極美的眼睛裡流出了清淚。
東方昊天以爲她又要說胡話。
卻聽她說道：“皇上，我命不久矣，這多年的瘋病是我罪有應得。我有罪啊！”
東方昊天憐愛的說道：“容兒，又說胡話了？”
楚皇后泣聲說道：“皇上，你的容兒死有餘辜，我不配擁有你的寵愛。”
“我今日清醒的很，從沒有一日這樣清醒過。我們的兒子……我們的兒子——是月兒，不是東方澤！”
東方昊天看着楚皇后認真的眼睛，不像是胡話，不禁往後趔趄了幾步。
楚皇后拿出了一摞厚厚的紙，每張上面都畫着九瓣蓮花。
她將當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東方昊天。
東方昊天接受不了這個事實，自己疼愛了二十多年的兒子竟然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這讓他如何接受！他該恨她嗎？
他更應該恨自己吧，若不是當年自己那一聲令下，何至於讓她那樣不擇手段。
東方昊天終究對她恨不起來：“那，我們的兒子現在何處？”
楚皇后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劉嬤嬤帶着他一去未歸，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我對不起月兒。”
“那劉嬤嬤家在何處？”
“應州。”
……
“幾天前，我派人找到了劉嬤嬤，她說你被一個和尚帶走了，應該還活着。”
“朕就想着，就算要翻遍整個天啓國的寺廟也要將你找到。哪知，蒼天有眼，你我父子二人卻在仙女廟相遇。”
東方昊天感慨道。
月無塵雙手緊攥，身子微微顫抖，“所以，你來應州是爲了找我？”
東方昊天點點頭：“正是。”
“我雖是皇上，但也是一個父親。”
父親？
這個稱謂對於月無塵來說陌生的很。
妙羽牽起他顫抖的手，給他溫暖，她只能用這種方式安慰他。
月無塵欲言又止，半響，說道：“她怎麼樣了？”
東方昊天微微嘆息：“三天前她薨世了！”
月無塵一個趔趄，眼淚終於流了出來。
當他知道自己被親生母親遺棄的時候，那一刻他是恨她的。
但當他知道母親已經瘋掉，還念念不忘自己。他有些心軟了。
可是，可是。未及讓這對母子再見一面，卻陰陽永隔了。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此時的月無塵眼淚卻是如此震憾人心。
東方昊天看着月無塵如她一般的眼睛時，半響他說道：“皇兒，隨父王進宮吧。”
月無塵搖搖頭，他無法面對那個皇宮。
他所謂的家，是那個遺棄了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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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州的夜晚雖無涼意，卻也讓月無塵平日溫熱的身體，寒涼如冰。
他在妙羽身邊躺下，用手圈着她，默默無聲。
妙羽心疼的將他擁入懷中，用手拍着他的後背，這個爲他遮風擋雨的男人，此刻卻像個裝滿心事的孩子。
她的頭輕輕上移，在他緊鎖的額間落下一吻：“無塵…”
月無塵輕嗯一聲，眉頭漸漸舒展開來。
“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會和你一起。”妙羽輕柔的說。
不管是去皇宮或浪跡天涯亦或懸壺濟世，我都會跟你在一起。
月無塵高高的鼻子若有似無的碰着她，在她脣間輕輕一吻。
妙羽緩緩說道：“無塵，冥冥之中早有註定吧，當初你救了恆王，你我二人便在衡王府相遇。”
“洛王爺曾救過我，你便也救了他。如今你救了一個陌生男人，卻是你的父親。善有善報，這就是因緣業果吧。”
“小時候，你有師父和師叔疼愛你，而我只有你。”
“是你從蓮花湖將我撿了回來，又爲我醫好病。”
“你我雖分別十三年，但天可見憐，終能重逢。現在知道了你的身世，母親雖不在了，你還有父親。”
“一個父親爲了尋找自己的孩子不惜身陷險境。他也是真的很內疚吧。”
“無塵，我知你心裡過不去那道坎，你可以嘗試着原諒。原諒別人就是放過自己。”
其實在他得知她瘋掉的時候，便有些心軟了。
嘗試着原諒？
妙羽說的對。
他可以試着原諒。
自己再不幸，好歹知道了自己是誰，父母是誰。
而羽兒呢，她當初是不是也被人遺棄了？她受了那麼多苦，卻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她什麼都沒有，她只有我。
若我不疼她，這世上還有誰真心疼她。
他緊緊的將她擁在了懷裡，一刻也不想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