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承之四

第二天一大早,尹天和海燕飛回洛山磯。而尹星則負責護送瑪蒂轉機回法國,很巧的,他們在機場碰到了緋堂父子。緋堂焰對尹星不是很熟悉,但跟瑪蒂這個尹家的三夫人在社交場合上則是經常見面,自然少不了一番寒暄。作爲小字輩的緋堂光和尹星兩個人只能乖乖的跟在身後聽着。緋堂光對這個尹老師可是印象深刻,他一直都不知道這個人就是尹天的弟弟,直到前天聽父親跟尹天的談話才明白過來。他曾詳細的調查過尹天的家族,知道他有好幾個同父異母的弟妹,但他們在公開場合上用的都不是中文名,像這個尹星,報告上他的名字是法文的“德萊澤·尹”,緋堂光自然不可能把他跟自己的高中語文老師聯想到一塊兒。如此看來,當初尹星的刻意刁難甚至動手使用暴力不是無緣無故的了,她跟尹家的羈絆居然是那麼的深嗎?

尹星冷眼瞧着緋堂光目不轉睛的看着自己,心裡也大致明白他在想些什麼,擡頭對他微微一笑,這小子現在長的這麼高了,當年的他可是比自己矮了將近十公分呢!

出乎尹星的意料,緋堂光對他的微笑相向居然不是報之冷眼,而是微微的揚了揚脣角,那個雖然並不能稱之爲“笑”,但根據緋堂光一貫的面部表情來判斷,已經是相當的和藹可親了。他——在打什麼主意?呵呵!看來就算沒有自己在其中攪和,大哥的婚姻也是命運多舛,前途無亮啊!

尹星他們的登機時間到了,先走一步。隔了老遠的距離,尹星依然能感覺到緋堂光的目光盯在自己身上,他微微的笑着,笑意深遠悠長。瑪蒂冷冷的看着他,“你在高興什麼?”

“跟母親在一起,衷心喜悅!”尹星垂下睫毛,脣角邊的笑意漸漸淡了。

“哼!好的不學,學尹天那一套!你能學的像麼?”瑪蒂餘怒未消,這回真把她氣壞了!她從未見過尹天對哪個女人那樣好,好的讓她刺眼極了!

“是的,母親!”尹星淡淡的回答。整個飛行過程中,瑪蒂不再理他。

與此同時,在飛往中國的飛機上,緋堂焰再一次的詢問兒子,“真的不考慮任何禮物麼?”緋堂光只是搖頭,他已經回答到不想再回答了,低頭看着自己的PDA,那巴掌大的液晶屏幕上,閃動着一串英文字符,那就是他最好的生日禮物了,不是嗎?

今天是寒假的最後一天,齊小妹很興奮。當然她興奮並不是爲了要開學了的關係,而是因爲——今天是緋堂光的生日!她可是跟學生會裡管檔案的學長套了很久的近乎纔得到了這個寶貴的消息的,真不容易啊!時永亮那傢伙嘴巴緊的跟蚌殼似的!哼!不過沒關係,她有的是辦法。這不是得到情報了麼?剩下的,就是戰鬥了!爲了今天,她可是準備了好久了!絕不允許失敗!

經過重重的排查,她斷定今天的緋堂光應該是在家裡跟父母度過20歲的這個整生日,SO,她作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殺上門去!換上美美的衣服,抱着鮮花,拿上親手織的圍巾和巧克力,打車去也!

此時的洛山磯,海燕正坐在山呼海嘯的湖人隊主場斯臺普斯中心體育館的VIP包廂裡面,觀看全明星賽後湖人的第一場比賽。其實她更願意坐到底下觀衆席裡面去的,那樣更有氣氛,可是尹天不允許。平時如果兩人一起,他偶爾還願意讓她到觀衆席裡去感受一下。可他今天有事,不能陪她一起來,所以就嚴令保鏢看好夫人,只許在包廂看,不能到底下觀衆席去。這種事是沒得商量的,海燕也懶得費那個事,在包廂看就是!

第一節剛結束,底下正表演的熱鬧着,海燕看的不時莞爾一笑,忠心耿耿的站在角落裡的兩個保鏢也影響不到她的愉悅心情,說真的,她已經有點兒習慣他們的存在了。

手機短信的鈴聲響了,海燕拿起來一看,是提示有新的郵件到了。想了想,還是把隨身攜帶的那個十寸大屏幕的筆記本打開了,開啓了手機的藍牙設備,上網一瞧,是個陌生的發件人名字。海燕心中一動,點開一看,上面只有寥寥五個字:我今天生日。

海燕咬了咬嘴脣,飛快的給他回了條郵件,也只有五個字:你是緋堂嗎?

迴音來的很快,這次是一串英文字符,一個MSN的用戶名。

第二節比賽開始了,底下是暴風雨般的掌聲和吶喊聲,但海燕現在已經無心關注比賽了,她動作迅速的打開了MSN,添加了這個用戶名。

是緋堂嗎?今天是你生日?她發了一條信息過去。

幾乎是同時,對話框裡也跳出一句話:我能要生日禮物嗎?

海燕皺皺眉頭,回了他一句話:如果你能證明你是緋堂,那就可以。

我這邊裝了攝像頭,你開啓一下就可以知道答案。

海燕點了幾下鼠標,顯示器的右上方便出現了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畫面很清楚,看來他的攝像頭象素一定很高。海燕的脣邊不知不覺堆滿了笑意,敲了一行字上去:你戴眼鏡不好看!

“我現在可以要禮物了嗎?”緋堂光不再打字,而是用耳機說話了。

海燕手邊沒有設備,只能繼續乖乖敲鍵盤,“你說好了,我盡力而爲。”

“太謙虛了。堂堂奧神總裁夫人,還會有辦不到的事情嗎?”緋堂光這冷嘲熱諷的腔調海燕已經領教過一次了,她起身倒了杯水,沒有理睬這句挑釁。

“你現在在哪裡?”緋堂光懂得什麼叫適可而止,他主動換了話題。

海燕拿起手機,對着下面拍了張照,傳到電腦裡發了過去。

“哦,你在斯臺普斯中心。”緋堂光用遙控開了電視,“體育臺正在現場直播,可惜鏡頭切不到VIP包廂上面去,如果你在觀衆席,說不定能從電視裡看到你。觀衆席不比包廂好嗎?”

是啊!海燕笑了笑,果然是要愛籃球的人才能瞭解呢!

“不過,包廂才能彰現身價地位啊!看來你過的真是不錯。”緋堂光自言自語般的說着,聲音很小。

海燕無心跟他解釋些什麼,只是突然玩心大起,拿起手機對着角落裡的兩個保鏢一通狂拍,那兩個天塌下來也是一張撲克臉的保鏢此刻臉上的表情堪稱“驚惶失措”四個字,第一個反應就是擡手遮臉,心裡鬧不明白這個一向淡漠的跟他們有的拼的老闆夫人今天怎麼性情大變起來。

海燕把拍下來的保鏢照片發給了緋堂光:你認爲看比賽的時候包廂裡面杵着這樣兩個人是什麼感覺?

她是想告訴我她處於被監視被軟禁的狀態嗎?不,不會的,不可能,我自作多情了!她是從來不屑於跟我解釋些什麼的,緋堂光自嘲的想着,“我想你一定很有安全感。”

嗯,說的很有道理!你還沒說你想要什麼禮物呢!

“我現在沒有什麼想要的。你許我一個願望吧!等我哪天有了想法,隨時會跟你說。行嗎?”緋堂光直勾勾的看着攝像頭,雖然他看不到海燕,但他知道此刻海燕一定在看着他的臉,他這樣子在海燕那邊看來,就像他在看着她的眼睛一樣。所以他看的極爲專注。

海燕猶豫了一下,寫了一行字,她用詞很謹慎:只要在我能力範圍內,我必盡力而爲。

緋堂光脣邊掛着淡淡的微笑,緩緩地道:“只須你金口一諾,決不違約,那便成了。我不會要你去捉天上的月亮,不會叫你去做違背俠義之道的惡事,更不會叫你去死。自然也不會叫你去做豬做狗。”

海燕笑了出來,這些字句她是熟的不能再熟了,想當年她可是地道的金庸迷,“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鴛”!她不敢說倒背如流,但字字句句都深刻於心倒是真的。一些網站的BBS上面出什麼“金庸迷等級考試”,她隨便寫寫都能拿個高級。緋堂光跟她說這個,那不是自投羅網嗎?她十指飛舞,在鍵盤上敲打出長串的字:只要不違背俠義之道,那麼不論多大的難題,我也當竭力以赴。但教你有所命,我決不敢辭。赴湯蹈火,唯君所使。

緋堂光將手掌貼向攝像頭,道:“好,咱們擊掌爲誓。今日你許願於我,日後我求你做一件事,只須不違俠義之道,你務當竭力以赴,決不推辭。”

海燕敲出“謹如尊言”四字,將手指伸向屏幕他手掌所在位置,輕輕的敲擊了三下,再縮回來,寫道:已經擊掌完畢了!送過去一個大大的笑臉。

緋堂光看着屏幕上那個大大的笑臉符號,臉上不知不覺也掛上了笑容,他幾乎可以相像出網絡那端海燕的表情,她一定是撇撇嘴,笑的一臉傲氣,然後飛快的還給自己那些熟的不能再熟的對白。她對感興趣的事物那超人的記性,向來就是不容他人挑釁的。

看着屏幕上緋堂光越來越柔和的笑臉,海燕也很開心,可是、不對勁!他身後的是什麼?海燕放下水杯,飛快的打出一行字:你身後有人!

緋堂光一怔,扭頭一看,齊小妹赫然站在他身後!

他的臉色迅速的冷了下來,然而還沒等他開口,齊小妹已經一把推開他,衝着攝像頭大叫起來:“你是誰?爲什麼你會跟他聊天?他是我的男朋友!不許你靠近他!”

緋堂光打破了自己不碰外人的習慣,一手提住她的領子就把她扯了出去,低沉的喝道,“滾出去!”

齊小妹踉踉蹌蹌往後跌了幾步,勉強站穩身子,手中的鮮花散的一地都是,她語帶哭音的尖叫,“她到底是誰?”

海燕冷冷的看着屏幕上的一切,脣邊的笑意早已消失,任何時候,愛情都是這麼的煞風景,這麼的惹人厭!那個女孩的尖叫聲無比的刺耳,她不想再聽下去了,關閉了音量,打了一行字上去:再聯繫!88!不等緋堂光的迴應便下線關機了。底下的比賽依然如火如荼,罷罷!看比賽吧!

緋堂光看到那一行字跳出來,緊跟着海燕就是脫機狀態了。他慢慢的保存了對話記錄,然後關閉對話框,也不擡頭,只是低沉着嗓音,“出去!不要讓我說第三次。”

齊小妹已經哭了出來,她邊哭邊喊,“你爲什麼跟別的女孩聊天?她是誰?她是誰?”

緋堂光霍然擡頭,眼睛亮的駭人,額頭上那根隱隱跳動的青筋顯示出他已經怒到了極點,但他還是努力的剋制着自己,總不能伸手打人吧?而且他根本不想再碰到她。他動作極快的按下對講機,“到書房來!”

一分鐘後,書房門被輕輕敲了兩下。緋堂光就站在門邊,“唰”的拉開了門,把跑步過來的保安嚇了一跳,本能的敬了個禮,“少爺!”

緋堂光冷冷的瞧着他,下巴往齊小妹那邊偏了偏,“要麼她走!要麼你走!”

保安怔了怔,看向已經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女孩子,哭的臉上的妝都糊了,還在哽咽着質問“她是誰?她到底是誰?”。保安迅速的理解了目前的狀況,或者說他自以爲理解了。嘖,這樣子就不可愛了啊!對我們家少爺哪能用一哭二鬧三上吊那一招呢?他在心底嘆息着,走到齊小妹面前,“小姐,請吧!”

齊小妹哭着往外跑,緋堂光指着地上那堆東西對保安道,“清理出去!”保安蹲下身子把那些花啊巧克力啊禮盒之類的東西撿了起來,抱了出去。家裡的兩個保姆都站在門邊,怯怯的看着緋堂光,他掃了她們一眼,“她是怎麼進來的?”

兩個保姆對望一眼,嚇的臉都白了,其中一個膽子大點,小小聲的回答,“她、她說是您的同學,來給您慶祝生日的。我們看她穿的那麼漂亮,還拿着花和巧克力,就以爲、就以爲、以爲她是您女朋友,想給您一個驚喜,所以,所以……”

緋堂光揮手打斷了她們,“以後不許隨便讓陌生人進來。”

“是的!”兩人齊聲回答,趕緊溜了。

緋堂光坐回電腦前,打開對話記錄細細的看,心裡反反覆覆只思考着一件事情:她生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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