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夜,平安無事。游擊隊的影子都沒有抓到,我們倒是用頭盔做陷阱捉了十幾只老鼠。媽的,安南這個鬼地方,人瘦不拉嘰的,老鼠倒是‘肥’得很,普遍都在一斤以上,最大的一隻足有兩斤半,於是我們的早餐就是‘肉’湯了。
天亮後下起了雨,我們最討厭這種天氣了。山林裡一下雨,整座山少說有一半會被水霧籠罩,在如此惡劣的氣象條件下,什麼‘激’光制導武器都無法正常使用,空軍對我們的支援也就算是廢了。儘管如此,吃過早餐後,我們還是得幹活:全排分成三小隊,一小隊巡邏,另外兩個小隊協助上頭派來的工兵加固工事。按上頭的意思,那些頭頭們對這個據點還是‘挺’重視的,因爲它卡住了游擊隊進出山林的咽喉,因此上頭用汽車運來大量工程‘混’凝土和‘波’紋鋼,一個連的工兵幹得熱火朝天,要把這個廢棄的小村落變成我們反游擊戰的橋頭堡。當然,這些用不着我們班動手,我們的任務是巡邏,是防範安南人的襲擊嘛。值得高興的是昨晚公路沒有發生襲擊事件,總算是消停了一下。就算是再襲擊公路,他們也不可能再像以前那麼輕鬆了,捱了打的後勤運輸車隊都學‘精’了,往車上架重機槍,稍有風吹草動就掃,還有武裝皮卡助戰,嘿嘿。
吃完早餐,我們穿上雨衣,一邊詛咒着這鬼天氣一邊扛起步槍,出發了。大雨讓路面變得更加泥濘,一些小山溪一夜之間變成了幾米寬的渾濁不堪的大河,很難走,但是勝在涼快,還能接受。我們巡邏的距離暫時定爲八公里,在這樣的鬼地方要走上八公里,也夠嗆的了。一路上經過好幾個村落,都荒廢了,一片殘敗,沒有一絲生氣,誰讓這是戰爭時期呢?
小廣西順手牽羊的從人家田裡割了一大把嫩綠的碗豆苗,說要帶回去炒着吃。於是在隊伍休息時,他就忙着拾搗他的寶貝。山東抱着機槍在一邊看着他瞎‘弄’,憨憨的說:“在我們老家,這是餵豬的。”
小廣西的表情一下子變得異常的豐富多彩了。
我瞪着山林間的水霧,心裡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我不喜歡這種被人‘蒙’住眼睛什麼都看不到的感覺。我隱約聽到山下有極輕微的腳步聲,也不知道是人還是小獸在走動,趕緊讓那兩個活寶閉嘴,豎起耳朵來聽,卻什麼也聽不到了。難道剛纔只是幻覺?
山東笑着低聲問:“你是不是單相思太嚴重,開始草木皆兵啦?”
我說:“我明明聽到下面有腳步聲的!”
山東說:“我們卻什麼也沒有聽到!小廣西,你有沒有聽到?”
我不說話,趴在地上傾聽。沒過多久,山腰間又傳來了沙沙聲響,不會有錯了,真的是腳步聲!我有點兒後悔由於害怕裝備受‘潮’報廢,沒有將紅外熱成像儀帶出來了,要是有這東東在,還不看個一清二楚啊。沒有了熱成像儀,我們現在就好比盲人‘摸’象!
“啪——”
一聲極輕微的脆響,有人踩斷了樹枝,接着腳步聲就消失了。那樹枝是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的,沒有受‘潮’,又幹又脆,一踩準斷,而且聲音清脆。這一招還是丁香教的:“在熱帶雨林裡,一年到頭都水霧茫茫,什麼也看不清,想要及時發現敵人異常困難。在這種情況下,你應該多佈置幾道警戒線。不建議用地雷,因爲一個老兵對地雷實在太過敏感了,炸到他們的機率並不大。你可以多找一些乾燥的樹枝埋在地上,至於埋在哪裡更容易被人踩到就得你自己靈活掌握了。一般來說,這種警戒線是最實用的,就算是身經百戰的特種兵也很容易中招,分辨是敵是友就在於樹枝被踩斷的那一瞬間——是自己人的話肯定不當一回事,繼續向你走來,而如果是敵人的話,聽到異響的第一反應就是暴‘露’了,得馬上隱蔽,就算他們明白應該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蒙’‘混’過去,他的身體也會本能地臥倒,以逃避敵人可能的火力突襲,想改也改不了。當然,他們很快就會反應過來,供你判斷的時間並不多,只有幾秒鐘······”丁香的聲音還在耳邊迴響,那輕微的腳步聲又響了起來。這聲音我絕不陌生。在水庫,我就是聽着這樣的腳步聲,看着安南特工從叢林裡走出來的!
安南特工!他們居然‘摸’到我們眼皮底下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槍托頂在肩胛上對準濃得連三十米外的東西都看不到的水霧區扣動扳機,清脆而急促的槍聲驚醒了沉寂的山林,一串串槍彈野蜂出巢似的飛向山下。山東嚇了一跳,二話不說就跟着開火,他用的可是輕重兩用機槍,一個彈鼓容量就是九十發,火力夠猛的,一扣扳機,長長一把火鐮掃出去,下面傳來樹木斷折的聲音,可見他打得有多狠。正在休息的戰友們也跟着開火,一時間山頭上槍聲大作,子彈像暴雨一樣潑下去,要是真的有什麼安南特工在下面,只怕他們得倒大黴了!可是不管我們怎麼打,下面就是不見有人還擊,甚至連哼都沒有人哼上半聲,難道是我的判斷出錯了?不可能!
半分鐘後,班長叫停,用他的寶貝紅外望遠鏡觀察火力覆蓋區域,結果當然是什麼也沒有發現,氣得這位斯斯文文的軍校生直罵娘。我覺得憋氣,剛纔肯定有安南
人企圖偷偷接近我們並大開殺戒,只是他們現在到底躲在哪裡?我向班長請求下去偵察,他同意了,山東做火力支援,我和小廣西揹着步槍慢慢的爬了下去,檢查那片被我們打得一片狼藉的區域。
工夫不大,我們就在一塊岩石上發現了星點血跡。剛纔那一輪火力覆蓋還是取得了戰果的,真的打到人了。只是他們到底躲在哪裡?難道他們的戰鬥力真的強到可能飛天白手起遁地了,能在我們眼皮底下消失不成?小廣西指了指不遠處的雨溝,我明白了,那條雨溝又深又長,是天然的戰壕,安南特工突然遭到打擊,肯定往那裡躲,就是不知道他們走了沒有而已。我和小廣西同時掏出燃燒彈拉火掄了過去,雨溝裡騰起大火,哪怕裡面積着沒膝的積水也無法阻止大火蔓延,傾聽着那頭傳來的再也壓抑不住的慘叫聲,我們都笑了,投彈投得更來勁,一連七枚燃燒彈投過去,整個雨溝變成了火坑,躲在裡面的安南特工終於嚐到了水深火熱的滋味,幾名安南特工呀呀鬼叫着渾身是火的從雨溝裡蹦了出來,馬上被山東‘射’來的子彈打倒。雨溝是不能再呆下去了,再呆下去不被燒死也得被烤死,陸續有人從裡面逃出來,逃出一個被打死一個,師長‘交’待過對安南特工是不必留俘虜的,我們當然得服從命令。
戰鬥結束了,班長統計戰果,一共打死安南特工十二名,繳獲武器一批。班長朝我豎起一根大拇指:“回去我給你請功!”
我樂得嘿嘿傻笑。
都狠狠的打了一仗,這裡是不能再呆下去了,我們趕緊撤退,以免遭到安南人的報復。一路上小廣西都在嘰嘰喳喳:“唐山,你那狗耳朵可真是神了,我們都沒有發現,就你聽得到!這裡頭有什麼訣竅嗎?教教我好不好?”
我當然不會告訴他。這可是我從丁香那裡學來的‘色’招啊,哪能隨便教人?他不甘心,硬磨軟泡的,死活要拜我爲師,哈哈!正在扯皮,後面傳來‘激’烈的槍聲,負責斷後的班副追了上來,大聲說:“後面好多安南人,他們追上來了,加快速度!”
不用他提醒我們也知道了,因爲成串的流彈就從我們頭頂上飛過,嗖嗖作響。打死了人家這麼多人,安南人不跟我們玩命纔怪了!我們趕緊加快速度,畢竟誰也不想做俘虜。走了幾百米,一發炮彈尖嘯着飛過來,落在我們隊伍中間,炸出一個大坑來。彈着點附近的士兵反應極快,炮彈還沒落下,他們就躲得遠遠的了,沒事,但是一名剛補充進來的士兵偏離了原來的路線,等炮彈爆炸後想要回到路上來時,突然發出一聲驚叫,就從我
們的視線內消失了。我和班副衝了過去看看出了什麼事,只見地面上的落葉都不見了,‘露’出一個深深的落地阱,那名小兵摔進兩米多深的陷阱裡,好慘啊,裡面佈滿了密密麻麻的竹籤,防彈衣防不了全身,他的脖子被刺穿,血流了一地,已經犧牲了!我問班副:“怎麼辦?是不是把遺體擡上來?”
班副痛苦地搖了搖頭:“來不及了,不能爲了一個死人再搭上幾個活人······後面可是有好幾十安南人在追殺我們呢!”
我火了:“那也不能把他丟下,讓敵人羞辱!”
班副不說話,拿出兩枚燃燒彈拉火扔了下去:“撤!等戰鬥結束了我們再來把他的骨灰撿回去······該死的安南猴子!”
話音示未落,又一發炮彈飛了過來,一名士兵躲避不及,雙‘腿’在爆炸聲中飛了出去,倒在地上痛得滿地打滾,可就是不吭一聲!班副衝過去將他背起來,大吼:“凹組,掩護我們!”揹着那名士兵飛跑。那名沒了兩條‘腿’的士兵嘶叫:“班副你放下我,揹着我你們一個都跑不掉,讓我來掩護你們!”
小廣西衝後面扔了一顆煙幕彈,吼:“你都成這樣了,還說什麼掩護我們,扯淡吧!”
那名士兵說:“我跟他們拼了!”
班副悶聲說:“要死一塊死,你鬼叫什麼!”
山東在一株斷倒的枯樹樹身上架起了機槍。那是一株橡樹,樹身直徑超過八十公分,少有的大樹,現在這棵大樹成了我們的天然掩體。我躲在一個一米三高左右的白蟻巢後面給步槍換上一個彈匣,小廣西竄到水坑裡,用落葉把自己埋了起來。班副則揹着傷兵頭也不回的向據點跑,在走之前扔給我兩個彈匣和一枚手雷。那名傷兵的斷‘腿’讓他用電話線牢牢綁住了,但是血還是不斷的流出來,在地上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線。該死的安南猴子,害得我們失去了兩名戰友,我們跟他們沒完!
一連幾發炮彈落下,我們把自己保護得很好,這種慢得像蝸牛爬的、殺傷力也不怎麼樣的82毫米迫擊炮彈沒有傷害到我們。在炮彈的爆炸聲中,安南人出現了,他們衣服破破爛爛,面有菜‘色’,但是行動異常敏捷,猶如猿猱,而且隊伍當中還有不少‘婦’‘女’和還沒有成年的小孩,就是這幫垃圾,想一口吃掉我們一個班!山東一聲怒吼,機槍開始發言,彈殼飛跳出,長長一道火舌‘舔’向這支超級雜牌軍,衝在前面的幾名安南小孩觸電一般‘抽’搐着身體,大片大片的血‘花’從他們身上綻開,子彈無情地穿透他們瘦小的身體,帶血帶‘肉’
的飛出去,飛向遠處或者‘射’入第二個人的身體,沒有半點憐憫。我輕輕釦動扳機,一名蹲下來準備發‘射’火箭彈的安南‘婦’‘女’太陽‘穴’炸出一團血霧,天靈蓋都被掀掉了。彷彿是聽到了發令槍一般,叢林裡槍聲大作,我們沒有受傷的戰友在同一時間跟小路多羣包抄過來的敵人‘交’上了火,子彈密如斜雨,手雷像冰雹一樣砸向對方,火箭彈在林間穿飛,戰況空前的‘激’烈。
安南人衝得最猛的就是那些嘴‘脣’上‘乳’‘毛’都還沒有褪去的娃娃兵,這些娃娃兵殺人是最兇的,打起來也悍不畏死,因爲他們還小,不懂得什麼叫害怕。山東沒有半點跟他們客氣的意思,來一個掃一個,來兩個掃一對,在他的‘射’界中很快就屍橫遍地了。我把步槍調到雙發,冷酷地‘射’殺着這羣勇敢有餘但技巧還頗爲欠缺的蝗蟲,每一次‘射’擊必然有人倒在我的槍口下。小廣西探出他的寶貝56式半自動步槍,只‘露’出小半個腦袋,頗有駝鳥風格,但是下手是最狠的,槍槍打頭,被打中的安南人整個腦袋都炸成一團漿糊,那種腦漿迸濺碎骨‘亂’飛的慘狀,就連我這個已經在死人堆裡打過好幾個滾的老兵都覺得吃不消,有種想吐的衝動,更別提那幫沒準是剛剛放下鋤頭拿起步槍的安南遊擊隊員了。在瞄準鏡裡我分明看到他們的臉‘色’開始發白,然後那一張張發白的臉被我們‘射’出去的子彈打得稀爛。憑藉猛烈的火力和豐富的經驗,我們區區三個人硬是跟超過一個排的安南遊擊隊打得旗鼓相當。
但是一‘挺’機槍打破了這種平衡。那名機槍手同樣經驗老到,子彈壓着我打,堅硬的蟻巢被一層層的削平,壓得我頭都擡不起來。那是一‘挺’蘇式機槍,結構簡單,保養方便,火力兇猛,歷來是游擊戰的利器。小廣西見勢不妙,一槍將那名機槍手給斃了,我這才得以轉移,逃出生天。但是安南人很快又換上了一名機槍手,這一回機槍火力壓着小廣西打,他那‘精’準的‘射’擊和血腥的作風給游擊隊造成的心理壓力太大了,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要先將他幹掉,不然這仗沒法打。
幾枚手榴彈投了過來,安南人已經‘逼’近到手榴彈的投擲距離了。山東一通猛掃將他們壓了下去,我一連投出三枚高爆手雷,吼:“馬上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