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小橋作品」※※※※※※※※※※※※※※※※※※※※※※※※※
清風掠地秋先到,赤日行天午不知。
解籜初聞聲簌簌,放梢初見葉離離。
——唐·方幹 。
狗沒有絲毫的埋怨,它覺得這就是自己的生活。
本來嘛,它無非是條狗而已。它明白作爲一條狗的命運。
這是個被人類所主宰的世界裡,沒有了主人的狗,它會成爲一條世人眼中,無家可歸的野狗。它會被遊手好閒者,手持着棍棒和利器,羣毆着打死在牆角下。會被毫無憐憫的宰殺掉,做成餐桌上的菜餚而從此消失。
身爲一隻無依無靠的狗狗,如果能着落到一個日子還算過得舒心的好人家,自己就會少挨些打,還能偶爾多點好吃的東西。
可要是運氣不濟,着落到了像秀才這樣貧窮落魄的人家,就只能和主人一起忍飢挨餓了,受些委屈和毒打那是在所難免的。
這就是一隻狗的命運,就像犬類的祖先和赤狗的爹孃,雖然當時的赤狗,已經記不清了它們的樣子。
。。。。。。
可是當再次酒醉之後,秀才又會繼續毒打赤狗。喪心病狂的毒打,沒有一絲憐憫的折磨狗。從拳腳相加直到棍棒和往它身上潑開水,甚至用捅爐竈的鐵鉤,在狗的身上沒頭沒腦的戳。
秀才看着被自己折磨的滿身傷痕的狗,眼中頓時放出無名的怒火,心底裡隱約產生了毀滅它的意向。
正所謂“破罐子破摔”,人類對於被自己毀壞的東西,對於自身所掌控不了,或者用以泄憤的事物,甚至包括被毀壞過後墮落的自己。當人類的精神崩潰之時,往往會產生玉石俱焚的毀滅心理。
過新年了。
即便再窮的人家,也是一家老小的齊聚一堂。不論桌上的飯菜質量如何,衣衫光鮮幾許,至少多是有個節日的氣氛,大家都要力爭做到“其樂融融”。
可秀才仍舊是一個人,他還是一個人在家裡喝酒。酒醉之後的秀才,卻還沒忘了他必須做的一件事,那就是繼續毒打身邊的狗。
發狠的打!
打得它實在受不了了,狗哭嚎着無處可躲。退無可退的情急之下,狗向主人呲了呲雪白的獠牙,喉嚨裡發出本能的低吼聲。可隨即它又馬上就收了回去,委屈的躲進了角落裡。
其實就憑秀才這樣一個文弱的書生,狗這種草原的頂級牧羊犬,完全可以在幾秒鐘之內將其撲倒在地置於死地。
但是狗很忠誠,這應該是犬類,一種與生俱來的信仰!
它們很信賴自己的主人,它們願意和主人同甘共苦,榮辱與共。它們可以什麼都
不畏懼,卻必須遵從自己的主人。
據說某朝某代的大災之年,曾有過老百姓家裡圈養的狗,被餓瘋了、打瘋了、氣瘋了,那些徹底成了“瘋狗”的犬類,吃掉了自家的主人用來充飢,再或者它們的行爲是用以泄憤。
類似這樣的事情,貌似只有民間傳說,且多無史料記載。具體情況以及究竟屬實與否,似乎也就不得而知了。
。。。。。。
有些事情,遲早總是要來的。該着狗那天倒黴。這次它太沖動了......衝動是魔鬼呀!
狗被秀才打的實在受不了,它本能的亮出了口中的獠牙。
那是一種條件反射的本能自衛反應,可就是這個自我保護的瞬間反應,卻是壓倒了秀才那本已被折磨了許久,那幾近崩潰了的神經的最後一根稻草。
秀才怒了,當時就怒了!
當時嘛、當時!
酒醉的落魄漢子已經失去了理智,一雙血紅的醉眼幾乎要瞪出框外。此刻他真的發了狂,窮苦的秀才徹底的瘋狂了。
“他孃的,這大過年的,就連你也敢跟我倆呲牙咧嘴?你他孃的還想反咬我一口不成!?
你這個小畜生,我真是白養活你了!就連你也敢拿我不當一回事,看老子今天不把你打死纔怪!”
秀才近乎喪心病狂的,敲掉了赤狗滿口鋒利的犬牙。繼而又從廚房裡拿出了菜刀,生生的割下了赤狗的舌頭。
最後秀才竟然癲狂到,手握着那把鏽跡斑斑的菜刀,又把赤狗的頭也一刀又一刀,血沫碎骨橫飛的砍了下來。
狗血!
狗的血。
肆意飛濺的血花,迸濺得秀才渾身、滿臉到處都是。
秀才這才心滿意足的停下手,彷彿終於出了一口胸中的惡氣。可惜他當時卻看不見自己那猙獰而可憎的嘴臉,否則他很可能會被自己的樣子給嚇瘋了。
他的雙手沾滿了醒目刺眼的紅血,而沒了頭顱的狗,渾身癱軟的倒在血泊裡,它那條瘸腿仍在**的抽搐着。
這是誰的手?怎會如此猙獰!?
盯着這雙血手,秀才愕然的看了半響。他舉起破瓷碗,倒滿。咕嘟咕嘟一口氣又喝掉了一海碗的燒酒,膽氣也隨即又壯了起來。
秀才喝美了,哈哈大笑!
似乎突然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暢快之感,他扭曲壓抑許久了的報復心理,在殘忍殺死了狗之後終於得到了短暫的滿足。
他迷離着那雙意識不清的眼睛,一邊哼着一首下三濫的小曲兒,一邊剝下了赤狗身上整張的皮毛。
“哼哼,老子我現在可以做一頂狗皮帽子啦!哈哈哈、咳咳咳......”
秀才流着口水,嗆得他直咳嗽。他
又爲自己燜了一鍋香噴噴的米飯,再把狗被剝了皮、剔了骨,開膛挖心除去了內臟的身子,整個的放進廚房的大鐵鍋裡烹煮。
狗的頭被平放在一個大盤裡,再被規規矩矩的擺放在那張,從前秀才一直用來讀書寫字的桌案上。
秀才迷離着雙眼,滿意地看着血跡斑斑的狗頭。反反覆覆的端詳了良久,才快意人生般的神情點了點頭。
鐵鍋裡散發出陣陣誘人的肉香。秀才把煮熟的狗肉,以及赤狗的心肝,用刀子一塊一塊的切割。切成絲、剁成塊兒,一堆兒一塊兒的碼放在盤子裡,又倒進各種入味的作料,然後開始一個人就着狗肉大餐繼續的喝酒。直喝到月落西山,直喝到又一個清晨。
妖魔“鬼王控”恰巧從這裡路過,他看到了秀才家裡發生的所有這一切。它覺得狗是個難得的材質,而自己手下也正在用人之際,於是鬼王用魔咒喚醒了死去的狗。
他對着擺在秀才書案上的狗頭說道:“狗,你死的好冤枉。人類真是可惡,簡直是這世間的恥辱,他們全部都應該被殺掉!
人類只會猥瑣的偷雞摸狗、男盜女娼,互相欺騙和搶奪。卻還厚着臉皮成天的衣冠楚楚、道貌岸然,冠冕堂皇恬不知恥的到處高談闊論。其實卻是心狠手辣,卑鄙無恥下流。根本是禽獸都不如,人類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狗沉默無語,它的眼中,已流出了血淚。
“狗啊,你還想活下去嗎!?”
鬼王的元嬰繼續說道:“如果你想活,那就跟隨我,完全的服從我!我可以滿足你所有的願望,更能讓死去的你,可以重獲新生。”
狗很哀傷,就在那一刻,它已經死去的亡靈,那曾經對生命充滿熱忱的情懷坍塌了,對人類曾經無比熱愛和忠誠的靈魂崩潰了。
狗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如此忠誠的跟隨着貧窮的主人秀才,卻反倒換來個如此悲慘的下場。於是它的腦海裡,也和主人秀才一樣,產生了深深的仇恨。
可它憎恨的卻似乎並不是秀才,但是卻不知道,究竟到底應該去恨誰......!
。。。。。。
狗選擇了跟隨鬼王控,或許應該說它已別無選擇。
但是赤狗卻向魔頭懇求了一個條件:“我的王,我向你懇求一件事情......我的主人秀才,他本是個知書達理的可憐的老實人,他本來不是這樣的一個人......而且本可以有很美好的生活。
我要殺死那些害得主人如此萎靡的人,還要讓我的主人從此有口飽飯吃,從此衣食無憂......我的王,你可不可以答應我!”
魔頭點了點頭。
這次,魔頭沒有食言,他滿足了狗的心願。
「待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