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小橋作品」※※※※※※※※※※※※※※※※※※※※※※※※※
(41)「傷心嶺」
形貌詭異的山嶺,哀聲遍野的勞工。
遠遠的可以依稀看見,從呀呀學步的小孩兒,直至鬢髮花白的老者。甚至還有爲數不少的年輕婦女,她們的背上還揹着尚不懂人事的嬰孩,也全都混雜在這近萬人的採礦大軍中。
嬰孩在竹條編織的揹簍裡,那幼小而單純、無助的目光,正茫然的看着周圍的一切。在這些孩子的眼中,在他們未來成長的歲月裡,眼前這所有的一切,或許就是他們的整個世界,或許這就是他們未來所有的生活......!
而他們的母親,那尚且年輕的母親們,卻在埋頭幹着非人的重活兒。忍受着那種來自低能的強權,忍受着蠻橫無理的管制、欺壓和奴役。
但是她們必須堅持下去,就這樣每天的夜以繼日的忍受下去。否則,這些所有的人,恐怕就都活不下去了,就不會再看到明天升起的太陽。
從他們的衣着和髮髻樣式上,以及時不時依稀的傳來,他們被鞭打、被推搡的哀嚎聲中,多能看得出、聽得到,這些被當成奴隸和畜生般使用的人們,一定是華夏漢人的後裔子孫。
上萬人正在那些個巨大的坑底,就像一隻只不停勞碌的小螞蟻,或揹着裝滿礦石的籮筐;或三兩排、十幾人的肩上,都挎着粗粗的的繩索,粗糙的繩索很輕易就磨破了這些人肩頭、肢體的皮膚,幾乎個個身上都是傷痕累累。
人們一起奮力的咬着牙,拉着滿載着泥漿和礦石的土扒犁,掙扎在泥濘土窪中前行。
污濁坎坷的碎石路面,如小丘一般沉重的爬犁。他們每向前邁出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內心裡燃燒着仇恨與無助的火焰,雙眼卻是像牲畜一樣的麻木和迷惘。他們在無法抗拒中生存,人們在被鞭打和毫無尊嚴中勞作着。
此刻龍一的目光,被一處情狀所吸引。
漫山遍野的勞工,層層塌陷的山坑,就在一個巨大的山坑邊緣處,竟有一條渾身都沾滿了黑乎乎的髒泥巴,蠻荒遠古時代傳說中背生雙翅的翼龍,正在一羣人的鞭打和怒喝之下,拉着一輛巨大的、彷如一座小樓般的鐵車在一吃力的前行。
鐵車上滿載着城磚般的金塊,壓得地面都凹陷了下去。那翼龍的一對翅膀,以及雙腿和兩隻相對略短的前爪上,都分別被碗口粗細的條條鐵鏈捆綁着。
被強力拉扯着抻得筆直的鐵鏈,就像懸浮在絕壁間的道道鐵索。一條條殘忍的鐵鎖鏈,無情的穿透了翼龍的皮和骨。由火族的壯漢們牽扯着鐵索的另一頭,就像控線木偶般的控制着,捆綁着、禁錮着它的一舉一動。
周圍另有數百人聚集在一處,連同着那隻身形巨大的翼龍,共同肩負着根根繩索,拉着那輛巨大的鐵皮車,艱難的喊着號子步步前行。
可是由於距離較遠,龍一卻也看不大清楚,聽不大清楚他們喊唱的是什麼。
翼龍似乎突然被鞭打得一時怒了,竟回過頭去,衝着那個無緣無故用鐵鏈鞭打它的壯漢發出一聲嘶吼。
圍攏着他們的火族監工們竟一時暴怒之下,瞬間渾身都暴漲的燃起了簇簇火苗。快速燃燒着的火焰,沿着火族人手中奮力拉扯着的鐵索,串串狂燃的火苗像導火索一樣快速的燃燒向身形高大的翼龍。
火苗燒灼翼龍的身體皮膚,發出‘吱吱吱’的聲響,一股股薰煙和皮肉烤焦的味道頓時傳出。
被燒灼的翼龍頓時痛苦不堪,仰頭向天哀嚎着發出聲聲嘶吼。可它卻似乎根本無法掙脫,那一條條燃燒着火苗的鐵索的束縛。而且身形巨大的翼龍只要稍有動作,鐵鏈上的火苗就會燒得更甚,它
的痛苦也就越發的加劇起來。
周圍輔助拉車的人們,更是會被那些燃燒着火苗的鎖鏈所燻烤,有距離那鐵索稍近的人們,竟被頃刻間烤燒成了一塊黑炭......那場面慘不忍睹,簡直喪絕人寰。
監工的火人們發出陣陣得意的獰笑,竟好像在玩一種很愉悅、搞笑的遊戲一般。
那高大的翼龍,眼見着身旁這些無辜的人們瞬間慘死,它哀傷和憤怒的眼中,竟依稀閃動出盈盈的淚光。可它卻似乎已經毫無反抗之力,身心疲憊的早已憔悴不堪。於是只得再次的又低下了頭,奮力的拉着那輛沉重的鐵車繼續前行。
見那條翼龍放棄了抵抗,周身燃着火苗的人,這才“唰”的降下了身體上的火焰,又頃刻間恢復成常人的樣子。
“啪~~”!
一聲響徹半空的脆響過後,又有兩個中年勞工被掀翻在地。兩個中年勞工的身子,只是**的、極其簡短的抽搐了幾下,隨後就那樣直勾勾的眼望着天頂,雙眼眨也不眨的再也不動了。
“他孃的,牽着不走打着倒退,一身的賤骨頭!你們這些號稱是什麼禮儀之邦的華夏後裔人種,都長着一副等待宰殺的‘豬臉’,其實根本天生就是假仁假義的奴才相兒!”
此時正有一個完全赤//**上身,腰間僅僅圍着一條獸皮的壯漢,正一副彷彿神態傲然的樣子,挺立在一方三丈多高的塊石青巖上。
這人的皮膚就像青鐵般的黝黑,身上凸顯着楞次鼓鼓、楞次分明的肌肉。就像用一塊塊剛剛出爐的鐵塊拼湊在一起,鐵人雕像一般強壯的火人監工。
這個人的臉竟是相當的恐怖,幾乎已經不能稱之爲人類的臉。剛剛經過全身狂燃之後的火族人,一張臉還沒有復原,竟像是從爛泥裡拔出來的,被活活燒死的死屍一般的猙獰而恐怖。
而更令人感到驚悚的,卻是這人手裡所持的東西——這個火族人的手裡,竟盤繞着一條又粗又長,鋼環鐵鎖燒製而成的鐵蛇!
彎曲盤繞着的鐵蛇,身子竟比那火族人的手臂還要粗壯。本來是鋼鐵鑄造出來的東西,渾身竟是由令人毛骨悚然的環環鐵製的鱗片所製成。周身黝黑的鐵蛇在那強壯火人的手中使來,竟彷彿是具有了生命和思考能力的靈物一般。
鐵蛇長長的尾巴,被牢牢地緊抓在那個火人的手中。只要他的手腕稍一抖動,他掌中那條粗壯的鐵蟒蛇,就會發出一聲聲急促而詭異的呼嘯,驟然在空中盤迴着恐怖的身體,劃出盤環的弧線急速鏢向遠處。
粗壯鐵蟒蜿蜒的身體,竟神奇的蔓延着頃刻間快速加長,眨眼功夫就能迅猛的加長几倍的長度!一道黑影呈弧線形突然劃破空際,那粗壯的鐵蛇竟電掣般的掠下高崗石塊,將下方几個正在苦難勞作的人們,登時攔腰掃斷當場。
然後再眨眼間又快速的縮了回去,鐵蟒蛇又像一條條乖乖的盤蛇,居然還貌似性情很溫和似的,柔身盤曲在那火族人的手臂和肩頭處。正緩緩的往復盤卷着身子,“嗖嗖嗖”的吐納着口中鐵青的舌芯。
“還有誰~~~嗯!??”
那個剛剛唆使肩頭鐵蟒蛇,眨眼間就掃斷了勞工的強壯火人,像在看着一羣羣笨豬和麻木的綿羊一般,眼中閃着不可辯解、完全掌控生死大權的霸氣。
“看見了吧?你們這些‘豬臉’,誰要是再敢挑戰我的忍耐力,都他娘不想要命了的話,不妨也試一試我手中這寶貝鐵蛇的滋味!”
“哈哈哈!”
在他對面一側山包的高崗上,令有一個和他長相基本差不多的火人,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這傢伙的身上竟也盤繞着一條同樣鋼鐵製成的大蟒蛇。
“納杜爾,怎麼你又生氣了?管理‘豬臉’們不但要殺,還需要智慧和方法的!嘿嘿哈哈,你瞧瞧我
這邊的幾百個‘豬臉’,在我的指揮之下就乖得很嘞!”
話音剛落。
那個火人肩頭一晃,盤踞在他肩膀上的那條粗//大的鐵蟒,同樣詭異的猛然加長了身體,在半空裡猛地張開血盆般的大口。鐵青的舌芯竟伸出口外幾尺,噴出陣陣刺鼻的血腥和燃燒屍體的腐爛之氣。
但是這條鐵蛇卻沒有用它的身體,去直接攻擊埋頭幹活的人們。而是在半空往復的探縮着恐怖的蛇頭,不時地張開血盆大口、吐出長長的蛇芯。卻也是把那些埋頭幹活的人們嚇得要死,頓時傳來驚聲尖叫陣陣。
“啊~~哈哈~~嚇死你們!”
那個火人快速收回掌中的鐵蛇,彷彿得到了相當夠味兒、極度滿足的快//感,於是又哈哈大笑着繼續說道:“你們這些‘豬臉’都給我乖乖的,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要多學學你們的王組長,還有那個姓徐的鄉頭兒。
你們看看人家多會來事兒,不但幫着我們找齊了你們雨山,南村所有的人都來給我們幹活。而且人家幹起活來,那可是任勞任怨,這纔是好樣的!
人家把這些看起來似乎勞累的活計,全都當成自己家裡的活計一般賣力的苦幹,一項任勞任怨從不斤斤計較。而且你們之中有哪個膽敢偷懶,甚至想要逃走的話,人家都會在第一時間向我們彙報!”
礦坑邊雜亂的人羣裡,不知是誰憋不住的冷哼了一聲:“哼,那是敗類的漢奸!”
聽到這個聲音,那火族的監工似乎並未動怒,而是用餘光摸清了那冷哼者的位置。可嘴上卻仍舊淡定自若的,繼續宣傳和演講道:“這是適者生存,聰明人之舉,這樣的人才是有發展的嘛!你們改變不了環境,就只能改變自己嘛......而不是向你們之中極其個別的人所說的那樣,說什麼那是喪失氣節和背叛自己的種族。
我們火族的人可是賞罰分明的,當然不會看不見這樣的好人好事,這種對生活保持積極樂觀態度的人,這纔是好樣的‘豬臉’嘛!你們已經是我們火族的奴隸,這輩子就是這命兒了,別他孃的想翻身了!
只有像人家王組長和徐頭兒,如此這般積極要求上進的人才,纔是真正敢於面對生活的人,必然是會得到重用和提拔滴......我想你們也都看見了,現在人家王組長和徐頭兒,就已經不用像你們一樣再幹這些髒活和累活了嘛......而是成爲了統計採掘數據的勞工!
說不上哪天我一高興,沒準兒還會給他倆找兩個我們火族的寡婦與之通婚。那麼他們就還可能順理成章的,成爲了我們火族的一份子!你們這些不長進的豬臉,以後可都要多多向人家學習纔對呦!只有按照老頭人的要求,把黃巖島地下埋藏的所有黃金都挖出來,你們才能獲得最後的自由!幸福生活在想你們招手,大家加把勁兒共同努力吧。”
人羣裡又有人憋不住冷哼了一聲:“把島上的金子全都挖出來,我們就可以自由了!?這樣的胡採亂伐,恐怕還沒等挖空地下的金礦,這就沉沒在海中了!”
緊咬着牙關的人們繼續埋頭的幹活,面對着火人囂張跋扈的威B利誘,面對着自身內部的“小人得志”,他們卻是敢怒而絕對的不敢言。
道理很簡單,更直白——敢言者,死!
甚至在這些被奴役的勞工之中,已經有一部分人開始默默在心裡,贊同了那個火人的說法——是啊,改變不了環境,就只能改變自己嘛。
忍了吧,認了吧!
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嘛。
既然已經成爲了奴隸,又無力與之抗爭,何不與時俱進,適者生存的按照人家火族人的要求做事。或許自己還能比周圍的人,活得稍微好一點吧......至少還能多活幾天。
「待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