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情書沒有,家書倒是有一封,這是催你回家相親的。”
公孫青愁眉苦臉地趴在桌案上,一旁就放着一封剛剛啓封的家書。
這個年頭,要寄一份家書可不容易。
隨信而來的,還有她的一位族兄,一路乘船走走停停,等到了她這裡已經過了半個月。
“上次二叔來的時候,好像是說過這事,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公孫青把整張臉都埋在袖子裡,用雙臂遮掩住自己微微發燙的雙頰。
林正陽就坐在她的對面,好似生人一般,音容笑貌俱全,只是身形還是有些不自然之處,有的地方還是會發光。
看罷這封信,他對着羞澀的少女說道:
“去一趟吧,這可是割捨不下的親情,哪怕不爲相親,你也得爲族裡的長輩們想想。”
“除此之外,我記得你還有幾個姐妹比你還年幼吧?你這個壓在上頭的不先出嫁,後面幾個妹妹怎麼好越過你去?”
此時大族內部婚嫁自有規矩,長幼有序,爲長者未曾成婚,爲幼者就不能搶先,這就是禮法。
越是大族,越是人多,傳承越是久遠,越是講究這套禮法規矩。
這是一個家族能夠傳承下去的秩序。
儘管很多時候,我們都不能理解,但是在這個時代,這一套規矩確實起到了不少正面作用。
假如沒有這一套禮法,公孫青這個稚子當初很難活得下來。
死板的規矩也有它的好處,老頑固有時未必不會做好事。
維繫這麼一個個家族存在並且保持向心力的,就是一套禮法、道德還有族規。
按照族規,公孫青這個年長的姐姐不先嫁出去,那些年紀在她之後的幾個族妹,就得一直等着。
當然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公孫青要真是遲遲不嫁,那邊自然也不會幹耗着。
只是規矩如此,公孫青不想着自絕於家族的話,就必須要回去一趟。
封建時代,禮法就是道德,違背這個禮法,就是等同於挑戰社會的固有秩序,必然招來罵名。
“哎,奶奶喚我回去,我只好回去,但是要我成婚,那是萬萬不能夠的。”
“族裡也沒什麼好的,大家都很忙,天南地北地跑生意,不是忙着收茶就是忙着買絲,算計來算計去的,賺了那麼多錢有什麼用,人還不是一樣會死?”
卻是想到了在外經商,意外身亡的父母,少女哽咽着,沮喪地趴在案上,任由梳好的髮髻散落下來,披散在身後。
過了中午,太陽稍稍西斜,一個青衫男子,看着二十多歲,體態修長,上門拜訪,後面跟着兩個提着箱子的僕人。
“七妹妹,讓你多等了一會兒,因爲這會兒人有些多,所以繞了些遠路。”
“現在我這裡貨物已經都卸了,正好空船,今晚就出發,過個三天就能到。”
公孫平搖着摺扇,微微有些氣喘,他不曾練武,這麼熱的天氣穿着長衫還是有些炎熱。
春夏之交,就是這麼乍暖還寒,別看這會兒熱,到晚上就冷了,晝夜溫差比較明顯。
“平哥哥,我已經收拾好了,這就走吧。”
公孫青也是頭一次見到她這個族兄,一直以來他都是在外跑商,很少回家,即便逢年過節都是如此。
據說是庶出,不過不是公孫青這一支,也不知道到底是有什麼內情。
公孫青的行禮不多,不過是幾件換洗衣物,兩柄鐵劍,一些散碎銀兩,這就是她全部的家當了。
到了碼頭,往來停泊的客船正在卸貨,確實如同公孫平所說,這裡人很多。
一眼望去,肩膀上扛着貨物的,吆喝着拉縴的,拉貨的驢車、馬車,到處是聲音,到處是人頭攢動。
公孫平早已有所準備,喚來十幾個家僕,人力開道,給自己搶出一條路來,接着快速通過,留下一片罵聲。
空船返回的時候,速度比來時快,中途也很少停船,不過是三五天,公孫青就入了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