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叫兮兒的一定是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吧，讓姑娘至今念念不忘，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有人指着我這張臉這麼說了，許多人都說，我長得像誰，細細一看又不像了。”
獨孤琦調皮的吐了吐舌，歪着腦袋，眼睛裡還有一抹天真無邪的笑意，像是月牙一樣漂亮。
獨孤琦長得嬌小可愛，膚若凝脂，白皙如玉，看上去要比實際的年齡還要嬌小些，眨眨眼，澄澈的眼神單純無害，讓人喜歡都來不及呢，又怎麼會設下防備呢。
只可惜，遇見的那個人是九珠。
九珠挑眉，一隻手搭在了孤獨琦的小臉上，左右晃了一下，“這麼一說，仔細瞧瞧，還真是越瞧越像就像是從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只不過兮兒身份卑賤，不如獨孤姑娘尊貴。”
獨孤琦好不容易撐起來的笑意差點沒繃住，對上了九珠那一雙認真打量的眼色，不由得從心裡升起一股怒氣，只是很快怒氣就被壓下去了，又十分認真的看着九珠，“姑娘說的是真的麼？”
九珠煞有其事的點點頭，指尖點了點孤獨琦的眼睛，“尤其是這一雙眼睛，我差點就以爲是兮兒活過來了呢。”
九珠鬆了手，獨孤琦立即往後退了兩步，下巴被捏的生疼，可見九珠剛纔是用了力氣的。
“姑娘這麼說，我倒是有些好奇了，姑娘究竟是怎麼認識那個兮兒的，又是因爲什麼緣故，讓姑娘這麼討厭兮兒？”獨孤琦揚起腦袋，一臉茫然又好奇的看着九珠。
“兮兒？”九珠接過錦畫手裡的帕子，擦了擦指尖，就好像是被沾染了什麼髒東西一樣，獨孤琦呼吸微促。
“兮兒，是我救了她，不過她生性墮落不知道感恩，模樣生的如你一樣嬌俏動人，成日裡就想着法子爬牀，臨死的時候肚子裡還懷着一個孽種。”
九珠有一種直覺，眼前的這位獨孤琦和孤獨兮兒之間肯定是有什麼聯繫，就算是獨孤琦掩飾的很好，但仍舊是被九珠發覺了，每一次九珠提起兮兒的時候，獨孤琦的眼神都會有些變化。
憤怒，仇恨，還有不甘心。
獨孤琦的瞳孔猛然一縮，怔怔的看着九珠，“你是親眼看着兮兒死的麼？”
“你都不知道兮兒臨死的時候有多痛苦，跪在地上，下身全都是血，浸溼了衣服，苦苦的哀求……”
九珠每說一個字，獨孤琦臉上的笑意就收斂了，轉而緊繃着，神色漠然，或許連她自己都沒發覺這變化。
“兮兒死的那麼悽慘，難道公主就不害怕麼？”獨孤琦冷聲問。
九珠挑眉，佯裝沒聽見剛纔獨孤琦喚的那一聲公主，果然猜測的不錯，明明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卻偏偏裝作不知道往自己跟前湊，從九珠第一眼看見獨孤琦的時候就已經懷疑了，諾大的皇宮，隨便拽個人出來問問就知道議政殿在哪，就這麼巧等着這裡，擺明了是有問題。
“只怪我當初年紀太小，若是可以，說不定我還會親手殺了她，取出她腹中那個未成形的孩子，說來也奇怪，那個孩子還不知道是誰的呢。”
“也許是兮兒嘴裡說的那個人的。”孤獨琦拳頭緊攥，早就有所耳聞九珠得寵，長的又不錯，卻沒有想到小小年紀心思如此歹毒，獨孤琦因爲憤怒的緣故，原本一雙好看的眼眸竟一閃而逝的藍色。
九珠掩住驚訝，裝作沒瞧見，“絕無可能，誰知道是哪個野男人的種，三言兩語說幾句哄騙我的話，以爲我就會相信麼，愚不可及！”
獨孤琦緊捂着胸口，彷彿是有一股氣息在翻涌，臉色猛然蒼白，腦海中一閃而逝兮兒的身影，獨孤琦和兮兒是一對親姐妹，兮兒對獨孤琦極好，兩姐妹感情一直不錯，獨孤琦這麼多年一直都沒有放棄尋找兮兒，卻不想人已經死了。
而且仇人就在自己的眼前，就是眼前的這位少女。
“姑娘又怎麼知道兮兒是騙你的，如果兮兒說的是真的，那個男人說的話也未必可信啊。”
孤獨琦強壓住不適，眼睛也恢復了淡淡的褐色。
“我當然知道了，從她一開始出現的時候就不對勁了。”
“這麼說，姑娘從未相信過兮兒？”
九珠點點頭。
獨孤琦剛被壓住的氣息又有些不穩，再繼續和眼前的人糾纏下去，獨孤琦遲早會被氣死。
“你說，兮兒是不是活該啊？”九珠忽然湊近了獨孤琦的耳畔，聲音幽冷，聽在耳朵裡竟令人渾身發麻。
獨孤琦緊咬着脣，這話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只道，“畢竟我也沒有親眼所見，或許吧，姑娘，時間不早了……”
九珠哼了哼，斜了眼獨孤琦難堪的臉色，壓根就沒有打算輕易的放走獨孤琦，又問，“聽聞南姜和北縉一直打仗，南姜始終落於下勢，你們是不是來找我們大雍借兵的？”
獨孤琦揉了揉眉心，從未想過九珠公主這麼難纏，甩都甩不掉，只能強壓着怒火點點頭，“正值南姜換國主，局勢不穩，北縉不過是趁虛而入，不見得有多光明，如果南姜局勢穩定也未必處處落於下勢。”
“是麼，我怎麼聽說連南姜獨孤元霖大將軍的嫡長子獨孤衾都被射殺了，令獨孤元霖一蹶不振，一夜之間白了頭，整個孤獨家的地位遠不如從前，得不到任何的重用，有沒有這回事？”
九珠好奇的湊上前追問，獨孤琦深吸口氣，“當初年紀小，並不知這回事。”
“那你大哥被射殺的事總該知道吧，好像連屍骨也沒找到，死活連鬼魂都做不成，你這個做妹妹的也不知道嗎？”九珠緊追不捨的問，“有人說，是因爲你大哥學藝不精被反噬，還有人說，是因爲你大哥欺騙了衆人，你大哥究竟是男是女啊，只可惜沒了屍骨，否則挖出來瞧瞧，就知道了。”
九珠說着還故作一臉惋惜，氣的獨孤琦緊緊捏着拳，從喉間涌出一抹腥甜，從嘴角溢出。
“呀，獨孤姑娘這是怎麼了？”九珠驚訝的看着獨孤琦。
獨孤琦硬是從臉上擠出一抹微笑，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沒事，是我從小身子不好。”
“那你可得小心注意了，我聽說獨孤家的女子活的都不長，獨孤家到對是不如以往的輝煌了，往後要是再沒有個人支撐着，到時候世上再無獨孤家，才叫可惜呢。”
九珠眼看着獨孤琦的小臉變的十分難看，紅脣微翹，心裡竟覺得十分的舒爽，我讓你再繼續裝模作樣！
獨孤琦淡淡嗯了一聲，打斷了九珠的話，“姑娘，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一會我家主子要是找不到我，該着急了。”
九珠斜了眼獨孤琦，“瞧我這記性，和獨孤姑娘一見如故不知不覺聊起來就忘記了時辰，如此，就不耽擱獨孤姑娘了。”
獨孤琦胡亂的點點頭，一隻手捂着胸口，腳步加快，恨不得立即逃離這裡，拐了個彎，獨孤琦體內翻涌的氣血沒忍住，直接噴出，身子晃了晃。
“姑娘？”青禾迎上前，指尖搭在了獨孤琦的脈上，臉色微變，“姑娘的氣脈怎麼會如此紊亂，不行，要儘快回去調理纔是。”
進宮之前一切都還好好的，怎麼才一會的功夫，獨孤琦的脈象就變成了這樣？
獨孤琦深吸口氣，調理自己的氣息，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我沒控制好情緒，被激怒了，一時不察被真氣反噬受了點傷，等回去休養兩天就好了，今夜是大雍宴客南姜，不能離開，我沒事還能支撐的住。”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走吧。”獨孤琦擺擺手，撐着青禾的胳膊繼續往前走。
……
“公主睜眼說瞎話的本事見漲啊，之前怎麼就沒看出來，公主竟是一個如此刁鑽惡毒的人？”
九珠聞言順着視線看去，言瑨穿着一襲月牙白色長衫，身姿高大挺拔，臉上還帶着玩世不恭的笑容，正齜牙咧嘴的衝着九珠笑。
“果然是最毒婦人心麼，獨孤琦這會說不定就躲在哪個拐角吐血，公主當真是好本事，看來是我多慮了。”
九珠沒好氣的斜了眼言瑨，“幾日不見你，這胡說八道的本事也見漲，本來還有些擔憂，現在看來，那些刺客的能力也不過如此，言大公子這不是活的好着麼。”
言瑨挑眉，臉上的笑容更加的愉悅，“我是禍害，說不定還能活個幾百年呢。”
九珠哼了哼，擡腳就要繼續往前走，言瑨忽然攔住了九珠的去路，“公主，你知不知道獨孤琦怕什麼？”
九珠停住腳步，眼睛裡分明還有些趣味。
“獨孤琦不比獨孤衾，還沒有資格習獸語，只能略懂飛禽，獨孤琦心性不定若是被氣的走火入魔，也是無法控制自己的，說不定還會反噬呢。”言瑨摸了摸鼻子，“就比如剛纔那樣，需要休息好幾日才能恢復，至於那個南姜皇子麼，你要注意了。”
“你怎麼知道的這麼多呢？”九珠不解的看着言瑨。
言瑨的眼睛倏然也變成了藍色，深不見底，九珠詫異，忽然想起剛纔獨孤琦的眼睛也是藍色的，言瑨再擡眸，又恢復了正常的顏色。
“你要想法子封住獨孤琦的味覺，聽覺，還有嗅覺，她才能老實了，獨孤家這一代最懼的便是用百鳥釀製的酒，鳥兒都是有靈性的，旁人嚐了是無異的，但習這一門秘術的人是萬萬碰不得的，會遭反噬，短時間內控制不住獸語。”
“百鳥釀製的酒……”九珠揉了揉眉心，忽然眼前一亮，老程國公最喜飲酒，在程國公府專門挖了一個地窖是存放這些酒的。
“多謝言大公子。”九珠道了謝，立即準備去找程國公。
言瑨拉住了九珠，“就這麼簡單的一句謝謝就完事了，那也太簡單了吧。”
“那要如何？”九珠反問。
“容我再想想吧。”言瑨下意識的鬆了手，背脊驀然發涼，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在背後瞧着。
九珠哼哼，提着裙子就跑了。
言瑨扭頭衝着那人訕訕一笑，那隻摸過九珠的手，立即在衣服上使勁蹭了蹭，“我這不是好心提點幾句麼，並非有意的，下次……下次不敢了。”
廊下站着的人赫然就是趙承珏，趙承珏眼眸微冷，“孤記得言大公子曾勸過九珠，孤不會來了，還要娶了九珠爲妻，可有這回事？”
“胡說八道，一定是有人故意造謠的，我怎麼可能會娶九珠公主爲妻呢，真是太好笑了。”言瑨咬死了不承認，卻是不敢對上趙承珏幽冷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