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朵怒瞪着張媽,緩了緩情緒,復而嗤笑道:“呵……這副嘴臉還真像是狗奴才呵,趨炎附勢。”
張媽目盛兇光,“你說什麼?”一氣之下將瓢中滾燙的開水澆到她的手背上。
“嘶……”朱小朵急忙縮回燒灼般疼痛的手,瞪向張媽,冷哼道:“早知你心腸如此狠毒,當初就不該收留你。”
那張媽得意洋洋,“可惜你現在不是女主子,只不過是一個比老身還要下jian的奴婢。”
朱小朵不爲所動,重又奪過葫瓢,只當手背的燙傷是被一條狗咬的,淡淡道:“是公主要喝蜜糖水,耽誤了時間,我就向公主說,張媽在廚房偷吃,竟然忘記了燒水。”
張媽一時無語,只憤憤不平地望向她。
她調好蜜糖水,看着自己手背處漸漸隆起的水泡,搖頭嘖嘖道:“不小心被狗咬了一下,還真疼。”語畢揚長而去,只留下一臉青紅皁白的張媽佇地不安。
復又回到廂房,她將托盤中的瓷盅遞向陸遠之時,只聽他一聲冷哼,“拿個水還這麼慢,怎麼辦事的。”
她縮回手,將托盤背在身後,手背處的燙傷正火辣攻心,明明方纔陸遠之就看見了她的燙傷,卻不聞不問,反而冷言責備。
這滋味,複雜莫辯。
她退開兩米,斂眉正色,復見陸遠之勺起蜜水試了試,“有點燙,我給你吹一吹。”瓷盅的熱氣騰騰撲面,散也不散去的是陸遠之待完顏靜思的細心周到。
兩個月前,他的這些溫存細緻,都是屬
於她朱小朵一人的。
而今再看,物是人非。
她只是陸遠之和那個女人的奴婢。
心中翻江倒海,迫得她呼吸急促。她卻只退在一旁,滿眸清淡。
一個聲音在心中急迫迴盪--朱小朵,你要堅強,堅強,一切愛恨情仇都是虛幻。
切莫傷心;
切莫嫉妒;
切莫在意;
切莫疼痛……
朱小朵不知道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情,直到廂房中來了一位郎中,擡眼一看正是那日的髯須老人。
她與老人相視一笑,復見他走到錦榻前朝陸遠之和完顏靜思俯身行禮,禮畢坐在榻前的木凳上拿出一方白色絲絹搭在她的手腕上,語聲謙卑地說道:“公主,恕老奴冒昧,現在就爲您診治。”
完顏靜思故作嬌態,“那麻煩老先生替本宮瞧瞧,最近本宮四肢無力,經常噁心嘔吐。”
髯須老人將手指搭在白絹上,細細診着,緩緩念道:“如盤走珠,滾動有力。回稟公主,這是喜脈下,恭喜公主,大喜。”
完顏靜思一陣歡呼,“真的……我懷孕了,懷孕了?”她將欣喜的目光移向站在錦榻前的陸遠之,歡天呼地道:“相公,我懷孕了,終於懷孕了,終於不用再欺騙母后了。”
髯須老人起身讓開,微微福了福,“公主確實已經有了足月的身孕,恭喜公主。”
陸遠之復又坐在牀頭,握緊了完顏靜思的手,輕笑道:“靜思,切莫太激動,小心動了胎氣。”
完顏靜思哪肯消停,緊握着陸遠之的手喜極而泣,“這次我真的懷孕了,沒有騙你,真的……”
立在一側的朱小朵只覺寒氣襲來,她徹底被冰封成了一樽冰雕。
遠近物景在這一瞬間都灰暗了下去,一如她灰暗的人生,再找不到一絲一毫可戀之處。
這麼快,她就懷上了。
也就是說,在她受盡折磨、食不裹腹的日子裡,他們卻在奴才造人。
陸遠之……
朱小朵試圖把這個人的名字從記憶中抹去,一併抹去那些恩愛溫存。
可是,她不能。
她不是佛,她六根不淨,她越想讓這個人從她的腦子裡消失,他卻越清晰深刻。
越深刻,也就越痛。
她的思緒飄遠,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陸遠之盛氣凌人的聲音破耳而入,“朱小朵,公主喚你,你爲何不應?”
等她醒來,髯須老人已經離開。
她急忙應聲,“公主有何吩咐?”
“本宮缺個丫環,顧及你和月紅姐妹情深,你們就都留在本宮侍侯吧。”閃爍在完顏靜思瞳仁中的得意,化成急風急雨,近乎淹沒了朱小朵嬌瘦的身子。
她故作鎮靜,道:“奴婢已經知道了。”
完顏靜思輕輕搖頭,滿頭珠翠叮噹作響,“不,本宮的意思是,既然本宮已經懷孕了,肯定會有許多意料不到的事。你和月紅就搬到我廂房來住,住到外廂,本宮有什麼事,纔好有個照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