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父女相見

夜幕降臨,一行人馬趁着城門即將關閉的剎那,衝進了城。杜荔陽還來不及看那城門上的字,就已離城門處老遠,雖說她很可能看了那字也不曉得這城叫什麼名字。

他們很像是在趕路,一路上馬兒簡直跑得要飛起,杜荔陽覺得自己快要被顛簸散架。

好不容易,在一處府邸門前停下。

那爲首之人還算客氣,自己下馬後,曉得來扶她。擡頭見那大門口的牌匾,不認得。爲首之人作了個禮讓的手勢:“姑娘請,我家主人已等待多時。”

杜荔陽一邊錘着腰腿,一邊隨他一道走了進去。入內後,經過一路曲折長廊□□,總算在一處門前停下。那門關着,窗格子處透着房間內的燭火光亮。

“主上,您要見的人已經請回來了。”雖然看不見那位主上,但那領路的還是畢恭畢敬地行着彎腰禮。

門內幽幽傳來個深沉的男子聲音:“將她請進來。”

杜荔陽一聽那聲音,雖說有些陌生,不過那說話的語速以及語調,卻莫名的覺得熟悉不已。

領路人推開門:“姑娘請入內。”

杜荔陽帶着惴惴不安與好奇緩緩跨過門檻。領路人卻沒跟進來,而是默默地將門又關上,自行離去了。

屋子中央燒着一盆碳火,周圍點着兩座連枝燈,雖說是天黑,這屋中卻亮堂堂的,如點了一兩盞白熾燈。

一個背影,灰白衣衫的背影,立在光亮之後,影影綽綽。

“你……是誰?”杜荔陽試探地問。

那背影並沒轉過身,卻緩緩道:“花架上的牡丹開了,快回來賞花;週末了,把髒衣服洗一洗;今天想吃什麼?糖醋魚好不好?你捏的那個泥人老爹,怎麼都覺得不像……”

杜荔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聽到的每一個字都是那樣的熟悉,都是她所經歷過的,只不過隔着時空,卻覺得時間那一頭所有的經歷反倒像夢了。

淚水洶涌而出。

“我一定在做夢吧!”杜荔陽使勁擰了一把自己的胳膊,卻疼得齜牙咧嘴。

那背影終於轉過身,緩緩走到光亮裡。那是一箇中年男子,有些消瘦的臉龐,留着不算太濃密的鬍鬚,一雙鷹一般敏銳的眼,此時卻擒着無數淚水,薄薄的嘴脣有些顫抖。

杜荔陽覺得這張臉她一定是不認識的,至少在她沒有失去的那部分記憶裡是沒有這樣的臉的。不過,那神態,那眼神,卻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只聽那顫抖着的嘴脣道:“陽陽!”

杜荔陽不敢確信:“你是……爸爸?”

男子重重點頭,已經張開手臂,等待着眼前人如以往一樣撒着嬌撲進自己的懷裡。

真的是爸爸!杜荔陽激動地繞過地上火盆,一股腦撲進了男子懷中,兩人抱頭痛哭,良久不絕。

半晌後,兩人終於捨得分開。杜荔陽破涕爲笑,問道:“我不敢相信,這一定是在做夢,怎麼爸爸也來了這裡?”

男子伸手點她腦門兒:“還不是因爲你!”

杜荔陽有些內疚:“是不是爸爸也已經……”和她掉落湖裡一樣,興許已經死了。

男子笑道:“你被打撈上來後,被送去了醫院,後來醫院通知我,我才曉得你出了事,趕到醫院後,卻被告知你的大腦已經進入休眠,很可能再不會醒來。”

杜荔陽流下淚:“也就是說,我在那邊,已經是一個植物人?”

男子沉重點頭:“醫院說除非奇蹟發生,否則只能癱一輩子,所以我就把你搬回了家。你都多大了,還要我這個老人家來照顧你!”說着,淚水又流下,寵溺地撫摸杜荔陽的頭。又繼續道:“我實在沒辦法接受,可是,那已經是事實,所以我每天照顧你,吃喝拉撒,你看,又回到你嬰兒的時候,不過你都這麼大了,每天光擦個身子,都要把爸爸累趴下。”說着又笑了,再道:“不過,忽然有一天,我發現你脖子上的那塊玉髓有些奇怪,那一天正好發生日食,然後你的玉髓忽然就亮了一下,雖然只是極微弱的光,卻還是被我看到了。”

“日食?”杜荔陽腦袋裡一嗡,似乎她也在這個地方看到過日食,不過再仔細一想,卻又聽到一聲如古寺鐘聲一般的聲響,削金斷玉,轟一下,思緒又被駁回來。

“對,日食。所以我就覺得奇怪得很,拿起你的玉髓來看了看,等日食過了,它又不發光了。後來,我下樓去菜市場買菜,卻在菜市場外遇到了個衣衫襤褸的女人,看上去有些神志不清,卻擋住我去路,說她那裡有一樣東西,讓我出一百塊賣給我。我只當她是個瘋子,就要離開,她卻說我離開會後悔,然後就從衣服口袋裡摸出來一根紅繩子,那繩子底端,掛着一枚玉,白色的,我看了看,竟發現,和你那一枚一模一樣。”男子越說越激動,拉着杜荔陽到案几旁坐下。

杜荔陽奇道:“和我這個一模一樣?”

男子接着道:“對啊,然後我忽然想到,小時候給你買玉髓的時候,也是從一個衣衫襤褸的女人手裡買來的,我就打量了一番那女人,卻驚人的發現,現在這個,和二十多年前那個,如果不是同一個人,那一定也是孿生的,太像了,那眼神神秘兮兮的,簡直就是同一個人。我突然覺得,那一天你的玉髓發了光,而馬上又有人賣給我一樣的玉髓,覺得這或許是冥冥之中的註定,所以我還是買下了它,雖然說那個價格在一個可能是瘋子的人手裡買東西有些奇怪。”說着,也從自己的脖子上拉出來一塊玉髓。

杜荔陽一看,果真和她的是分毫不差。

男子又道:“那瘋女人給我玉髓時,說了一句話:我的玉,每一塊,都有玉魂,生死之間,玉魂方現。我起初並不太在意那瘋女人的這句話。可回到家看到牀上的你,我忽然又想起來,二十多年前,買你這塊玉髓的時候,那瘋女人好像也說過同樣的話。”

杜荔陽旋即反應過來:“難道,我掉進洞庭湖卻沒死,而是魂魄來了這裡,是因爲這玉髓?”

男子道:“我的猜想也是這樣。”

杜荔陽又問:“那你是怎麼來這裡的呢?”

男子答道:“當晚,我帶着這枚玉髓入眠,然後就在夢裡見到了你,我聽到你在叫我,爸爸,爸爸,叫得我撕心裂肺的,我從夢裡驚醒,醒來後,天都沒亮,我就走到陽臺上去,卻看見了另一個天文奇觀,超級血月。那玉盛了月光竟發起了亮,我眼睛被那光一晃,就不省人事了。後來,我醒之後,就成了一個古代人。”

聽完爸爸所講,杜荔陽又忍不住掉起淚來。都是因爲自己,害得爸爸也來到了這個是非之地。沉默一會兒,她忽然想到什麼,道:“按理,我們只是靈魂退回這裡來了,而身體卻還在我們那個時代,可爲什麼這個玉髓卻還跟着我們?”

男子道:“我想,這根本就不是我們那一枚,而是原本這身上就帶着的,或許它就像一個橋樑,把兩千多年前的身體與兩千多年後的靈魂相連。”

杜荔陽再次撲到爸爸懷裡,蹭了蹭:“不管怎樣,我們父女也算團圓了。對了爸爸,你在這裡叫什麼?”

男子輕柔地幫她理着髮絲:“姬廬。”

“雞籠?”杜荔陽擡頭望着爸爸,“還不如爸爸的名字,杜峰,多簡潔霸氣的名字。”

男子笑:“不是雞籠,是姬廬,他是蔡國蔡侯的弟弟。”

杜荔陽驚道:“啥?你還混成了侯爺的弟弟!”

男子道:“姬廬目前是孤家寡人一個,據說有個兒子和妻子,不過三年前都已經死了。在外人面前,你以後就是我的義女。”

“義女?”杜荔陽訝然,有些不服氣。

男子道:“如若不對外宣稱你是我義女,那我這裡突然多個女子,總是會很奇怪,況且,總不能讓你以侍女身份留在爸爸身邊吧。”

杜荔陽想了想,似乎也是這個道理,忽又想起一樁事:“對了爸爸……”

男子卻截斷道:“在這裡得叫父親。”

杜荔陽一時語塞,爸爸真入戲:“父親,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這個姬廬好歹是個城主,有一些勢力,所以我就派人四處打聽,後來我又親自去找你,卻在路過雲夢時,聽到有漁夫竟在用竹葉吹奏《蒹葭》的旋律,想啊,這個時代的人竟然會我們那個年代的歌,我就猜,十有八九和你有關。就問到了梓邑,我在暗中觀察了你好久纔敢確定是你,不過等我確定的時候,你就要嫁人了,所以我就乾脆直接派人搶了親。”

杜荔陽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可是……我沒記得我在這裡唱過或者吹過《蒹葭》啊?怎麼會有人學去呢?還被流傳了。”又轉念一想,“很可能我真的忘了太多事。”

“你失憶了?”男子奇道。

杜荔陽垂着頭,取出脖子上的玉髓:“不光失憶,不知怎麼的,這玉髓還缺了半邊。”

火盆內的碳燃燒殆盡,父女倆許久不見,這一夜,竟說了整整一宿的話。直到黎明破曉,男子才把趴在自己大腿上熟睡的杜荔陽抱到了牀上去。

—*—

經過多日的趕路,楚國的送親隊伍浩浩湯湯,總算來到鄢國。

桃夭自聽到自己被派和親起,心就已經死了,終日如行屍走肉一般,聽憑侍者們的擺佈。也不知怎麼就祭了天地,送入的房間,她只曉得耳邊一直嘈雜的聲音忽然就安靜下來。她舉着彩羽的團扇,只當自己是一個活死人,坐在房間裡的長案旁,也沒去在意這裡的習俗怎麼不是新人一同入房間。她並沒有等待,只是以病殘的軀殼,維護着兩國的和平。

許久,似乎外頭的天已經黑下來,終於,安靜的房間裡,侍女被悄悄遣散,一個沉穩的腳步聲,徐徐向她走來。

—*—

侍女楠與侍女竹坐在長廊裡。

侍女楠埋怨道:“哪有這樣的道理,我們還不能進去侍奉侯女了?這鄢國真是怪!”

侍女竹比較平靜:“你呀,少說些,這裡不比自家府邸,謹慎一點,也是爲了侯女好,既然鄢國是這樣的規矩,我們尊崇就是了。”

侍女楠一雙腳直跺地:“哎呀,我也是怕侯女受欺負,也不曉得那個公子止是個怎樣的人。”

侍女竹盯着長廊裡走過去的一隊護衛,眼珠一轉,站起來拉住一個,行了禮,笑道:“這位哥哥,我是自楚國而來的安遠侯女的侍女,有個問題想請教哥哥。”

那護衛見是個頗爲溫柔可人的丫頭,遂和氣道:“但說無妨。”

侍女竹道:“我們初來乍到,鄢國許多事都不慎知曉,不過從前倒是聽說過一些貴國的事,陛下的子女也略有耳聞,只是……卻……”

那護衛似乎十分懂得她心思一般:“只是卻沒聽說過公子止?”

侍女竹詫異又驚喜地望望他,那護衛被她這麼一看,臉刷一下就紅了起來,忙道:“你們沒聽說過也不足爲怪,想來鄢國知曉的也不是太多,除了常年在宮裡當差的,我之前便在宮裡當巡衛,承蒙公子看得起,娶新婦入住新府邸,要了我來做護衛。”

侍女竹笑道:“那哥哥一定本事了得。”

那護衛臉更加紅了:“哪裡哪裡,承蒙我們公子照顧了。”

侍女楠在一旁等得着急,見這兩個說話扭捏,乾脆直問:“那你快告訴我們,你們公子是個怎樣之人?”

護衛道:“或許你們在楚國之時還見過,我們公子就是衛溪衛將軍。”

“什麼?”兩侍女異口同聲震驚。

“這公子止就是衛將軍,他兒時就已被陛下認作乾兒子,是以賜名止,不過他從軍後仍就用本名,所以他衛將軍的名號可比公子止的名號出名得多。”

“你是說,衛將軍就是公子止?”侍女楠難以置信,還在理這層關係。

“你是說,我們侯女嫁的,是衛將軍?”侍女竹驚訝地望着那護衛。

哪曉得這護衛是個臉皮薄的,經不得看,這一望,臉都紅得滲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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