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和尚，在這京城，你的佛不管用！【7】
客棧內。
所有人都老老實實坐在原位，等着徐龍青帶人挨個登記。
輪到自己時，便連忙起身報上自己名號，生怕說的慢了，自己也捱上一刀。
江玄站在客棧門口等候，臉色平靜。
他之所以跟過來悅來客棧，就是因爲這裡聚集的江湖人最多，擔心徐龍青壓不住他們。
到時候別說查案了，他在錦衣衛裡都得淪爲一個笑柄。
而結果也正如他所料。
這羣所謂的江湖人，都是些賤皮子，不殺只雞嚇一嚇，根本不會好好配合。
至於那個做出頭鳥的蠢貨，只能說是自找的。
別人都不說話，他非要站出來，江玄自然只能成全他。
對於這些爲了羅摩遺體而來的傢伙，江玄不會有任何同情心。
實力不足還敢心生貪念，就已經有了取死之道。
一刻鐘後。
徐青龍登記完名字，過來彙報情況。
不出意料，本來就是爲了掩人耳目的調查，自然不可能有什麼收穫。
江玄也未多言，揮了揮手，帶人離去。
客棧內這才響起大口喘氣的聲音。
過了片刻，有人低聲問道：“此人年紀輕輕就已經升任百戶，而且連老獅子都擋不了他一刀，究竟是何來歷？”
“他那一刀，有刀勢！”
一位年長者沉聲道：“如此年紀便能練出刀勢，此人多半是前些日子京城裡傳的沸沸揚揚的新晉絕頂高手，北鎮撫司百戶，江玄。”
絕頂高手？！
衆人頓時動容。
“難怪！如此年輕的絕頂高手，當真是天縱奇才！”
有人低聲感慨：“只可惜，這樣的人物，卻淪爲朝廷鷹犬……”
這人說着便看向門口那具無人收拾的屍體，搖頭一嘆。
“老獅子在石門那邊欺男霸女，囂張點也就罷了，來了京城還敢這般張狂，偏偏又遇上此人，當真是死的不冤……”
其餘人也紛紛看向獅狂天的屍體，盡皆沉默。
上一秒還在客棧裡高談闊論，下一秒便已成了一具無人收斂的屍體。
這就是出來混的下場。
……
隨着各區開始調查入京的江湖人士。
類似悅來客棧的場景，時有發生。
許多江湖人常年在各地出入無擋，橫行慣了，有些性子烈的，來了京城也不知收斂。
若是尋常的官差遇上這幫難纏的傢伙，多半是放兩句狠話也就算了，可惜他們面對的是京城的錦衣衛。
在整個大明，目前除了東廠，就沒有錦衣衛不敢惹的人。
而且這些所謂的江湖人士，也就是普通人看到會覺得敬畏害怕，但在錦衣衛眼中，這幫傢伙都是些又窮又橫，還死要面子的。
錦衣衛專治這樣的人。
不管在外面有多狂，只要進了詔獄，用不了兩天就得乖乖求饒。
登記行動順利進行。
江玄吩咐徐龍青和盧劍星把人馬分爲二十組，每個小旗帶一隊人，分別前往四個城區調查登記，因此速度很快。
只到了黃昏時分，就陸續有人前來彙報調查進度。
江玄挨個翻看他們的無常簿，主要關注那些僧人。
但一連看了幾十個，都沒有陸竹的名字。
江玄眉頭緊皺，難道他們已經出城了？
“唏律律……”
就在這時，一陣馬蹄聲響起，盧劍星帶着最後一組人回來了。
未到近前，盧劍星便勒馬停住，一臉焦急地上前彙報：“大人，找到了！”
“嗯？”江玄臉色微變：“在何處？”
盧劍星語氣急促：“在南郊那邊一個荒廟，卑職到那邊調查，據一家包子鋪的老闆說，這幾天一直有個僧人每天都來買包子，但買的卻不止一個人的量，而且有葷有素，十分不對勁！”
江玄眼眸微眯：“你去問過名字了？”
“沒有！”
盧劍星搖頭：“卑職並未打草驚蛇，得知此事後，立馬就回來彙報了。”
江玄點點頭，道：“召集所有人馬，過去看看。”
雖然不確定那僧人是否就是陸竹，但寧殺錯不放過，過去看一眼花不了多少功夫。
“是！”
衆人面色肅然，立即召集所有人手，百多號人馬，浩浩蕩蕩朝南方而去。
……
南郊。
鄰城不遠的一條小溪邊上，坐落着一個荒廢已久的破廟。
這邊本就是貧民區，連乞丐都不會來這邊乞討，白天也看不見什麼人影。
但此時，卻有個穿着僧袍，脖子裡掛着佛珠，但卻留着短髮的僧人沿着小溪走來，隨即緩緩進了破廟當中。
而這略顯陰暗潮溼的破廟裡，竟坐着個黑衣女子。
女子看去也就二十五六歲模樣，烏黑長髮束起，柳葉細眉，鼻樑筆直高挺，充滿嚴峻的英氣，但一雙眼尾微微上翹的狐狸眼，卻又爲其增添一分冷豔與魅惑。
聽到有人進來，女子眼皮微擡，目光冰冷，沒有絲毫動容，不過纖細的手掌卻輕輕撫到了膝上的細長寶劍之上，冷冷盯着走進的僧人，一言不發。
僧人也不在意女子的目光，徑直將手中拎着的包子遞到女子面前，微微一笑，道：“姑娘餓了一天，應當已經餓了，請用膳吧。”
唰～
女子長劍一挑，便將包子挑飛到一邊，冷冷說道：“你已經跟了我十天，究竟想幹什麼？”
僧人搖了搖頭，將包子撿回來輕輕拍了拍灰塵，道：“我只是希望姑娘能夠歸還祖師遺體，放下屠刀，離開此道罷了。”
“我離不離開，與你何干？”
女子冷聲道：“我自知不是你的對手，你若要這半部遺體，直接動手搶就是了，爲何要一直纏着我？若不是因爲你，我也不會被困於京城，這就是你們佛家所謂的渡人？！”
僧人無奈一嘆：“於我而言，遺體事小，渡人事大，姑娘這把劍下沾滿罪孽，何不放下此劍，脫離苦海，而登彼岸？”
“閉嘴！”
女子再也受不了陸竹的聒噪，怒斥一聲，瞬間拔出手中長劍，直刺陸竹。
然而僧人只是輕輕揚起手中鐵筷，便將軟劍擋了回去。
“叮！”
巨大的力道，竟沿着劍身彈出，順勢將女子震退了兩步。
女子不再動手，死死盯着陸竹，卻無可奈何。
雙方糾纏十日，這十日中，她每天都試圖殺了此人，擺脫他的糾纏，離開京城。
但此人武功之高，令她束手無策。
也是因爲此人的糾纏，才讓她錯失了離開京城的最好時機，如今整個京城防守森嚴，朝廷和黑石的人到處都在找她，讓她心急如焚，卻始終無可奈何。
“你究竟要如何才肯放我離開？”女子咬牙問道。
僧人不急不緩地吃着包子，道：“我已經說了，只要姑娘能放下屠刀，離開此道，我便隨姑娘一起離京。”
“你……”女子臉色一怒，正欲發作，可似是聽到什麼，突然臉色一變。
“有人來了？！”僧人也豁然起身，眉頭緊蹙。
蹄噠、蹄噠……
密集的馬蹄聲自遠處傳來，很快便改變方向，似在圍着破廟轉圈，卻未急着靠近。
兩人連忙走到門口查看，不由齊齊變色。
只見整個破廟四周，圍着密密麻麻的馬匹和錦衣衛，一架架弓弩早已蓄勢待發，嚴陣以待。
“該死！”
女子眼中殺機濃郁，豁然轉身看向僧人，怒道：“都是因爲你，該死的禿驢！”
“這……”
僧人眉頭緊蹙，心中不解：“朝廷的人，怎會找到此處？”
不用問他都知道，眼前這些錦衣衛肯定是爲女子而來，但這幾日都是他獨自外出化緣，並未泄露任何關於女子的消息，錦衣衛是如何找到這裡來的？
噠噠……
就在這時，人羣中走出一匹黑馬，馬背上坐着一俊朗青年，目光一掃，淡淡道：“和尚，你們佛門渡人的方式還真是特別啊。”
…… 在看到破廟門口那一男一女後，江玄心裡便長鬆了一口氣。
賭對了！
只看二人裝束，便能確定兩人身份。
陸竹、細雨。
陸竹眉頭緊蹙，望着江玄，單掌豎在胸前，道了聲佛號，道：“不知施主此來，所爲何事？”
“我爲何而來，你心裡不清楚麼？”
江玄瞥了他一眼，繼而看向細雨，淡淡道：“細雨，把羅摩遺體交出來吧。”
兩人心中一沉，再無僥倖。
對方果然知曉他們的身份。
沉默片刻，陸竹長嘆一聲，道：“阿彌陀佛，施主，放下執念吧。”
“羅摩祖師武功震古爍今，乃是因爲他的佛學修爲，與遺體無關，施主又何必執着於那虛無縹緲的江湖傳聞呢？”
“還請施主網開一面，讓貧僧帶回遺體安葬，勿要再讓祖師遺體受辱。”
江玄臉色平靜：“和尚，在這京城，你的佛說了不管用。”
“我只是奉命行事，你最好不要讓我爲難，把遺體交出來，我讓你走。”
“阿彌陀佛。”陸竹低嘆一聲，誦唸佛號，雖未開口，但意思倒也頗爲明顯了。
江玄面色變冷：“既然如此，那就與你的佛一起下地獄吧！”
“放箭！”
一聲令下，一道道扣動扳機的聲音陸續響起，密密麻麻的箭矢宛如雨點般射向門口兩人。
陸竹二人臉色微變，不敢硬接，立即縮回破廟躲避。
江玄面色冷峻，揮手道：“殺！”
兩隊錦衣衛立即上前，朝着破廟逼近。
江玄卻依舊坐在馬上未動，他得防備着細雨逃走。
人逃走是小事，要是遺體沒拿到，回去就難以交差了，畢竟他今日弄出的動靜確實有點大。
踏踏……
腳步聲逐漸逼近。
正當衆人準備進入破廟時，一道犀利劍光猛然綻放。
嗤嗤——
頃刻間，兩名錦衣衛直接被劍氣封喉，慘叫倒地。
“勿要傷人！”
陸竹輕喝一聲，同時衝出，連忙擋在細雨面前，出手擊倒了幾名錦衣衛，隨後又一把制住一人，便揮手喊道：“隨我一起突圍！”
細雨理也未理，此刻她背上已經多了一個包裹，直接朝着另一個方向突圍，顯然是準備藉此機會擺脫陸竹。
陸竹臉色微變，連忙又朝着細雨方向靠近。
兩人每次出手，都能解決一名錦衣衛，不同的是，陸竹只是擊倒，細雨卻是直接斬殺，劍法犀利至極。
頃刻間十來個錦衣衛已死傷殆盡。
江玄眉頭緊皺，低聲喃喃：“先天……”
毫無疑問，細雨和陸竹都是先天。
尤其是陸竹，不僅武功精妙，招式之間大氣磅礴，而且身上氣息渾厚，只怕不會弱於之前的曹少欽。
不愧是號稱少林佛子的天驕，真是個勁敵！
但眼下最要緊的是拿回羅摩遺體，江玄並未過多關注陸竹，回頭吩咐道：“盧劍星、徐龍青、靳一川、丁修，你們四個去截住那和尚片刻，其餘人原地待命，不要放跑一個！”
“是！”
衆人齊喝。
隨即，盧劍星四人同時拔刀衝出，殺向陸竹。
江玄則身形一動，直接從馬背上躍起，繡春刀於半空便已出鞘，步伐詭異迅捷，頃刻間便已至細雨身前，從她劍下救出一名錦衣衛，繼而反手一刀，將其逼退。
只是一刀，便令細雨面色凝重，看出了江玄刀法不凡，但也不可能就此坐以待斃。
唰——
她身形一動，踏地而起，飛身躍過小溪，便準備朝小溪對面突圍出去。
只是人還尚未落地，一道黑影已經先她一步躍到了岸邊，在她落地的瞬間，一記重刀帶着一股血腥霸道之勢斜斬而上。
恍惚間，細雨彷彿看見一頭兇狂猛虎仰天長嘯，張口血盆大口欲將她吞噬腹中。
但她作爲黑石第一殺手，意志終究遠朝常人，頃刻間便清醒過來，只是這一失神間，一抹刀光已近在咫尺，幾乎都倒映出了她精緻的面容。
細雨瞳孔一縮，立即借力側身，幾乎是擦着身子避過了這道刀光，繼而手中長劍順勢遞出，直襲岸邊人影咽喉。
見自己這般詭譎的一刀都被避過，江玄眼中閃過一抹詫異，立即退步拉開距離，同時避開細雨的劍擊。
唰～
細雨剛一落地，第二劍就緊隨而至，沒有絲毫停頓，不論是意志力還是臨場經驗都極爲豐富可怕。
江玄豎立刀身抵擋，略微一震，便將這一劍擊退，但還未來得及主動出刀，細雨第三劍又到了。
咻～
這一劍爲斜劈，徑直落在江玄刀身，隨即劍身一彎，竟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斜戳而來。
但江玄心中對她這詭異的闢水劍法早有防備，立即抽刀便拉開距離，跟着反手送出一刀，將細雨逼退開來。
“輪到我了！”平靜沉穩的聲音響起。
細雨剛剛擡頭，就見一道刀光疾斬而下，軟劍根本無法抵擋，她只能閃身後撤躲避，同時手中闢水劍隨時準備，就等江玄這一刀卸力，便開始反擊。
未曾想這一刀落下，還不等到卸力，江玄緊接着便變幻刀勢，頃刻間又是一刀緊隨而至。
細雨變色，只得再退。
但頃刻間三四道刀光逼近，刀刀暗含霸道刀勢，直接將她擊退至溪水中，身形一晃，險些跌倒。
而那刀光的變化卻依舊未曾結束，數刀未果，接踵而至的又是一記勢大力沉的斜劈。
此刻已避無可避，細雨慌亂之餘，只能硬着頭皮以劍身抵擋，同時內力極速運轉，加持劍身，企圖能夠擋下這恐怖一刀。
叮！
一聲脆響，接着便是一道悶哼，劍身一震，隨即彎曲，恐怖的力道反彈回去，細雨瞬間口吐鮮血，倒飛而出，顯然被震出內傷。
江玄目光冷峻，沒有絲毫猶豫，提刀越過溪水，就準備了結這位黑石第一殺手。
“手下留情！”
關鍵時刻，一聲急切大喊，陸竹竟直接擺脫丁修四人圍攻，借力飛身而來，擋在了江玄身前，急切伸手攔下：“施主且慢，遺體由你帶走，請留這姑娘一命。”
“晚了！”
江玄冷喝一聲，一記重斬攻向陸竹。
“刀勢……”
陸竹眼中也閃過一抹凝重，手中鐵筷在這一刻好似化作一柄鋒銳短劍，虛空游龍，竟帶起一陣扭曲的漣漪。
隨着刀鋒不斷下垂，刀勢也逐漸被化解，隨後筷子輕輕一彈。
叮～
江玄手心一震，一股巨力沿着刀身傳來，將他帶着連退了兩步。
這是什麼功夫？
江玄心中有些愕然，這還是他第一次遇到能硬接他刀勢的人物。
“呼……”
一擊化解，陸竹也鬆了口氣，連忙道：“施主，你已經勝了，何必還要趕盡殺絕？”
他說着就連忙反身走到細雨身邊，撿起跌落在地上的包裹，雙手抱起遞給江玄：“這便是羅摩遺體，還請施主網開一面。”
唰唰——
丁修等人圍了上來，個個刀光凌厲，氣勢雄厚。
再加上週圍那上百名殺氣騰騰的錦衣衛。
這般陣勢，莫說先天，就是宗師級的人物在此，只怕也要飲恨當場。
陸竹心中暗歎。
哪怕他武功再高，面對此間局面，亦是無能爲力。
再加上眼前這練出刀勢的青年，縱然想要全身而退，都已成了奢望。
江玄眼眸微眯，從陸竹手中接過包裹，感受着包裹的觸感，心中亦是有些激動。
傳說中能夠練就絕世神功的羅摩遺體啊！
他輕輕掀開包括一角，看到裡面黑色乾涸的肌膚，心中頓時大定。
踏踏踏……
突然，遠處又有密集的腳步聲傳來。
江玄皺眉，回頭望去，只見又一隊錦衣衛趕來，密密麻麻，有上百人。
而領頭之人，正是裴綸。
“江賢弟……”
裴綸帶人上前，可當看到場中景象，也不由有些驚愕，隨即訕訕一笑，道：“那個，賢弟，我是想帶人來幫你來着，看樣子是用不着了。”
江玄搖了搖頭，也未多說，收起羅摩遺體，隨即回頭瞥了眼陸竹二人，揮手道：“全部帶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