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夫人沒辦法制止這倆人,樂歡更是如夾心餅乾一樣,左右爲難。夜風得知後,急了,生怕樂歡會有什麼意外。他火急趕過去,但見場面已經平息了下來,悠瑤與紅長公主竟是好姐妹一樣,互牽着對方的手家長裡短的。這可真叫夜風看不懂,其實別說他看不懂,就是在現場的樂歡也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後來夜風問樂歡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樂歡搖頭,說,“我真不知道怎麼回事,當時就只是悠瑤與紅長公主相擁在一起後,兩人好似說了些什麼,之後便是親如母女了。”
還真是親如母女,反正打從那之後,這兩人倒是再沒有起矛盾。
而倆人竟還同意對像一起照顧樂歡。
完全忽略了樂歡與夜風的意見。可他們能有意見嗎?顯然這倆人沒有打算給他們話事權,而是不請自來了。
夜風知道,不管是紅長公主還是悠瑤,她們都是難以打發的主,現如今她們會團結一致,也算是好事,不如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她們鬧去算了。
樂歡雖然覺得不自在,可她也沒法對付這倆人,也只得將就了。
夜風把自己的煩惱事告訴了樂歡,他靠在樂歡的腿上,側耳傾聽着她肚子裡胎兒的動靜,一邊是初爲人父的激動,一邊卻又爲王位而煩惱。此時,正值深秋,白日裡天氣依然炎熱,但一入夜,氣溫就直線下降。樂歡穿着孕婦裙,爲怕她生病,茹夫人幫她披了一條披肩。她卻覺得熱,披肩收起放在了旁邊,雙手輕輕地託着夜風的頭,讓他舒服地枕睡在自己還沒有變樣的大腿上,輕輕地撫摸着他的頭髮。半輪明月升空,雲時多時少,兩人就這樣相處着坐在小花園之中,倒也清淨。
若不是夜風心頭煩,此情此景,真是再浪漫不過了。
樂歡聽他他的嘮叨,微笑。自打懷孕後,她性子變得溫和穩重,倒真是一個母親了。她說,“左明其實說得也對,夜風,在這個時候,你真的不能就這樣不負責地棄一切而去啊。”
“我知道,可就是不想被揪着。”夜風伸手去環抱住她已經粗得厲害的腰圍,剛好,樂歡肚子裡的孩子們動了好幾下,他愣了一秒之後,馬上反應過來,驚喜地又貼耳傾聽。
“他們在動。”夜風開心地叫着,一下子繞在心頭的煩憂全都消散了。樂歡也跟着笑,倒是不再去提剛剛的不快,反而是說,“那當然,她們可活潑着呢,整天都動個不停。”
夜風緊張,自打樂歡懷孕後,他就總是一副神經兮兮的模樣,他馬上就說,“問過醫生沒?整天都動,會不會有什麼不妥。”
樂歡一聽,眉頭都皺到了一塊了,“你瞎想着什麼?他們不過是調皮了點,纔會如此。再說了,醫生們天天都在幫我做檢查的,沒理由會讓他們過得不好。”
夜風這才放下心來,他再次傾聽。
也許,是即將要出生的孩子們刺激了他,他決定,到深宮去與國王好好地溝通一下。
當然,此時的他,已經沒有再想要讓國王重新復位了。爲了樂歡,也爲了她肚子裡的孩子們,他沒可能也不能讓國王再次回來。
夜風馬上安排了一切,並在隔天的下午前去見國王。
國王並沒有多大的改變,被軟禁中的他,倒是越發顯得年輕了。雖然他的額角已經斑白,臉上也悄悄地爬上了皺紋,然而,他依是那般地風流瀟灑,玉樹臨風。剛好,他又與夜風一樣,穿着正式的宮廷裝,一樣的領結,一樣的花邊,一樣的西褲,兩人這一會面,真叫跟隨的衆人無不感嘆他們的血緣關係是如此地明顯。
夜風見他精神良好,難安的良心倒是放下了些,他直步進來,與以往大不想同地,十分有禮地見過國王。
國王微笑,像是自己不曾被自己的兒子軟禁一樣,魅力又大度。“看來要成了父親倒是讓你變得懂禮了。”
夜風也是笑,咋是這麼看的話,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樣。
“那是當然,爲了他們,我得更加努力才行。”
夜風不驚訝國王會知道他的狀況,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國王這些年來的經營並非浪得虛名,他也是實打實鬧地走過來的。
可是,他沒有料到國王會一開口就把孩子們的事給拿出來說。但夜風畢竟不再是當年的愣頭青。他也沒必要掩飾着。
“他們還好嗎?”國王問,沒有關切,也沒有憎恨,倒像是在問一件尋常的人,或詢問尋常的人而已。
“好。”夜風也是不多說。
兩人就是在這個局面之中打開了話夾子。很快的,就聊到了接下來的政局了。
夜風說,“所有的人都想你從此就在這裡頤養天年了。”
國王面無表情,不悲不喜。自從王妃來到他的身邊後,他就明白了,大勢已去。王妃,何其恨他,這在之前,他不是沒有感覺,但卻一直在自欺欺人
。然而這一次,她撕破了臉皮,她說,“我把你的女人送到了修道院去了,叫她做了可憐的修女,叫她不能再有機會翻身,若是不老實的話,我還叫她死得不明不白。不過,我還是會告訴你,畢竟,我恨你,你越生氣,我就越解氣。”
國王很頹廢,在王妃面前,他一直都是頹廢。要說他對王妃沒有感情,那也是假的,當初他的確是有感情才才娶她。
然而,他不該戀炎,更不該孌炎,這讓原本很單純的女人一夜之間變得惡毒刻薄可怕。爲此,國王常常心懷愧疚,卻又無法自撥。可是如今,他與她之間的所有好感都付之流水,剩下了唯有恨而已。
王妃到這裡來,根本就不是來陪他,而是來折磨他的。這點他知道自己的兒子龍一點也清楚。可是龍卻冷漠地對付了他,這叫國王難過。
也叫他明白到,自己多年來的所作所爲,對身邊的人的傷害已經到達了無法再挽回的地步了。
所以,他明白,如果龍有一天來見他,一定不是來做什麼父慈子孝的事。他是真正來逼宮的。
他聽到龍說所有的人要他在這裡頤養天年時,大聲地笑了起來,“所有的人?是嗎?原來,我早就衆叛親離了。”
“你確實是衆叛親離了,該走的走,該關的關,該離的也想着離了。”夜風看着他,心生出了種種的同情。這種同情,有着對生身父親落此境地的同情,也有着他身在高處不勝寒的同感。
如果他不是國王,如果,他不是王子。他與他,僅僅只是普通家庭裡的父與子,境況又是如何呢?會不會更壞,又或者真能同享天倫之樂呢?
可是世事沒法設想,更沒想料想。事已至此,無論是夜風還是國王,都沒法再回頭了。
夜風說,“很多時候,我真恨自己是王子,恨你是國王,如果我們都不是什麼國王與王子,我就不用非得去繼承這個漩渦中的位子。”
國王笑,溫和如尋常的父親,“你沒法選擇,我也沒法選擇。”
“可我不想讓我與孩子們的關係也變得如你我一樣。”夜風心裡真正的擔心,他得到的太多,失去的也太多,親情,如同溫暖一樣,是他最渴望又難以得到的。
樂歡給了他溫暖,也給了他親情,他不想親手去撕匯夢寐之求的東西。可又害怕如何自己一旦坐上了國王的位置,會不會有一天,也變得如國王這般,把所有的美好都撕掉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