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瘋狂奔跑出來的烏圓圓沒有回自己的宮殿,便去了邀月殿,殿內孟妃、孟太后、羽嬪都悠閒的喝着茶,看着驚慌失措跑來的人,無不露出驚訝之色。
孟太后將手中的杏仁酥放回盤中,擦了擦手,沉聲的問道:“圓嬪,如此慌慌張張做什麼,一個宮妃,該有的教養還是要有的,不要像你姐姐那般不知禮數。”
烏圓圓聽完話立馬改跑爲走,並且唯唯諾諾的下跪,生怕一不小心惹孟太后不高興。
“太后,孟姐姐,羽姐姐,圓嬪給你們請安。”
“免了吧!”孟太后揮了揮手,順便給賜了座。“叫你辦的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一聽到辦事,剛坐下的烏圓圓立馬打了一個冷驚,然後帶着顫音道:“姐姐……不是,烏純純叫……叫我給你們帶個話。”
“什麼話?”一旁的孟嬌嬋耐不住性子,先一步問出,之後覺得自己太過唐突,於是乾笑的低下了頭。
烏圓圓磨了磨嘴皮,想到方纔烏純純要殺人的表情,她就感到害怕,不過,烏純純大逆不道的語言要是真說出來,她估計自己會被面前的三個女人給吃掉。
進退兩難的她,在心中籌措了半天,才低低的說道:“烏純純說,她會好好在蒲草殿安……安胎,請你們不要擔心。”
孟太后拿起娟帕的手定在嘴脣邊,正色道:“她真這麼說?”
“她真這麼說的。”烏圓圓吞嚥了一下口水,決定將烏純純要帶的警告拋之腦後。
孟嬌嬋和孟太后對視一笑,只要烏純純不在後宮鬧什麼幺蛾子,一切都好說,到時候邊疆的事情搞定之時,便是烏純純死亡之日。
這邊兩人安下了心,那邊段羽確深深皺起了眉頭,她看着烏圓圓左躲右閃的眼睛,以及僵硬的身體,暗自將心中的疑惑埋了下來。
安胎的日子很美好,但同樣安胎的日子很無聊。
皇宮雖大,卻架不住烏純純每天逛上四五次,橫着逛,豎着逛,打着圈逛,只要是條路,烏純純都會晃進去,溜達半個圈纔出來。
當然,裴依錦也會好心情的陪着她逛。
秋末的湖很綠,秋末的楓葉很美、秋末的美人當然……穿的也跟夏季無異,唯有烏純純裹得跟個糉子一樣,走路都需要殭屍跳,才能勉強邁動步伐。
“走不動了嗎?”裴依錦看着在一邊大喘氣的烏純純,悠閒的問道。
烏純純選擇沉默,因爲沉默是金,沉默是銀,沉默能挽救自己少跳坑。
但是裴依錦選擇鍥而不捨,繼續說道:“要不要我揹你?”
……
難道是她走路太累,走恍惚了,烏純純擡頭認真看了看笑的十分和藹可親的裴依錦,那一副心地善良的模樣,讓烏純純覺得,自己肯定是恍惚了,不過不管恍不恍惚,有便宜不佔王八蛋,她不是王八蛋,所以她決定堅持佔便宜到底。
“好呀,好呀,你揹我。”希翼的眼神圓溜溜,隱隱還泛着幾粒星星點點的精光。
裴依錦含笑的將她的表情收進眼底,然後將笑容收起:“有生之年,我一定揹你。”
……可惡。
烏純純咬着一口銀牙,恨不得化成一條狼狗,將裴依錦咬的體無完膚。
不過,沒過多久,他們還是在涼亭中歇了下來。
烏純純解開脖頸間的盤扣,用手扇着風,想要透口氣,樂樂說,懷孕的人容易感染風寒,所以還沒到冬天,就已經給她裹上了襖裙,可是看着一羣羣清爽的丫鬟從自己面前晃過,烏純純還是覺得樂樂太小題大做了。
“皇上,上官傢什麼時候問斬?”
裴依錦打開摺扇,坐到烏純純身旁,慢慢的扇着風,“鳳嬪謀害嬌嬋,證據雖確鑿,但是疑點重重,已被我壓下去,等查明真相在說。”
“上官鳳是無辜的。”
“我知道。”
烏純純無奈的閉了嘴,誰都知道上官家是無辜的,可是那又怎麼樣,他們只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蠢蠢啊,上官家的事我已經叫段家查了,段家幾朝爲官,想必能還上官家清白的。”
“你可拉倒吧,段家跟孟家是一夥的,不栽贓陷害已經是不錯了,斷不可能爲了上官家反抗孟家的。”
……
段家反抗孟家?烏純純立馬想起一件重大的事情,王木晴送她的手帕還在她的枕頭下,而那方手帕與段羽有關。王木晴知道段羽的事,還說過段羽與她同病相憐,說不定更悽慘。
“蠢蠢啊,上官家並不止段老爺子一個人。”裴依錦終於還是將重點說了出來。
段家有醜聞,段家公子某方面有缺陷,喜歡,段羽是所生,後被段家安排入宮,這些事情足以讓段家反過來幫着烏家,雖然做法卑鄙,但最起碼可以撤掉孟家一個左膀。
她轉頭,看着裴依錦一臉調侃的表情,不確定的說道:“你故意的。”
故意給她提醒,故意讓她絕處逢生。
裴依錦眸光一動,笑着說:“朕只是想讓後宮敞亮一點,走哪裡都黑壓壓一片,讓朕很煩躁啊。”
……難道裴依錦也察覺到了後宮到處都有人監視。不對,應該不是察覺到,是本來就知道。
“蠢蠢啊……”
“恩?”
“我不做皇帝如何?”
烏純純稍顯驚訝,隨後說道:“皇上,我能說一句真心話嗎?”
“難道你平日裡對朕說的都是假話?”
裴依錦雙眼一瞪,立馬讓烏純純迅速的低下了頭。
她平日說的雖不是假話,但陽奉陰違的話說的不少。
“皇上,請不要在意細節。”
“蠢蠢啊,是你不得不讓朕在意細節。”裴依錦收起摺扇,語重心長的說道。
這句話,她可不可以理解爲裴依錦恨鐵不成鋼。
哎……“皇上,讓我說句真心話這麼難嗎?”
“朕有不讓你說嘛?”
“……沒有。”對於這種倒打一耙的事,烏純純習以爲常,所以,她還是選擇不問裴依錦‘能不能’或者‘行不行’,這種選擇性的對話,無疑是給自己挖了一個大坑。
“皇上你胸懷寬廣。”實則小肚雞腸。
“頭腦精明。”不務正業。
“心繫天下。”從未見過。
“你不當皇帝誰當了?”目測元豐能名正言順當皇帝的人,除了裴名華,就只有裴依錦,可是裴名華那廝……沒有裴依錦的花花腸子多啊。
裴依錦聽完烏純純這看似真心,其實不知道夾了幾分真誠的‘真心話’,緩緩回道:“你希望我當皇帝。”
“不是我希望,而是元豐再也找不出比你更合適的。”這句發自肺腑。
“看來,我只能做皇帝了。”
恩,所以你繼續禍害朝廷的元老吧,最好把孟家的人禍害的死光光,這樣天下就更太平了。
夜半時分,四處安靜,烏純純在鑽了一個狗洞之後,爬出了蒲草殿,沒辦法,這蒲草殿現在處處都是眼線,有個什麼風吹草動,立馬就會在各個宮中散開,白天有裴依錦陪着,那些人還不敢明目張膽,這一到晚上,要是見到她獨自在院中晃,那些人就跟貓見了老鼠一樣,伺機而動,死盯不放。
而這狗洞也是烏純純白天在院中四處晃盪,晃來的結果。
黑處好辦事,出了蒲草殿,烏純純就直奔對面的夢幽殿而去,回來許久,她早就想去看看冷貴人,可是即使雙方門對門,烏純純也沒瞧見裡面的人出來過。
孟太后的指令好聽點是關禁閉,難聽點就是軟禁,之所以會這樣,也跟她有莫大的關係,自己要是再不去慰問,或多或少都會傷了美人的心。傷美人心的事她向來都不愛做。所以就算前面再艱難,她也得挺着大肚子見到冷貴人,看見她安好,她才能心安。
大丈夫能屈能伸,鑽的了狗洞,當然就爬的了牆,當烏純純避開暗哨,掉進冷貴人的庭院時,就被庭院的玫瑰花樹紮了臉。
哎,看來爬牆並沒有傳說中的那麼好爬,說不定牆下面不是帶刺的玫瑰就是狂犬的狗。
悉悉索索一陣折騰,烏純純終於從玫瑰花鋪走了出來,她拍了怕身上的塵灰,看了一眼周圍,以往夢幽殿人前人後,少說都有二十來個,現在這宮殿就跟一座墳沒區別。天這麼黑了,連個燈都沒有,說好的是軟禁,可是怎麼看都像是被打入冷宮的妃子。
她貓着腰,熟門熟路的行走在殿內,在步入內室的時候,纔看見一個微黃的燈束,原想敲門的她,正打算動手,就發現燈束映照出兩個人的影子,從影子的髮飾來看,無疑是兩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