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接一遞顯得相當默契,劉敏不由讚賞地看了段文勝一眼,這才舉起喇叭喊道:“同志們,我們用熱烈的掌聲來歡迎省檢查組的領導!”
養殖戶和在場的機關幹部都紛紛使勁地鼓掌,使得整個現場的氣氛顯得十分熱烈。
一衆領導顯得非常高興,跟衆養殖戶打完招呼,姚副廳長滿意地點點頭,轉身對周區長說道:“周區長果然是深得民心啊,竟然能讓百姓自發地夾道歡迎,難得啊,難得!”
周磊區長心裡苦笑,心道自發倒是自發的,不過本意可不是來歡迎的啊,心裡這樣想着,嘴上卻半開玩笑地說道:“姚廳長怎麼說是自發的?這可是我精心組織的歡迎儀式呢!”
姚副廳長微微搖着頭,擡手指了指橫七豎八佔了小半條路的各式農用車輛:“老周啊,別以爲我不懂,告訴你,我在基層幹過十八年呢!”
“呵呵,”周區長微微笑了笑,略帶奉承地說道:“什麼都逃不過姚廳長的火眼金睛啊!”
“儀式也舉行了,掌聲也收到了,那咱們就走吧!”姚副廳長轉身就要向車上走去。
“姚廳長,”周磊區長本來也想趕緊離開,可看到現場人羣的熱烈,突然改變了主意,於是喊住了姚副廳長:“你不是說要見見喬書記嗎?咱們要不就在這?”
姚副廳長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來:“好!這麼美,這麼香的花,一個人看太浪費了!”
周磊區長被說中了心事,也哈哈笑了起來,笑了一陣輕聲說道:“姚廳長稍等,我給陳書記彙報一下。”
姚副廳長笑着點了點頭,周磊區長便到車裡打電話去了,不多會,就笑吟吟地走了回來,見姚副廳長正在眉飛色舞地逗得巧玉瑩花枝亂顫,便笑了笑沒有過去湊熱鬧,揹着手心情很好的四處望着。
劉敏副區長、政府辦主任等區裡的一些人很自然地就慢慢靠在了周磊區長身邊。
周磊區長揹着手慢慢地踱着步,突然漫不經心地問道:“誰給養殖戶做通的工作?”
劉敏副區長一愣,馬上笑道:“農林局的小段,還有……”因爲不知道蕭何吏的名字,便略一停頓。
任永書跟在身後,想提醒一下劉敏副區長,但又怕不合適,稍微一猶豫最後還是說了出來,但就因爲這略一猶豫,劉敏副區長也已經接着說了下去。
“蕭何吏。”
“鄉里的人員。”
兩個人幾乎同時說出,只是任永書的聲音顯得小了一些。
周磊區長彷彿沒有聽見一樣,沒有任何的表示,微笑着繼續向前踱去。
又過了一會,一列車隊遠遠地駛了過來。蕭何吏注意到與檢查組的車隊比起來,這個車隊的車的數量少了一些,但卻高檔,排場也大,前面有兩輛警車,後面還有兩輛警車。
等車上的人下來後,蕭何吏發現也與檢查組顯得不同,檢查組是領導多,省裡市裡
區裡,羣星燦爛,但這行人卻彷彿只有一個太陽,其他所有的人都像一顆顆暗淡無光的小星星一樣圍繞着他。蕭何吏當然不知道,這裡面的小星星如果進了檢查組的隊伍,那立刻就紛紛變成月亮。
太陽當然就是省委常委,東州市委書記喬天舒,五十多歲的年紀,身材不算太魁梧,卻因衆人的略略彎腰而顯得高大挺拔,他走進那裡,人羣就隨着走到那裡,使得他永遠保持着最中央的靠前位置。
養殖戶們一聽是喬天舒書記,大多數顯得非常緊張,站在那裡一個個有些肢體僵硬。
東州的老百姓,他們可能不知道前任書記,也可能不知道後繼的書記,但是對於喬天舒的鐵血手腕,他們卻異常清楚。
那是喬天舒剛來東州不久的事,東州有一個特殊鄉,自持享受特殊政策,時常逞勇鬥狠,搞得四鄰不安,甚至過往車輛一般都要爲了躲過這個鄉而放棄順暢的國道而去繞走別的縣。儘管如此囂張,儘管嚴重影響了這個地區的招商引資與經濟發展,但各級領導卻一直不敢輕舉妄動,甚至在他們與鄰鄉、鄰縣發生衝突或械鬥的時候,爲達到息事寧人的效果,某些領導還經常對他們有意偏袒、縱容、包庇。
中國話很多時候非常有意思,中央講發展纔是硬道理,發展是第一要務,其他一切都要讓路,但又說穩定壓倒一切,這裡說的一切是不是也包括第一呢?沒有具體解釋,所以在一些執政者的嘴裡便成了左右逢源的利器,碰到軟弱可欺的善弱之輩的反抗,自然要揮着發展是第一要務,其他一切都要讓路的大旗進行正義凜然地“鬥爭”,但遇到勢力龐大的棘手的刁惡之流,則要祭出穩定壓倒一切的聖旨來妥協讓步。
但是,就在這麼一種情況下,在周圍百姓甚至官員已經慢慢適應了被民族鄉欺侮的現實的情況下,在民族鄉的兩個村愈加肆無忌憚地再次砸了周邊一個鄉政府和派出所並揚言還要再來之後,剛到東州不久的喬天舒書記震怒了,防暴大隊嚴陣以待,各縣市區的公安局大樓都變得空蕩蕩的,甚至交警也參與了外圍的封鎖。
後果可想而知,平時囂張萬分的那些人,帶着滿身的傷痕和恐懼的表情一個不剩地進了拘留所,公安當天就放出了話來,領人可以,一個五萬,用於重新修繕、購買被砸的房屋和辦公用品。
自此以後,這個鄉一蹶不振,變得溫順起來。
這件事,被東州尤其是那些受過欺侮的人快意地談論了好久。
也因爲這件事,喬天舒在東州百姓心中的威望如日中天,但是,民衆對他除了敬佩,也隱隱有絲畏懼。這些養殖戶當然也不例外,事後他們甚至很慶幸能及時轉向,否則後果真地難以想象。
喬天舒書記帶着威嚴的笑容慢慢走了過來,人做官到了一定程度,臉上的笑容再和藹,身上也會散發着一種濃濃地居高臨下地味道,尤其是在面對下屬和轄民的時候。
說的很多,
但喬天舒書記下車的時間其實非常短,因爲本來就沒又計劃來牧羊鄉,只是從清河大橋路過而已,所以略略地說了幾句便在衆人的簇擁下向車走去,與迎上來的省廳的領導們點頭打招呼。
喬天舒走路目不斜視,目光威嚴而銳利,但在走過張敏、任永書幾個人身旁的時候,眼睛突然一緊,很自然地停下了腳步,回過頭很慢看了過去。
蕭何吏站在任永書的身後,心裡很是有些緊張,他曾經在單老家中面對面地見過喬書記,但自己並沒有太過於禮貌,這時見他轉過頭看過來,心裡不由一陣緊張,連忙把頭低下了。
見喬天舒書記停下了腳步,緊跟在後面的黃北區委書記陳晨立刻明白喬書記有話要說,他當然不會傻到等喬天舒書記親自開口問,趕緊側過身來用手指着笑道:“這位是劉敏同志,分管農業的副區長。”
“喬書記您好!”劉敏副區長的臉上竟然也閃過一絲緊張,見喬天舒書記沒有握手的意思,也沒敢主動伸手,只是恭敬地彎了下腰。
陳晨一指喬玉瑩,剛想說話,喬天舒笑了笑:“玉瑩就不用介紹了。”
喬玉瑩俏臉帶笑,不似劉敏副區長那般緊張,柔和地一笑:“喬書記好。”
陳晨看了看喬天舒,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向下介紹,略微猶豫了一下,見喬天舒並沒有走的意思,便指着任永書說道:“這位是任永書同志,農林局局長,這個項目就是他們組織實施的。”
“哦,”喬天舒點點頭:“辛苦了。”
任永書顯得很惶恐,連忙說道:“都要歸功於市委市政府和區委、區政府的正確領導。”
喬天舒書記淡然一笑沒接茬,眼睛卻望向了段文勝和蕭何吏。
段文勝當然清楚這就是東州的天,喬曉紅的父親,趕緊靜靜心情,儘量從容地笑着點了點頭,恭敬地說了聲:“喬書記好。”
蕭何吏見喬天舒離自己越來越近,雖然覺得市委書記那麼大的領導,肯定不會記得自己這樣一個小人物,但心裡還是忍不住有些緊張,這時見段文勝打招呼,連忙也點點頭:“喬書記好。”
喬天舒書記點點頭,算是回答,但是卻並不離開。
陳晨書記趕緊對任永書說道:“永書,給喬書記介紹一下。”
“哦?好!”任永書慌忙應了一聲,略帶寫緊張地一指兩個人:“喬書記,這是段文勝同志,局裡的副局長,這位是蕭何吏同志,項目科的科長,這個項目主要就是他……們……兩個抓的。”
段文勝優雅而從容地站在那裡,心裡卻很不舒服。他認爲任永書應該介紹他是副局長兼項目科長,而蕭何吏只是副科長,而且,雖然任永書最後改口成了:“他們”,但中間的那一頓也讓他非常不悅,他很清楚任永書的本意是想把功勞都放在蕭何吏的頭上!
“哦,”喬天舒書記的頭稍稍上揚,微頭微皺,像是在思索着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