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鼓動會之後，華克明成了明星人物。
在遠程公司，他也曾經是個人物。前年，在工會當文娛幹事的他，用了四年一次探望父母的探親假，跟一個朋友到外面去做生意。用他的話說，小小的試水試了一把，感覺挺不錯。
賺到了錢，樂不思蜀。他不想回來上班。雖然，在機關裡沒有多少事好做，屬於上班族中舒服系中的一個人。
這樣的班上着，是舒服了。但口袋裡沒有錢，同朋友們出去吃飯，結賬時，眼巴巴看着別人充英雄好漢，他縮在拐角上裝呆。
小試一把，就賺到了錢。他還有賺更多的錢。心大了，心也野了。他滯留不歸。老婆幫他辦了停薪留職。公司只允許一年。那個時候公司的規定都是這樣。停薪留職，可以，時間只能是一年。
停薪留職一年後，應該回到公司上班。華克明不願意回來。
後來，公司發出通告，以各種藉口外出做生意的人，必須迴歸。公司也給華克明發出了最後限期，再不歸來，作開除處理。老婆在這個時候，也發出了警告，再不回廠，離婚。
無奈，帶着對生意場上的戀戀不捨，華克明回到遠程公司。
之後的一年時間，華克明上班時心不在焉。
這次，機關人員分流，他不用部門領導做工作，主動要求下崗。
在這次分流人員創業鼓動大會上，他被遠峰提及，大家這纔想起來，華克明曾經的一段經歷。
是啊。眼前就有一個曾經賺到了錢的人。他在做生意上，應該有些門道吧。
對於過來人，大家希望華克明能夠給出一些指點。因爲大家知道，前年華克明下海做生意，凱旋而歸。
在大家的簇擁下，華克明被擡舉成了創業諮詢師。
對於大家的擡舉，華克明很開心。這讓他有一種類似於成功人士的感覺。
樹活一張皮，人活一張臉。華克明很在乎他的這張臉。
機關人員分流，讓他的這張臉大放異彩。
“你們想啊，遠總很厚道啊。他讓遠程公司爲我們託底，真的是解決了後顧之憂。前年，我停薪留職下海。每個月必須向公司交五百塊錢。
現在，不用交，反過來，公司還幫我們交五險一金。多好的事，多好的機會。”華克明感慨連連。
華克明說到點子上了。
機關分流人員有這麼多，卻沒有鬧事，有一個很大的原因，就是隻要進入分流的人員，即使自主創業，五險一金，繼續由遠程公司交納。
也就是說，這些人的名單繼續在遠程公司的人員花名冊上。
大家都會算賬。有老闆夢的人，就可以放手出去一搏。失敗了，再回來，遠程公司還可以再給機會，安排到合適的地方去。
勞動服務公司將創立幾個帶孵化器功能的公司，可以容納一些人。在這樣的公司裡，遠程公司按每個人五千元配置資金。
自創公司成功的人，遠程公司不再爲其交五險一金。反過來，要補交之前的費用給遠程公司。自創公司能夠生存，也就不在乎這點錢了。
三百多人，每個月，應該交納的五險一金費用，是一筆不小的費用。
哪來這麼多的錢？
“爲了保證這些分流人員的五險一金交納，從現在起，有些開支，必須進一步壓縮。”
在總經理辦公會上，遠峰再次提出壓縮開支。
“辦公經費，在現在已經壓縮過的基礎上，再壓縮百分之二十到三十。”
財務部長柳姍不得不說話了。這關乎到她這個部長手上僅有的權力再次被削弱。各個部門都成了無毛雞，她怎麼再拔毛呀。
“遠總。這樣下去，有些工作，不能做了。各個公司還有幾個分廠之間，就是結算這一塊，憑證沒幾本了。”
遠峰問：“之前，不是已經用電腦了嗎？”
柳姍告訴，“用是用上了，大家還不太熟悉這一塊。因爲......”
遠峰的手擡了一下，說：“不熟悉，用晚上時間培訓，一個星期時間，學不會的，換崗，換上能夠儘快熟悉的人。內部結算，還在用憑證，就是糟蹋錢。”
柳姍頭低下，臉也拉下了。真的如同遠峰欠了她多少錢。
自從遠峰再次坐上總經理的位置，這個女人鬱悶到家了。
這麼多年，她佔據財務總管這個位置，無論是之前的財務科長，還是之後的財務部長，再就是財務總監，遠程公司的資金，就像她家的一樣。
雖然資金的分配權不在她手上。但具體使用時，她有完全的話語權。先給誰，後給誰，全憑她的心情。當然，還有變相的回扣。
現在，這種話語權，等同於無。
“花副總。小車，還是多了。”遠峰看了一眼面前的筆記本。他在這個本子上，已經列出一些名目。
花可南提醒，“遠總。已經削減了，只剩下五臺車了。”
“再削減，包括一輛麪包車在內，只要三臺車。兩辦派車時，可以把上下午出去辦事的人員名單合併，不要爲一個小事，一個人，也要派一次車。”
“好。執行。”花可南對於遠峰現在的所有安排，態度上很是配合。
“凍結所有部門的招待費，包括公司的招待費。”遠峰用手上的圓珠筆，在筆記本上點了一下。
花可南問：“上級來人，怎麼辦？”
“食堂安排盒飯。”
鄭曉海提醒，“遠總。這樣做，不合適吧。我們還要處理一些外部關係。”
“先自保吧。遠程公司先是生存，而後才談外部關係。”遠峰迴應了鄭曉海後，目光投到花可南臉上，說：“特殊情況，是不是需要招待，由我來決定。”
花可南說：“好。執行。”
“再一個，機關人員，有事需要加班，不再發放加班費。或者，做備忘錄，到效益好起來後補發。”遠峰手上的圓珠筆又在筆記本上點了一下。
“好。執行。”花可南又是一個態度明朗的迴應。
鄭曉海搖頭。他用異樣的目光看了花可南。
“還有......”遠峰又看了眼前的工作筆記，開列出另外幾個可以壓縮開支的地方。
鄭曉海說：“遠總。遠程公司怎麼到了這一步，完全是小家子氣。”
“是的。從現在起，遠程公司要勒緊腰帶，準備過一段時間的苦日子。這些壓縮出來的資金，給分流人員交納五險一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