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劉賀登基二十七天被以霍光爲首的大臣所罷免,那麼下一任皇帝又是誰呢?

我想無論下一任皇帝是誰,應該都會成爲霍光的傀儡皇帝,看來,這天下要變天了。

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我抱着奭兒在院子裡面玩,病已今日休沐所以也在家,母親在我旁邊一邊逗弄孩子一邊縫着衣物,是不是還和我商量着奭兒百日的事,是啊,小傢伙出生都三個月了,真都變了個模樣,想着當時滿月的時候沒有好好操辦,孩子百日的時候一定要好好辦一辦。

這個時候有人敲門,我把孩子給了母親照看,打開了門。

叫門的人是一個小廝,說他家大人想見病已一面,我問他家大人是誰,小廝答道:“我家大人乃是大司馬大將軍霍光,霍大人。“

霍,霍光,我的腦袋上像炸起了一道響雷一樣,讓我站不住腳。

這時病已已經從裡屋出來了,看見我倚靠在門上不由得皺眉,叮囑我兩句之後便向外走去。

病已叮囑我的到底是什麼我已經不關心了,心裡也已經漸漸地猜到了什麼,只不過我還不想承認罷了。

下意識的抓住要出門的病已的手,病已停下,回頭看我,問我有什麼事?

是啊?有什麼事呢?應該有什麼事呢,什麼都沒發生不是嗎?

我只能勉強牽起嘴角,問他:“今天晚上還回來吃飯嗎?打算吃什麼?”我當然知道我的笑容有多假,現在,我終於能理解那些港臺電視劇總是吵完架之後還笑着問,你餓不餓?我要不要給你煮碗麪吃的那種無奈地感覺了。

病已並沒有回答我,只是給我一個淡淡的笑,就擡步邁過門檻,走的一絲猶豫都沒有。

我心裡漸漸涼了下來,看見病已那好像和以前不一樣的背影,我好想想到了什麼,只是不敢承認罷了。回頭看見奭兒那不諳世事的小臉蛋上堆着美好的笑,我便靜靜的分析這倒底是怎樣一回事。

先皇無子而終,後立的昌邑王劉賀不過二十七天便讓大臣罷黜,而現在霍光又來找病已,這到底是爲了什麼?難道,難道是讓病已去做皇帝?不,不可能的,病已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皇孫罷了,怎能去選他做皇帝啊?

不過,細想一下,也不是不可能,畢竟霍光不過是要一個傀儡皇帝罷了,是誰又何必那麼重要呢?

病已,病已,你真的要去當那勞什子皇帝嗎?即使你知道那皇宮是吃人的怪物,你也要去闖嗎?我只是想要平淡的生活,難道這也不行嗎?

一切,只有病已回來的時候才能給我一個答覆了。

傍晚時候,病已回來了,帶着一臉愁容,卻又帶着一點興奮。吃過晚飯,病已把孩子交給母親照看,自己卻拉着我進到裡屋,只是坐着,誰都不說話。到最後還是我打破了沉默。

“病已,今日霍將軍找你是什麼事?我盯着病已的眼睛,希望發現什麼端倪,病已只開始就沒有隻是過我的眼睛,只是握着水杯的手越來越緊。

最後,他終於鬆開了,說道:“平君,他要我去當皇帝。“

果真,果真如此,果真,是最不好的結果。

“那你應了嗎?“我抓住最後一絲希望,死死地盯住他。

“平君,你要知道,那本就是我劉家的江山。“

本就是你們劉家的江山?我倒是忘了,如果不是當年那場巫蠱之災,病已的身份不可能是現在這個樣子,那是在雲端頂上的人,那是真正的天之驕子。

“所以,你明知道那霍光是要你去當他的傀儡,你明知道那皇宮只要你一進便再也出不來了,你明知道…”你明知道,你一進去,我們就可能再也見不到面了。說到這裡,我已經淚流滿面。

“平君!“病已快步衝過來摟住我,對我大聲喊道:”平君,我一定會來接你的!你要相信我,我一定會回來接你的。我一定會讓你和奭兒過上榮華富貴的日子的。“這話好像不只是給我聽的,更像是病已給自己聽的。

“我不要!病已!我不要榮華富貴但朝不保夕的日子,那從來都不是我想要的,病已,我們一家人好好的在一起,在一起過自己的日子,不好嗎?病已!那樣不好嗎?”

“平君,我不是不想要平靜的日子,我也不是想要榮華富貴,但我也不想把我劉家的天下拱手讓人!”

“劉病已!你太自大了,你有什麼權利,有什麼能力去和霍光抗爭,去救你劉家的天下!病已,就當一個一個平凡人不好嗎?”到這時,我已經口不擇言了。

“婦人之仁!平君,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我發誓,我一定拼盡我自己的權利,不管用什麼養的方法,這一定還是我劉家的天下。平君,你就在家等着我吧,我一定不會負你,但這天下我也不會負!”

說完,病已像下了決心一般向外面走去,我想瘋了一樣朝病已衝過去,我知道病已這一走,就再也不會回來了,就再也不是從前那個病已了。

“病已!不要走!病已!啊!”沒想到,我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我以爲病已會停下來扶我一把,沒想到,他只是停了停腳步,連頭都沒回。

“平君,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想做的第二件事是什麼嗎,我現在是告訴你,那是,治國,平天下。”

說完病已就走了。

我知道外面有霍光拍來接他的車輛。

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從病已身上散發出來的一種君臨天下的氣息,也是,孤家寡人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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