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知道了病已對我的心意,我的心事也擱下了一大半,每天沒有什麼事情,只是看看醫書,幫母親乾乾家裡的活。

我始終都沒有想告訴父親母親我和病已的事情,因爲我覺得這件事情還是等過一段時間再告訴他們比較好.

病已最近也沒有來看我,但是我還是可以在父親那裡得到他的信息,聽父親說病已在初五之後便像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比以前更加認真的學習自己的課程,而且還積極的到外面去找工作,父親對此感到很驚訝,但是我知道,他是想爲我們以後的生活做準備.

日子就這樣平淡的過着,我本以爲就這樣過着也挺好的,沒有什麼值得愁心的事情,只是有一點,我不知道該怎樣說我和病已的事情,但是又一想,倒是山窮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到時候再去想吧。

於是,想着今天好像該去王醫師家去看看,已經好長時間沒有去了,想來王醫師那個老爺爺也該想我了,想着王醫師哪老頑童的樣子,我的嘴角便不自覺的上揚.

收拾收拾便要想醫館走去,這時候有人來敲門,我心裡正納悶,便一邊說來了,一邊快步走去開門,見來着是寶子,王醫師的徒弟,便笑了笑,說道:“真是趕巧了,我正要去你們那呢。“

寶子還是老樣子,一見我臉騰地一下就紅了,支支吾吾說了半天,但到底說的什麼,我卻一點都沒有聽懂,於是也不強求他,又說道:“既然來了,我們便一塊走吧。”

寶子正在爲自己的害羞而不知所措,聽我這樣一說,也只有點頭的份了,見他知道了,我便讓他進來,自己又上屋子裡收拾收拾東西,便準備和寶子到王醫師的醫館裡去。

不多時,我們便到了,但是一進門我就感覺到今天有一些許的不一樣,直到我進門之後我才知道這種感覺是什麼,原來是王醫師,平常我一來到醫館,王醫師就會到大門來迎接我,並親切的叫一句:“君丫頭。“

但是今天我一進門卻沒有聽到,而且,今天醫館也沒有開門,所以我一進門就感覺到冷冷清清的,我心中忽然有一種不想的預感,回頭看看寶子也是一臉愁樣,臉上沒有半分喜氣,我心中一沉,便更快步的向屋子裡走去。

剛進王醫師的屋子裡便有一種濃重的草藥味,王醫師也在牀上安安靜靜的躺着,沒有往常的精氣神,我看見王醫師這樣便快步走到牀邊。

也許是有一陣聲響出來,把王醫師驚醒了,他張開眼睛看見是我,便牽起嘴角笑笑,說道:“君丫頭來啦?今天怎的有功夫來了呢。“我的眼淚一下就出來了,哽咽着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王醫師看見我這樣便要掙扎着起來,但是使了好大的勁都沒有坐起來,寶子看見王醫師這樣便快步上前扶着王醫師坐起來,在王醫師背後倚了一個枕頭。

見王醫師躺好了我才繼續跟他說話,才幾天不見,王醫師像老了好幾歲一樣,看見王醫師這樣,我的眼淚又差點要點下來。

王醫師見到我這樣只能安慰我說:“我自己就是醫師,我的身體怎樣我自己知道,你們不用擔心。”

聽着王醫師這樣講,我也只能點點頭,收起眼中的淚,裝作開心,我知道,王醫師只是在寬我們的心罷了,既然這樣,我想王醫師也對自己的身體有一個大概的瞭解,恐怕不是太好,既然這樣,我爲什麼不裝一下傻,好讓他也放心呢?

是的,我並沒有忘記一句話——醫者不自醫。

這一下午許是我過的最累的一個下午了,因爲要掩藏自己心中的痛苦,臉上還要裝作什麼事都沒有,陪着王醫師說說笑笑,幫他整理藥材,幫他做飯,幫他幹一切他想幹的事情,因爲我不知道我還能這樣陪這位一直疼愛我的老者多久,我不知道明天我是否能見到他,不知道明天是否還能陪他說說話,看看天。我只知道我現在想爲他做很多很多事情。

這一天,我過的很累,但是,我卻感到很快,快的我有些抓不住,到落日黃昏我要回家的時候,王醫師依然一臉疲憊但慈祥的笑着,笑着說:“君丫頭,以後有空來看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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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還壓抑着咳嗽了幾聲,我沒有回頭,只是忍着淚低聲答了一句嗯,就像逃也似的離開了醫館,我不敢回頭看王醫師一眼,我怕我忍不住在他面前哭出來,我更怕他不安心,便一股腦的向外面衝去,等到一轉角,我便再也憋不住,全身像被抽乾了力氣一樣,無力的蹲在了牆角,臉埋在腿中,放肆的哭出來。

由於知道了王醫師的身體撐不了多久,這幾天我便天天往王醫師那裡跑去,老人家看着我天天也是十分高興,好似精神頭也好了幾分一樣,我想這樣也好。

直到幾天後,我一如既往到王醫師的醫館裡去,卻發現這幾日已經不能起牀的老者今天竟然穿戴整齊的坐在院子裡,好像在等待着什麼一樣,寶子靜靜地站在他的身側,我竟然也不敢去打擾他,好像一過去就能失去些什麼一樣。

站了一會,我感覺有一些冷,便上前去想把王醫師攙回屋裡,初春還是很冷的,走上前去,心裡還想着,這寶子是怎麼了,也不怕病人凍着,我剛想把王醫師攙回去,沒想到王醫師卻伸手攔住了我,也不看我,只是看着院中的樹,我不由得也向他看的方向看去,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但是我也跟着王醫師看了許久。

不知過了多久,王醫師突然笑了,之後便沒有任何聲音。忽然聽到寶子的哭聲,我突然意識到什麼,趕緊低下頭來看,原來,王醫師已經走了,那麼安靜,嘴角掛着一絲釋然的笑。

我腦子裡霎時間一片空白,不知道現在我的反映應該是什麼樣子的,但是我想應該像一個傻子一樣一動不動的停在那裡.

不知過了多久,我的腦子好像是緩過來神了一樣,意識到了現在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眼淚便像不受我控制一樣的流了下來,蹲下身子緊緊地抱着王醫師的遺體,直到寶子到外邊請人回來處理王醫師的後事,纔將我和王醫師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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