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四
氧氣更加稀薄的夜裡,高原反應來的更強烈,我躺在牀上,彷彿一種巨大的力量將我壓倒在牀上,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氣。這次真的是作繭自縛了。
“現在知道感覺了吧,後天就要開學了,你以爲這樣打‘飛的’很好玩啊?”他守在我的旁邊:“不行,我就送你去醫院,輸點液。”
“不去。”我頭一仰,回答:“至少我可以證明比你那麼有用那麼一點點。”
他笑了笑:“就逞強這個。晚上早點休息知道麼?”
我點了點頭,閉上了眼。他親了親我的臉頰,關上了身邊的燈。過了很久,總覺的身邊有細微的聲音,我睜開了眼睛。發現黑暗中,他依然在我身邊。他一對黑色的眸子折射着街道外穿過窗簾後的微弱燈光,他在看着我。
“怎麼你不回去睡?”我問。
他見我醒了,輕聲的問:“我吵着你了,還是你不舒服,不行我們就去醫院。”
我搖了搖頭,身體往旁邊移了移。眼神示意他旁邊空了個位置。
“你好好睡,等你睡着了,我就去隔壁。”他說。
“嗯。”我無奈的點了點頭:“明天我想去看看布達拉宮”
“等你明天有精神了再說。”他又揉了揉我的短髮。
第二天一早,起來不適的感覺少了很多,只是稍微一點頭暈,劇烈動作後都感覺非常的吃力。我拿起放在牀頭的手機上面多了他的留言:“今天下午四點的飛機,我一早出去辦點事,早上十點,如果時間來得及我陪你去布達拉。”我一看時間,才早上的八點,想了想等他回來一起,時間應該不夠玩痛快,既然這樣來了,還是自己先溜達出去。於是揹着包,酒店門口攔了個出租自己就過去了。
到達布達拉宮我才發了條短信給他,先斬後奏:“我已經在布達拉宮了。”
布達拉宮我經常在網上看到它的圖片上,實際上遠沒有照片的那麼宏偉,走進了感覺挺破而且後期修飾的痕跡非常明顯。一路走過去,最讓我入迷的不是那些黃金珠寶堆砌的景點靈堂,而是藏傳佛教的那種神秘和虔誠。一幅掛在走廊壁畫吸引了我,我仔細一下,下面有標註——六道輪迴圖。
一個聲音在我身後:“施主。”
我轉過頭,見是一個年輕的喇嘛。
“請問,有什麼事情麼?”我衝着他點了點頭。
“我剛見施主對這幅六道輪迴圖如此專注,所以想贈施主幾句。”
“大師,您請講。”我說。
“世間衆生無不在輪迴之中。只有佛主才能夠跳出三界,不入輪迴。”
“我太明白。”我說:“大師能否明說。”
“既然上天有好生之德,但逆天而行,必遭天譴,雖有此機緣,當知惜福。”喇嘛說完雙手合十,唸了聲阿彌陀佛,轉身離去。
我看着喇嘛的背影,我?來自哪裡呢?喇嘛的意思是不是我不入輪迴已是逆天,所以一定不會有善果。
“傻丫頭,跑到這裡,想怎麼看這麼入迷,一個人就跑來了,你知道不知道這裡的治安狀況。”我回頭正好看到跑過來,已經氣喘如牛的家偉。
“偉,你說這個世間,有沒有輪迴之說。”我問。
他一愣,仔細想了想回答我:“自然界沒有。”然後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這裡有,但是,不是現在,而是未來。”我想他知道答案,而他剛纔仔細想了很久的原因是用怎樣的方式表達給我,既告訴了我答案又讓我猜不到答案。
“你的話比剛纔的喇嘛還難懂。”我眼一瞪,說:“都一個個沒讀過初中語文,不知道吐詞清晰,讓自己明白外,別人也要懂。”
“行,肖老師,你教育的是。”他笑着說,一張油嘴,怎麼也不像個四十多歲的人。
“走吧。”我對他說。
“不往前走了。”他說。
“不了。沒心情了。”我回答,不知道爲什麼喇嘛和他的話讓我有一絲絲的難受,我知道,他回答越是模糊的問題,我越是問他,他越就不會回答了。
回來的時候,我一路沒有說話,他知道我不說話的原因,卻什麼也沒有說,默默跟在我的身後。路過了轉經筒,我用手慢慢的撥動着轉經筒,看着轉經筒發呆。
“七七……”他突然在身後叫我。
我一回頭,他一臉憂鬱的表情,眼角居然紅了一點。一見我回頭,他立馬收回了表情:“對不起……”
“七七?”我忙問。
“嗯……我是說,你轉了七十七圈了。就是說讀了經書七十七次了。”他說。
“有這麼多?”我問。
他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差不多吧。我進來時候看了介紹,說轉經筒上面有經文,轉一圈就是讀一次經文。”
正說着,旁邊一個女人,驚訝的用手製止了我手上的動作:“轉經筒只能順時針轉的,不能反着轉的。”
“啊~~~”我衝着他說:“按你剛那麼說,我反着轉是不是就是把經文倒着唸了七十七遍?”
“差不多。”他看着我笑了笑:“沒關係,佛主那麼聰明,當然正着能念倒着也能唸了。”
女人瞪了我們兩眼,在她眼裡我們兩個已經褻瀆佛主。在布達拉宮是不能這樣褻瀆佛主,女人嘴裡蹦出了幾句我們聽不懂的語言,轉身離去。
他看着我笑了笑:“走吧,你這個搗蛋鬼,無論走哪裡都會把哪裡的龍鬼蛇神各路神仙的得罪一遍了,才罷休。”
“那不是有你的助紂爲虐。”我看着他。他容忍我的一切,有時候,我都恨自己的性格,真的被他寵壞了。
兩個小時後,我的短暫的西藏一日遊,結束了,在一頓難受的午餐後,我終於登上了飛機。
到凌晨回到別墅時,整個人的感覺是把魚放回水裡,終於可以正常用腮呼吸的感覺了。
他也累的不行,攤倒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我躺在沙發上,枕着他的雙腿。
“明天我就要開學了。”
“恩。”他說:“我知道。”
“你打算在北京呆多久。”我問。
“只要古鏡沒有提示,就待到你放寒假。”他回答。
“你的那‘皮包’公司怎麼辦呢?”我問。
“你都說‘皮包’公司了,那當然走哪裡,拎到哪裡。”他回答。
“你知道我的意思,哪裡有那麼大皮包來裝你的公司?”我說。
“傻瓜,操心你自己的事情好了。明天就要開學了,既然古鏡的要求,你必須來這所學校讀書,說不定不久古鏡會有要求了。”說完,他表情一淡,真的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不會看氣氛的主。
“快到你的生日吧。”我突然想起來:“四十二了,對吧?大叔!”
“是啊,都跟你有代溝了。”他笑着說。
“這個是絕對的代溝,不是相對的代溝。”我回答:“要我送你什麼禮物好呢?”
他一聽笑了:“我啊,我老覺得你怎麼對我挺狠的,過去五年生,生日禮物你送我四把刀。”
“我只是覺得不知道送你什麼好,我想你應該喜歡好瑞士軍刀、野營戶外用刀之類的吧。書上說,男人都喜歡刀啊槍的。”我承認,我翻得都是歷史書。
我說:“那不,還有一年沒送你刀啊。讓我想下我送你的什麼。奇怪了,我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呢?”
“那是,那一次你忘記了我的生日。”他一本正經的回答。
“……”
開學的第一天,和他一起吃了早餐,滿吞吞的走進學校。一進門正碰到一羣人在那裡拆“場子”,新生已經報道完畢了,幾個人正忙着搬桌子,拆橫幅。
我一進學校,唐玲就發現我了,丟下手裡的事跑過來拽着我,樣子激動的像要把我煮了:“曉小同學,恭喜你,這次你又出名了,報道一完,整個人人間蒸發,讓校長髮動了全校師生在校園裡‘通緝’裡。校園的高音喇叭二十四小時輪流播出,喊了數十次你的名字,連門口賣零食的大媽都問我肖曉小是何許人也?”
“校長找我做什麼?”我問
“當然是怕你這個金字招牌跑了唄,一報道見我們學校這孬樣,就走了。每年不知道發生多少次這種事情。”
我聽的直犯暈。
“行了,你的書我幫你領了,放你宿舍了。我是你們班的輔導員,這個是日程表。”她摸出了包裡的一張打印紙給我:“晚上教5樓2樓311的教室,記得要來,我安排下班上的一些事務。”
我接過日程表看了看,課程並不多。最鬱悶的是,還有一個星期的軍訓。從小學開始,換一個學校軍訓一次,一想到一天半小時的軍姿,我就要抓狂。
我把日程表往包裡一塞,正準備回寢室,唐玲湊了過來,悄悄的耳邊說:“班幹部?有興趣沒?學習?文藝?班長?任君選擇?”
我看着她做賊一般對我擠眉弄眼的表情,彷彿像後媽捧着一塊有毒可口蛋糕放在我面前的樣子,我的頭立馬搖的跟撥浪鼓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