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除了上廁所進服務區以外,我們一直都趕路。離開家那麼久,甚是想念父母。芮恩今天的氣色很好,沒有了心頭事,在路上沉沉地睡着了。上海到家四百多公里,緊趕慢趕也開了近六個小時。眼看快到村口,我振作精神,老家的土路有點顛簸,芮恩被晃醒了。地面還有很多積雪,還好氣溫比較低,沒有融化。
車子開不到門口,只能停在三叔家門口的空地上。我倆大包小包地從車上把東西拿下來。三叔三嬸在屋裡面看到我,熱情跑過來打招呼。誰知道他們不是衝我來的,而是芮恩。
“小芮啊,你回來了。吃飯了沒,嬸家飯還熱着。”芮恩忙拒絕說家裡已經準備好了。看着芮恩比我還吃香,真想不出來那幾天她在這裡經歷了什麼。找個時間我一定要問問她。
我給三叔發了煙,客套幾句後就走了。在後面還能聽到我三嬸在說,這小姑娘越看越漂亮。
“你這個臥底當得可以啊,深得民心。”我調侃道。
“你是不是在取笑我?”芮恩本就被我三嬸誇得面紅耳赤,見我調侃,生氣懟我。
“誰敢取笑你,我是怕你被策反了。我老媽我還不知道,她纔是大BOSS。你可要小心了。”
“阿姨有那麼恐怖嘛?”
“你等着吧。”對於芮恩的感覺我說不上來,心裡面還是感激多於喜歡。喜歡不是愛,我一直告訴自己。張然跟我說的關於孫亮的事情還記得,要是我有意,也不知道她是否也有意。貿然湊上去的話,要是誤會,那可不好整,現在在一起工作,低頭不見擡頭見的多尷尬。國安是她夢寐以求的職業,要是因爲誤會,這往後的日子不是徒增煩惱嘛。想到這我有意拉開和她的距離。距離這個東西很奇怪,一男一女走在一起,即使是不熟悉的人都可以根據他們之間的距離判斷他們是兄妹,還是朋友,還是情侶,還是夫妻。
到家之後,第一感覺就是我已經不再是父母心中的焦點,他們所有的注意力和焦點都在芮恩身上。我媽看芮恩大冬天的只穿一件黑色的風衣,看起來很薄的咖色高領羊絨衫,忙拿出事先買好的羽絨服給她套上。即使芮恩一再拒絕還是難敵我媽的柔情攻勢,乖乖屈服。
“孩她爸,你把取暖器也拿過來,給小芮烤烤,小手冰涼。”我媽覺得穿着羽絨服還不夠,又開始教唆我爸。
“喬木,你去拿,回來了也不知道乾點活。大過年的就不知道給她買件羽絨服嗎?還好你媽想的周到。”我爸見我坐在那裡跟佛一樣,氣不打一處來。
“這... ...這個。她就是我同事,怕我開車回來不安全,陪我一起的。”
“鬼信你的話,不創業了,找到新工作也不跟我們說。過年不回來也不說,要不是小芮,我們這個年不知道該怎麼過。”我爸開始一籮筐地把舊事翻出來。我朝芮恩聳聳肩,想告訴她,你看到了吧,他們哪裡相信你只是我的同事。芮恩根本就不理睬我,跑進廚房熟練地幫我媽端菜擺盤子,標準的兒媳婦做派,我無奈地看着眼前這個“臥底”。心想看你如何收場。
飯間老爸小酌一杯,同時還給我和芮恩都倒上了。我皺眉看向我爸,他應該知道我不能喝酒,平時頂多一瓶啤酒不得了。老爸根本沒把我異樣的眼神放在心上,端起酒杯說祝酒詞。
“小芮啊,難得你能看上我們家的喬木,叔叔這杯酒敬你。祝你們工作順利,身體健康。”
“叔叔,阿姨,您客氣了。先乾爲敬。”說着酒杯一翻,幹個精光。我瞪着雙眼看着芮恩。心想你是不是入戲太深了!
“你小子怎麼不喝,在養魚啊!”我爸鄙視地看了我一眼。
“我... ...”
“你什麼,虧你還在外面創業過,在單位你不陪領導喝酒嗎?酒量是練出來的,不是看出來的。快喝了,大過年的,不想教訓你。”我媽也上杆子了。
“你看人家小芮,多幹脆。我就喜歡小芮這樣的姑娘,做人豪爽。酒品就是人品。”老爸還不忘誇芮恩,然後又想給她滿上。我搶過酒瓶,不讓他倒。覺得我爸這樣的行爲太明顯了,芮恩那麼聰明還是警察能察覺不到嘛。我們雖然家境不好,但也不至於用這樣的方式娶媳婦吧。
“我沒事,白酒還可以喝一點。不放心的話,你來幫我倒。”芮恩不但不抗拒,還默認,我真的服了。湊上前去小聲在她的耳邊說道。
“你難道感覺不出來,他們想灌醉你嗎?甚至也想灌醉我嗎?灌醉之後的事情,你想象不出來嘛?”
芮恩沒有給我回復而是向我豎了一個手指。我不明白啥意思。
“你能喝一瓶白酒?牛逼啊!”可能是我酒量不咋地,覺得能喝半斤就是酒量好的人,能喝一瓶就是神人。芮恩現在在我的眼中就是神人。我老爸的酒量我知道,最多半斤。
“一直喝。”
芮恩說完這幾個字就不再理我,見我不倒酒,想搶過來自己倒。被我拒絕了,我給她倒的時候就稍微收一收,不那麼滿。芮恩絕對不是上海人,有空我一定要問問邢隊。
我媽看我倆耳鬢廝磨地說悄悄話,喜不自勝,直朝我爸使眼色。“你們倆個有話就說出來,幹嘛說悄悄話。”
“人家是客人,不能把她喝多了。意思一下就好了。”我還是不放心,衝我爸說道。
“不喝酒的人,沒權利說話。吃你的飯。”
“叔叔,我敬你一杯,祝您二老身體健康,平安幸福。”芮恩端起酒杯爲我解圍。看到她喝酒爽快的勁,我無話可說。
一頓飯大家都很高興,只有我一直被邊緣化。老爸半斤下肚開始有了醉意,芮恩確實能喝,不顯山不露水的。不知道喝酒是不是也是臥底必須要鍛鍊的。吃完飯聽我媽說村裡李老頭去世了,家人請了一個黃梅戲班在打穀場唱戲,想帶芮恩過去看看。城裡邊應該沒見過這個場面,芮恩也爽快地答應了。
她倆手挽着手就出去看戲了,下午五點鐘天氣突變下起了雪,我媽帶着她一起回來做飯。因爲中午老爸喝多了,現在還睡在牀上。我一個人無聊就把晚飯做了。即使這麼積極地表現也沒得到我媽一句的誇讚。
“黃梅戲好看嗎?”我正在廚間忙碌要上桌的菜,看見芮恩進來幫忙。
“很好看,以前都沒見過。可能是因爲天氣的原因,也可能是現在農村條件漸漸好了,沒幾個人看戲。戲班倒是很敬業,不管下面有沒有人都準時開唱。”
“你知道爲啥沒人他們還開唱嗎?”兩人在一起不說點啥,總感覺有點尷尬,就當聊天了。
“爲啥?”
“戲已開唱,八方來聽,一方爲人,三方爲鬼,四方爲神明。這是句老話,戲班的班主都要遵循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