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白硯花大力氣請來的閻王敵沒回來,本想就此作罷,畢竟誰也不敢問奪命雙青討說法,酈國這邊已經準備忍氣吞聲。這節骨眼上封國代表卻回來了,他孤身一人,懷裡抱着個大木箱子。
“三國爭霸次回合比賽結束,我天沐國作爲魁首拿七個刀幣,酈國五個,封國三個,請樓太子和沙曼將軍上前來取。明日將是最後的決戰,希望諸位做好充足的準備,不要留下任何遺憾。”這一輪是天沐國負責的,結果也是由他們宣佈。戰君復對這種事沒有興趣,如意也不想摻和,被他們推出去的是秦王戰天欽。
這種出風頭的事他很適合。
秦王愉快的宣佈了結果,等着酈國封國上去拿刀幣,就遭遇到計劃外的質疑,樓白硯勾脣道:“等等,本殿有話要問。”
“對這個結果樓太子是不滿意?”
“並不,我是想知道派出去的三位勇士爲什麼沒有一起回來?還有個到哪裡去了?”樓白硯心裡是有譜的,即便如此他還是想聽一個確切答案。
秦王攤手說:“很顯然,本王沒法回答你這個問題,因爲我也不知道。與其擺出一張晚娘臉找咱們麻煩,不如問問你派出去那兩人爲什麼要把閻王敵丟下?他雖然不是個東西雖然殺過很多人,作爲同伴也不該相互歧視。這種態度怎麼能勇奪魁首?”
“不關我們的事!!”
仇川心中大駭,差點跳起來,他他他怎麼會排擠閻王敵?就算有這個想法也沒那膽子,那可是酈國土生土長的大惡人,一生放蕩不羈愛殺人的那種。
樓白硯瞥他一眼,“知道什麼就說。別讓人看笑話。”
“這……實在是……”
瞧他吞吞吐吐的樣子樓白硯就不爽得很,身爲酈國勇士連話都說不清楚平白讓人看笑話,考慮到如今這個現狀,樓白硯勉強忍住心中火氣耐着性子說:“大家的時間都很寶貴,別磨蹭了,本殿很好奇,多恐怖的事能把你唬住。”
還有人比他更不耐煩,站在如意身後的謝青山就幫着解釋了:“不就是做了虧心事心裡害怕拿剪子剪斷了自己的脖子,這有啥不能說的?小夥子也真是,好的不學淨學裝神弄鬼。”
用吃飯的夥計剪了自己的脖子?
不可能啊。
閻王敵那麼狂妄的人但凡有一線生機又怎麼會自殺?
還是說奪命雙青真那麼大本事?同行犯他們手裡也是眨眼之間沒命?
小兵小卒還在懷疑。樓白硯卻相信了,他知道能人異士都是有骨氣有原則的,寧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謝青山既然給了說法,那就八九不離十。還沒想好怎麼還嘴,就聽見封國女統領沙曼說:“謝先生不會是想告訴我,鰲衍和司徒尋也自盡了?”
每屆爭霸賽最多可以上場一千人,一路過來的卻能有三千,這是爲了應對各種突發狀況,沙曼帶着三千精兵自然不怕謝孟二人。
雙拳難敵四手就是這個道理。
謝青山瞥她一眼,又繼續喝酒,壓根沒有答覆的意思。沙曼作爲全大陸最負盛名的女將,走哪兒不是一堆人捧臭腳丫子,被徹徹底底漠視這還是第一回,她臉色鐵青,又不敢說得太過分,讓奪命雙青和三千精銳對拼勝負的確不好說,他們要走的話,卻沒人能攔住,他們又太多機會可以報仇,這樣的顧慮讓沙曼不敢徹底撕破臉。
她美眸一轉,看向代表封國出賽並且活着回來的那人,正要開口,卻被一個平和中正的男聲壓下來。
“帶兵打仗你厲害,談判卻是我的本行,沙將軍退下吧。”
開口這廝不就是奉旨而來的監軍?從抵達戎城那天他就一直很低調,堂堂正正站出來還是頭一回。他的涵養要比沙曼好得多,滿臉淡然的向平安回來那個小卒子問話。
大抵是被他周身氣質影響,方纔怕得險些尿急的傢伙竟然緩了過來,那小子努力回憶了每一個細節,儘可能的想描述清楚。
“按照提示尋找任務物品的途中,我們遇到了謝孟二位前輩,纔打了個照面,司徒先生就顯得很暴躁,他甚至邀請鰲先生幫助他渡過難關。我還沒把情況看明白,鰲先生就拒絕了,然後……他被司徒先生一刀刺穿了心肝。司徒先生後來又和謝前輩拆了幾招,實力差距太大就那樣丟了命,我原以爲自己也凶多吉少了,沒想到兩位前輩直接就走了人,小的這才得以活命,過程就是這樣,監軍明察。”
封國這位主持大局的監軍還算冷靜,沙曼就糟糕透了,她氣得差點提刀砍人。
發現只回來一個人的時候,她就做過無數種假設,卻還是低估了事情的真相,鰲衍竟然是被司徒尋給宰了,原因是他希望能明則保身不想蹚渾水。
司徒尋竟然也和奪命雙青有仇!!!
姑娘們在面對心上人的時候一半人會有以下幾種表現:矯情、作死、無理取鬧……如意怎麼也沒想到沙曼作爲一國將領也是這德行,她貫徹得比誰都好,直接應用到了戰場這個嚴肅的地方。
沙曼做了什麼呢?
她火氣上頭忘了監軍的吩咐,她站出來了!
“你們逼迫司徒尋,讓他走投無路犯下打錯給我們封國帶來無法估量的損失。”她說這話的時候神色冷厲口氣咄咄逼人,最重要的是她雙眼看着如意。
容如意挑眉:“沙將軍看我作甚?作爲聖上御筆欽點的軍師,我主要負責參謀軍事佈置戰術策略,日常操練和人員調度都不歸我管……退一萬步說,就算是我設計的又如何?爭霸賽猶如戰場,成王敗寇,輸了就是輸了有什麼好說?”
沙曼一度還覺得如意是好人,這會兒幡然悔悟,從前真是瞎了眼。
“你害了兩條命是事實!容軍師以爲咱們封國好欺負?”
如意滿臉嘲諷,她冷聲道,“我至始至終都站在這裡,白虎營所有人都能作證,別說是死兩個,就算死二百二千與我何干?冤有頭債有主,別以爲我沒後臺就能任人揉搓?如果沙將軍一定要這麼是非不分給我扣上這頂帽子,本軍師不介意取你們兩條命將罪名坐實。”
“天沐國人人都知道奪命雙青和容軍師關係好,不是你把他們帶到戎城還能是誰?不是他們逼迫司徒尋又怎麼會手刃鰲衍?敢說這兩條命和你沒關係?”
哎喲,還真不是省油的燈。
明明是無理取鬧聽起來真像那麼回事。
如意輕笑一聲,說:“你既然知道這麼多事,也應該知道本軍師是道家出身。我師門有訓,弟子不可妄言,但凡我說過的話句句屬實,爲了打消將軍疑慮我對三清祖師發誓謝青山孟青流到這裡來不是本人邀請,我指使他們謀殺任何人。不怕告訴你我愛好和平,不喜歡打打殺殺,實在沒辦法也會自己出面,絕不會縮在後面當烏龜拿別人當槍使,沙將軍未免太小看我容如意。”這番話她說得擲地有聲,幾乎所有人都鎮住了,唯獨沙曼一臉的諷刺。
“發誓如果有用,不知道多少人要遭雷劈,以爲這樣就能糊弄過去,是容軍師太小看我。”
對普通人來說誓言的確沒有什麼約束力,不過,道家正統弟子豈是凡俗?
容如意已經很不高興了,她最煩這種無理無腦之人,就說:“將軍對我有誤解沒關係,在我解釋清楚並且立下誓言之後你還是這樣的態度未免讓人多心,在如來佛主觀音菩薩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以及道家祖師爺的見證之下,你也發個誓,保證沒將個人恩怨夾雜其中,不是想給我小鞋穿。”
白虎營的氣氛變得很嚴肅,嚴肅得讓人窒息,大老爺們都在感慨,惹誰也別惹女人,看看這陣仗,真的太可怕了。
沙曼冷笑出聲,別的她不敢,發誓不過動動嘴皮子,還能有什麼後果不成?想起過去種種,沙曼恨容如意到不行,她張口就來,“我對天發誓,沒將個人恩怨帶進來,沒刻意針對容軍師,若有違背天打雷劈。”
她全程都在笑,那個輕蔑那個嘲諷,果然,誓都發完了,什麼後果也沒有,“容軍師是不是應該給我一個說法了,發誓若能解決問題還用得着打仗?”夾島呆圾。
威脅,光明正大的威脅!
這是在告訴天沐國若是不能給個說法那就別怪她拳腳無情。
天沐國這邊自然是要力挺容如意,他們就準備抄起傢伙幹起來,天上卻響起悶雷,隱隱約約還有閃電。
……
“不是吧?真打雷了?”
“都閃開!快點!”
“難不成真是來劈沙曼將軍……呃……”
話音未落,閃電已經到了,又狠又準打到沙曼身上,這還不是結束,緊接着又是兩道閃電,伴隨着雷鳴之聲簡直太震撼太驚人。
這種時候,身份沒有用,拳腳功夫也沒有用,區區凡人就真的像是螻蟻一般,任憑天道揉捏宰割。
如意從頭到尾都沒讓過半步,她微笑着看向沙曼,同時嚮明察秋毫的祖師爺致敬。其他人就沒這麼淡定了,目睹這個場面的所有人連步子都挪不開,全部嚇到了,就連樓白硯和戰君復這樣的身份氣度都沒反應過來。
悶雷來得快去得也快,眨眼的功夫又是晴空萬里,一切都與之前沒有區別,唯獨沙曼,她被三道閃電劈了個焦黑,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離她最近的封國監軍上前去探了探?息,這才後知後覺感到害怕。
天雷沒有誤傷任何人,準確的劈死了沙曼,這代表什麼?
她違背了自己的誓言。
她是在藉機發作以公利斯。
……
兩條人命在天雷面前根本不算什麼,剎那之間封國就從佔理的一方淪落到受人議論指點,都是因爲這個被男色衝昏腦子不會看場合的蠢貨,她死不足惜!
監軍上前一步,拱手道:“司徒尋和鰲衍之死是因果報應,因爲個人恩怨藉機發作的沙曼將軍也遭到報應,我真誠的希望事情能夠和平解決。”
這不是區區軍師能夠決定的事,如意沒打算插手,倒是戰君復,他神情淡漠的看着朝封國看去:“本王明白冤有頭債有主的道理,自然不會對封國將士做什麼,這件事到此爲止,爲了表示公平和誠意,第三輪我不會派謝孟兩人出場,監軍可滿意?”
“王爺深明大義,小臣慚愧。”
……
沒人再敢說什麼,次回合比賽到這裡就徹底結束,三國爭霸賽只剩最後一場,也是決定勝負的一場。三方陸續撤離白虎營,直到走遠了,將士們纔敢大喘氣。
“剛纔差點嚇死老子,我從前昧着良心發過那麼多誓沒被劈死真是命大,以後要千萬注意。”
“你們說沙曼將軍被劈死真的是天道制裁?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別的原因?你是想說容如意她站在那裡什麼也不做就能請出雷公電母?”
“不可能!不可能!肯定是報應!沒想到傳奇女將竟然是那麼一個人!”
所有人都在後怕,尤其樓白硯,他在心裡感謝列祖列宗,幸虧沒衝上前去找天沐國那幾個人理論,否則被劈成焦炭的就不是沙曼而是他了。只要想起那個場面,那劃破虛空的閃電,震撼山河的悶雷,樓白硯就深深地無力,在天道面前人真的太渺小了,自己費盡心機的安排真的有意義嗎?
和他相比,戰天欽則是另一種情緒,他騎在駿馬上一邊往回走一邊感動,眼淚流出來好幾回。
還好認識了容如意,還好自己醒悟了。
否則他遲早也是這個下場。
總有人說天打雷劈,真正見到你才覺得腿軟。
讓你亂髮誓!
讓你不是人!
沙曼是活該,她死了不打緊,還連累目睹了全過程的封國將士,哪怕一切已經結束,哪怕是回到玄武營,只要想起閃電下來的場景,他們還是會心生畏懼腳底發寒。
“我們接下來怎麼辦?計劃還要不要實施?什麼也不做要贏實在太困難。”
“你還嫌做得不夠?想把上下三千人的命全搭進去?明天盡力即可,最終結果咱們聽天由命,贏了另說,要是沒能奪得魁首立刻動身回國,一切等回去再說。”
容如意這人太邪門,還是不要繼續打交道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