賠償的事情與王磊無關，治療的事情很簡單——封閉無效就只能手術，手術難度很小，陳瀾這樣的就能輕鬆搞定，而且近乎百分百解決問題。
所以他也不做聲，一邊等江婉柔電話，一邊默默地看熱鬧。
看了一會，雙方糾纏不休，沒有絲毫進展，王磊失去興趣，走到院中，開始打量這個搶了自家無數生意的醫院。
忽然手機響起，江婉柔緊張地叫道：“快去路上接五爺爺，他可能肺栓塞了。”
王磊拔腳奔向自己的汽車，同時追問道：“哪條路？”
“回我家的路。嬸嬸說他坐在電瓶三輪車上回家，突然喊胸痛，呼吸困難，還咳了口鮮血。”
好嘛，肺栓塞的典型症狀，這還說什麼呢，王磊說了句“明白”就掛斷電話，轉而撥通林思涵。
“馬上找心內科借肺栓塞介入包，儘量齊全，尤其豬尾導管、PTCA導絲、球囊這些不能少。立刻送到微省玉清縣清平鄉醫院，我急用。”
林思涵專攻心內，此刻她人就在心內科，乾脆地答應。
王磊已經鑽進車內，把電話往副駕座位上一扔，車子迅速啓動，直奔院外而去。
開出去才百多米，江婉柔又打電話過來：“不用去接，清平醫院兩個醫生把他接回來了。這病不適合轉院，你就在清平醫院等他，我也馬上帶尿激酶過來。”
這麼巧嗎？五爺爺這犟驢雖然有自殺嫌疑，但剛發病就碰到醫生，運氣着實不錯。
王磊把車開回醫院，發現醫院裡已經知道消息，幾個醫生護士站在病房大門口，推車都推出來了。
隨即李明川和劉明輝都跑了出來，肺栓塞在大醫院還有挽救希望，在鄉醫院死亡率高得出奇，他們哪還有心思跟37牀掰扯。
王磊跑過去問道：“有沒有CTA？”
“有。”
“介入器械呢？”
“沒有。”
意料之中，只能等待林思涵的支援了。
雖然說縣城更近，但山路難行，倒是一院過來更快，尤其趙愛蓮修路後，雙車道瀝青公路從高速直接連到村上，再從村上到醫院，用不了多久。
何況縣裡的器械也是一言難盡，肺栓塞的介入他們根本不做，連PCI都是跟一院合作後纔開展的，肺栓塞所需器械跟PCI稍有不同，雖然王磊也能用，終究不如專門器械來得順手。
這時許主任丁主任和專家們也陸續趕到，簡短討論幾句後，迅速達成共識——這病轉院是找死，溶栓還有一定希望。
許主任問道：“有溶栓條件嗎？”
劉明輝答道：“有尿激酶，以前開展過腦梗的溶栓治療，肺栓塞沒有經驗。”
肺栓塞並不一定要做手術或者介入，溶栓是多數情況下的第一選擇，介入和手術則是溶栓無效時的底線措施。
王磊讓林思涵急送介入器械，一方面是出於醫生們有備無患的本能，另一方面，他看到五爺爺血栓又多又大，大面積栓塞的可能性不小，那樣的話，溶栓死亡率很高，介入就是第一選擇了。
聽說有過溶栓經驗，許主任滿意地點頭，又問道：“怎麼知道是肺栓塞的？”
劉明輝又答道：“馬老的判斷。”
“馬老？”許主任詫異地問道：“他老人家難道恰巧在場？”
馬一針弟子接到五爺爺後，第一個電話就打給了劉明輝，他就跟百事通一樣，詳細地解釋着：
“病人原先是血脈瘀阻，剛剛在馬老那裡看過病回家……呃，王醫生說是深靜脈血栓。”
衆人沒啥反應，就連兩位中醫科專家都一副“就這？”的淡然模樣。
馬一針對深靜脈血栓沒有了解，他們卻都是很熟悉的。
以現代的條件，這病不難診斷，對於臨牀醫生來說，無論中西，這病栓塞的危險性也是人人知道。
但馬一針年近70，隱居山鄉多年，不但身體不出山，就連思想也自我禁錮在山裡。
他在某些方面確實很強，但另外一些方面已經遠不如其他的中醫。
換成其他中醫，哪怕是水平一般的，都根本不會出現這種問題。
“馬老擔心病人會栓塞，派兩位弟子往他家方向追過去看看，真的發現病人呼吸困難、胸痛、咯血。”
一位黑臉中年醫生點頭：“肺栓塞三聯徵。發病這麼急，結合病史，肺栓塞的可能性很大。”
“一會接到人，只要排除氣胸之類就能確診。”
楊主任在邊上低聲給王磊介紹：“這就是他們的內科主任嚴令峰，水平還不錯。”
五爺爺的病情很簡單，專家們紛紛贊同嚴令峰的意見。
許主任做慣了領導，習慣性地從另一個角度出發，稱讚道：“馬老心繫病家，雖然沒發病也想到發病的可能性，令弟子追過去及時救助——德才都令人仰望，真不愧是一代大家！”
“是啊，馬老就是咱玉清縣的定海神針。”
一干領導專家紛紛讚歎，許主任隨即又慶幸地說道：“肺栓塞很難搶救，我縣既往還沒有成功先例。不過好在今天湊巧，全縣的頂尖力量都在這了。”
她環視衆人，鼓勵道：“各位，難得有這麼好的條件，我們一定要全力以赴，爭取開成功先河，更好地保障我縣肺栓塞、腦栓塞病人的生命健康。”
一片激昂的答應聲中，許主任點名道：“王磊，你是我縣引進的醫學人才，剛從一院回來，對當今先進療法多有了解，一會要發揮中堅作用。”
王磊才20多歲吧，就算傳說得再神，滿座五六十歲的專家，他何德何能啊？
衆人不無嫉妒地看向王磊，就見這傢伙正捧着個手機猛敲，似乎根本沒聽到許主任的話。
楊主任拍拍王磊的背，王磊頭也不擡地問道：“什麼事？”
“許主任叫你。”
“啊？”
王磊疑惑地擡起頭：“許主任，有事嗎？”
許主任的表情有點點無奈，很快就轉爲笑容：“我是說，一會這位肺栓塞病人，你要和清平醫院的同事一起搶救，爭取挽救他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