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淺淺這話一出,頓時,旁邊就是一連串的咳嗽聲,像是被什麼東西卡住了喉嚨一般,異常難受。
“咳咳,咳……”
林曾與言和風對視了一眼,皆露出一種奇怪的神色。
劉府主則是滿意地點了點頭,似乎是看到了兩顆頑石開竅的場景,笑着撫順了自己的鬍鬚,哈哈了幾聲。
陳穀雨無奈地看着他們,自然知道他們心中想到了什麼,苦笑道:“你們不要總是亂想好不好……”
他明白洛淺淺的意思,以她的性格,肯定是不會在意這些東西的,她來找陳穀雨,只能說明一點,那定然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說明,這讓陳穀雨心中也是百般猜測。
“好。”
他點了點頭。
洛淺淺便恢復了之前那副漠然的姿態,率先走入了客棧中。
倒是之後的晚飯,吃得陳穀雨有些彆扭。
畢竟無論怎麼解釋,那兩個無事一身輕的傢伙都是不會信的,自身處在你儂我儂的狀態,怪不得看什麼都會有感覺。不過也怪洛淺淺的話太有歧義了,孤男寡女,的確是不合適,但對於洛淺淺的性格,還能說什麼呢,她從來不會在意這些,其他人的目光對她而言,怕是連塵埃都算不上,揮之即去,不染污垢。
吃過晚飯,待到夜色漸深,陳穀雨在房間裡仔細思考了許久洛淺淺究竟會有什麼事找自己商量,猜測了幾個結果但都覺得不是很有可能後,他走出房間,向着隔壁的洛淺淺的屋子走去。
夜晚的客棧很安靜,尤其是樓掌櫃被抓之後,雖然官府又派來了一個管事的,但終究沒把客棧當自己的家,夜深之後便自己離去了。沒有了往昔通宵的燈火,倒搞得陳穀雨有些不適。
走在廊道上,陳穀雨能夠感覺到隱隱約約的有幾股氣息在周圍徘徊着,他知道那是誰,對此也只能無奈一笑,真的很無聊呢,他好歹也是有婦之夫……
推門進入,洛淺淺穿着一身藍色衣裙正盤坐在牀上靜靜地修煉着,一盞燭火在桌子上燃燒,散發出了久違的光明,陳穀雨關門走進,最後坐在了與洛淺淺相對的一個位置上。
對於陳穀雨的到來,洛淺淺顯得很淡然,沒有什麼瞭然或是意外的意思,似乎根本不在意陳穀雨晚上究竟會不會來,見到他坐定,便淡淡點了點頭,總算是沒有直接給個冷臉,讓陳穀雨無奈。
“洛師姐,深夜找師弟來此,不知有何要事相商?”
陳穀雨率先開口。
洛淺淺默默看着他,許久之後開口道:“師弟,你想要拿這次演武的第一?”
陳穀雨暗道一聲果然,他之前便猜測過在這種時候洛淺淺來找自己無非便是這件事:“是的,師姐,這次演武的第一對我很重要!”
洛淺淺沒有說話,依舊看着他,似乎有點疑惑。
陳穀雨解釋道:“這次演武裡面有一顆玄元丹,可以使得普通人也能邁入修煉的大門。師姐你也知道,我有一個妻子,只是她天生資質不夠,無法修煉,所以我想取下這顆玄元丹送給她。”
這些事情寧海學府的大多數人都是知道的,畢竟陳穀雨也念叨好幾次了,不過洛淺淺不知道也很正常,她不會關心這些身外之事。
聽到陳穀雨的解釋,洛淺淺點了點頭:“原來如此,可是師弟,師姐我也很想要這次演武的冠軍啊,大家都已經入了四強,明天怕是就要一戰了,師弟你怎麼看?”
陳穀雨心中微微一顫,緊盯着洛淺淺笑道:“師姐如此說,師弟我也沒有什麼辦法,第一我是不會讓的,玄元丹我必須拿到手……”
“師弟,你打不過我。你對雷霆經的感悟還遠遠不夠。”
“那總要打過再說。”
洛淺淺輕輕一笑:“若是我贏了呢?”
陳穀雨沉默了,他站起身來,恭敬地行了一禮:“若是師姐贏了,希望師姐在選擇獎勵時可以選擇玄元丹,我可以付出任何代價來交換……”
“呵,可是我不想換。”
陳穀雨的臉色微變,他想了想,說道:“洛師姐,莫非你深夜找師弟來就是想說這些嗎?師弟還有很多事要做,就不奉陪了!”
聽到陳穀雨忽然有些氣急敗壞的聲音,洛淺淺低下頭,似是思考了下:“師弟莫急,我找師弟來自然是有事商量的。”
“那就請洛師姐快說罷!”
“我可以把這個第一讓給你……”
“什麼?”
陳穀雨一愣,有些沒反應過來。
“明天跟你的戰鬥,我會主動放棄,你可以拿那個冠軍,也可以取下玄元丹,師弟,你覺得如何?”
現在總算是是聽明白了,陳穀雨頓時有種喜從天降的感覺,可是他還是強迫自己要冷靜下來,因爲他很清楚,這個世界上是不存在天降餡餅的好事的,何況洛淺淺與自己的關係並不好,所謂的師姐弟的關係也只是說說而已,隨時可以翻臉,那麼憑什麼洛淺淺會把第一讓給自己?
他坐下身來,冷靜道:“洛師姐,你若是有什麼要求,但請直說……”
“我要你。”
房間裡靜了靜,只餘燭火依舊在空氣中燃燒着,光明驅散着
愈來愈深的黑暗,在這樣的夜晚,孤男寡女之間,這樣的話實在是有些曖昧。
只是洛淺淺說的語氣很是冰冷,陳穀雨的心也很是冰冷,他們目光相觸,有的只是淡漠的考慮。
“你要什麼?”
“我要你這個人!”
陳穀雨有些明白過來,點頭道:“洛師姐請直說,需要我這個人去做什麼?”
洛淺淺笑了起來,稍顯稚嫩的聲音很是清脆,眉眼細長卻有着少女沒有的嫵媚,她的雙眸明亮,輕聲說道:“我需要你在演武結束後陪我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
“到時候你自會知曉。”
陳穀雨沉默了一下,說道:“我想知道這個地方有沒有危險……”
之前的對話其實已經說明了一點,他不如洛淺淺,這個少女的實力深不可測,若是有機會免戰的話,他是毫不猶豫會同意下來的。可是現在洛淺淺卻要找他幫忙去一個地方,這讓陳穀雨心中有些不安,若是太過危險,他定然是要拒絕。
洛淺淺的嘴角露出一絲絲嘲弄:“有危險,也可以說沒危險。莫非你還會怕這些嗎,修煉者道心永固,若是因爲有危險就輕易退縮,那還修什麼道,尋什麼長生!”
陳穀雨也不着惱,笑道:“洛師姐,我之前已經說了,我是有家室的人,我需要考慮到一切。何況我胸無大志,對於什麼修道長生也沒什麼興趣,那樣太過危險,我渴望的是平淡的生活,與我的妻子在一起,哦對了,師姐可能年紀太小,所以不瞭解其中的感情,這倒是師弟欠缺考慮的了!”
聽着陳穀雨的話,看到他那滿臉幸福的笑意,洛淺淺的心中卻沒來由的有些不舒服,嘲諷道:“好一個胸無大志,那你來修煉做什麼!”
“修煉自然是讓自己過得很好,但人要學會滿足,我對追求巔峰沒什麼興趣,現在這樣足以了。”
“七情六慾,皆是塵埃,你若是抹不去這些塵埃,永遠無法觸及天道的真諦……”
陳穀雨懶洋洋地笑道:“那我願意塵埃加身,永不後悔……好了,師姐,說教就不用了,我對你說的這些沒什麼興趣,也做不到你這般萬物不縈繞心,滅情絕性……”
洛淺淺面無表情,冷冷看着他,然後點了點頭:“好,我還是那句話,我要你,不然的話,明天就一戰吧!”
陳穀雨沉默着,想了許多,最後鄭重說道:“既然師姐已經如此說了那我自然是要給的,希望師姐帶我去的地方不要太過危險,不然的話,我是會跑的……”
洛淺淺沒有說話,閉上了眼。
陳穀雨站起身來,知道這是送客的意思了,笑了一聲轉身從房間中走出,這對他而言,差不多也是最好的結果了。
至於其餘的兩位四強學生,陳穀雨與洛淺淺都沒有提及,或者對他們而言,只有彼此纔是最重視的對手,其他的,那都是有把握去戰勝的……
陳穀雨出了門,向着自己的房間走去,隱隱約約間,黑暗中有一個熟悉的少女的聲音傳出,很是疑惑,而且像是在與一個人討論着。
“怎麼會那麼快……”
陳穀雨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了地上。
……
與此同時,這個夜晚,郡守府旁邊那座奢華的府邸中,依舊燈火通明。
李紹元坐在書房裡,似乎在思考什麼。
今天發生的事實在是有點多,讓他難以抉擇。他在考慮是不是應該放棄寧海那一脈而選擇其他人,因爲那個李向前實在是太愚蠢了,如此衝動自私之人竟然也能作爲一脈的少主,這讓李紹元心中很是不安。
他可不想因爲這麼一個選擇把自己整進去了,未來的奪嫡的確是很重要,寧海的支脈實力也很強大,對自己而言將會是一個不錯的助力,但是老人終究會離去,當自己真正掌權的那一天,與自己互相守望的便應該是李向前了,這樣的人,真的能夠託以重任嗎?
李紹元不是很相信,所以他需要再斟酌一番。
“罷了,再觀察一陣子吧,若真的是爛泥扶不上牆,就換一脈……”
他暗歎了一聲,考慮起另外一個棘手的問題。
陳穀雨的潛力已經很明白了,一本雷霆經的存在便註定了他將是未來的風雲人物,可是李向前那個蠢貨不自知,整天去招惹對方,這也是讓李紹元想要放棄寧海一脈的原因之一,得罪了一個未來的聖地學生,那可不是什麼好事。
李紹元已經暗中打算過了,自己與那陳穀雨的仇怨不算大,過幾天主動過去道個歉,送上一份禮,應該是能挽回形象的。
他細細想着,安排了許多事,分析了各種利弊,這對於每一個大族子弟而言,都是最基本的要求,因爲只有這樣才能保證自己在那各種波譎詭異的暗鬥中生存下來。百姓們盡皆羨慕貴族的生活,可他們又哪裡知道,平淡其實才是一些人最奢求的東西……
外面傳來了打更的聲音,李紹元打了個哈欠,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燭火幽幽燃燒着,忽然猛地一個閃爍,像是有寒風襲來,讓整個屋子的光影都顫了顫。
李紹元頓住了身子,聲音響起:“是哪位高人深夜
來訪?”
“堂兄,是我……”
李紹元驚訝地轉過身去,只見原本自己坐的位置上,已經多了一個人。
李向前臉色陰沉地坐在那裡,看着李紹元,咧開嘴輕輕笑了笑。
李紹元頓時有種寒氣襲來的感覺,渾身顫了下,同時心中疑竇頓生,面前的這個人除了臉色有些蒼白之外,竟然一點傷勢都沒有,可就在今日白天,李向前不是因爲強行融合水火四肢寸斷了嗎?雖然因爲家族丹藥的緣故勉強活了下來,但是沒有幾個月的休養是絕對不可能下牀的……
“你是誰?”
“堂兄,是我啊,向前啊!”
李紹元皺着眉,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終於點了點頭,因爲無論怎麼看,這都是李向前無疑了:“你找我什麼事?”
不知不覺中,他的語氣也冷了下去,說實話,他是真的不想見到這個人,愚蠢自大,實在是讓他頭疼。
李向前也不在意,依舊坐在那椅子上,淡淡說道:“我有事想請堂兄幫個忙。”
李紹元看着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甚至是根本沒有站起來讓座的意思,心中不滿更甚,但他忍住怒氣,想要看看這李向前究竟是要做什麼,深夜來訪還如此囂張跋扈,莫非他真以爲自己離不開寧海一脈不成嗎?!
“你說!”
“我想請堂兄,明日演武結束後,能夠向陳穀雨提出挑戰,然後廢了他!”
李紹元微微一愣,有種難以置信的感覺。這,這麼混賬的話李向前是怎麼說出來的,他當真以爲李家是天皇老子了,可以肆意妄爲,想殺誰就殺誰,還是在全郡矚目的演武大會上?
李紹元不禁氣得咳嗽了幾聲,不過他也沒有馬上拒絕,而是帶了點嘲諷語氣說道:“向陳穀雨挑戰?李向前,莫非你以爲那陳穀雨就一定會是低級組的第一嗎?”
“我說他是第一他便會是第一。”
“呵,李向前,我看你今日是被打傻了,說出如此不經腦子的話!”
李向前也不在意,說道:“堂兄記住我說的話便好。”
“我是高級組的人,如何向那陳穀雨挑戰,又如何廢了他?”
“那是堂兄的事,堂兄總有辦法解決的。”
“放肆!”
李紹元終於忍不住了,猛地一拍桌子,便是怒聲罵道:“李向前,你好大的膽子,屢次謀害學府學生不成,現在竟然還威脅到我頭上來了?!你給我滾,明日我便與你們寧海一脈去說,我李紹元哪怕再垂涎郡守之位,也絕不與你這等蠢貨共事!”
李向前站了起來,面對這位發火的堂兄卻是沒有了以往的恐懼,一雙幽深的眸子淡淡看着他:“哦?堂兄,你這是生氣了,準備拋開我們寧海一脈?還是說準備好言好語向那陳穀雨道個歉然後將他收入手下?”
“寧海一脈的長輩很有先見,可惜,生了你這個蠢貨,去招惹那陳穀雨,你給我滾!”
“我滾可以,但是堂兄你別忘了我之前說的事。”
“李向前,你放肆!”
“哦?堂兄,你這是不答應嘍?那可就別怪堂弟不念情面了!”
“找死!”
李紹元聽到這話更是忍無可忍,手中道力閃爍,便是一掌打了過去,以他問經第五頁將要跨越天人之隔的實力,教訓一個李向前絕對是綽綽有餘的。
掌風呼嘯,李向前不閃不避,卻是直接擡起了頭,口中吐出了一個字:“破!”
一言令下,言出法隨,似乎是整個空間都凝滯了。
李紹元震驚地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動彈不得,道力也凝聚在經書之中再也釋放不出來,一時間無法相信到底發生了什麼,他的身前,李向前正不屑地看着他。
“你,你……究竟是誰,你不是李向前,他沒有那麼厲害……對,李向前今日受了重傷,絕對不可能是他……”
李向前嘲弄一笑:“堂兄,就是我啊,我就是你的堂弟李向前,哈哈,你怎麼連這都不認得了?”
李紹元渾身發冷,但也不怕什麼,狠狠地啐了一口。他是郡守之子,在這如安郡中還沒怕過誰。縱然是論道強者,雖然可以輕易殺掉他這個人,但也絕對逃不過整個西川帝國的追捕。
“你究竟是誰,乖乖放了我,我可以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不然的話,我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李向前沒有說話,而是仔細打量着他,然後似乎很滿意地點了點頭。
“你,你想幹什麼?”
“沒什麼,只是覺得你這具身體不錯,能發揮出應有的實力了。”
“什麼……啊!”
燭光幽幽,深夜中,有慘叫聲響起,可是這座奢華的府邸,卻彷彿是被隔絕出了人間一般,在外界看來,依舊是靜悄悄的,只有蟬鳴聲與清風吹過樹葉的嘩嘩聲,很快,又萬籟俱寂。
李向前不屑地笑着,他的身後,是一團詭異的黑影,不像是他在光明下的影子,而像是一團活物。
黑影,漸漸附身在了李紹元的身上。
不久之後,李紹元睜開了眼,與對面的李向前相視一笑。
“陳穀雨,好久不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