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局勢

正如那風鈴酒樓裡行商所說的,隨着新的一年到來,大陸上發生了許多事。

除卻所有人都關注的兩大帝國之戰外,還有許許多多隱沒在坊間傳聞裡的消息。有人看見山崩,有人聽見海嘯,有人曾望見白雲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也有人說在他的家鄉上空暴雨與陽光共存,百姓們將之當成了無聊的人傳出來的故事,聽過便忘,但它卻是真真切切地發生過,發生在那不爲人知的世界。

高山之上,楊七夕回到了光明觀中,她之前去了南方的熱土,在那邊找尋着一個小村莊,待到她回來之時,已經是過去了好幾個月。那光明萬丈的園子裡,桃花似乎永遠都綻放着,不以四季而變,漫天的粉紅色花瓣飛舞,她走入了屋中,思考着這次前往南方的結果。

之前她曾經投影回過一次長安,順利阻止了商道人要參與盛唐與裁決觀紛爭的想法,雖然事後商道人向她的師傅告了狀,但那都是些小事,她不在乎,也不會去理會,她這次回來只是想要找到陳穀雨,然後告訴他有關捕魚村的事。這一次前去,她發現了許多問題,於是腦海中,那七夕節的夜晚,酒樓曼舞之中的呢喃話語再一次冒了出來,讓她有些脣齒髮寒。

可是陳穀雨消失了,從那評將臺會之後再也沒有出現過蹤跡,即便是以光明觀在大陸上的能力也沒有得到任何消息,讓她一度陷入了懷疑與擔憂,因爲……千千心音已經好久沒有反應了。

這些天來,裁決觀聖女隕落的消息也一直在觀中流傳着,甚至連那些長老們也多次來她這個小院子裡百般囑咐,送了無數法器與符籙,她輕聲道着謝,可是心中卻開始懷疑,連那強大的雲落都可能生死道消,那麼陳穀雨呢,畢竟這其中的時間點可並沒有差多久……

恐懼、疑惑、擔憂、直到某一天,裁決觀忽然發現了一點線索,他們聖女的隕落似乎與那北方的止息觀有關。於是在那光明萬丈的結界裡,某一天,長老們忽然發現他們的殿下已然從閣樓中消失不見,隨之消失的還有那一柄一直攜帶在身的金紅色寶劍。

光明觀裡頓時一片緊張的氛圍,不久之後,一個消息也挾帶着某種凜冽的氣息從遠方而來。

光明觀聖女楊七夕,於天池之側,挑戰止息觀的風靈雙子!

這是一個人間諸多大勢力都沒有預料到的消息,雖然彼此之間時常有交往論道,但是如此這般不留情面的踢館卻是好久未見了,沒有拜帖,沒有長輩,徑直便找上門去,這怕是要直接撕破臉面吧……

沒有人知道爲什麼會發生這種情況,在西川與盛唐打得不亦樂乎的時候,如果是光明觀與佛門幹起架來或許大家還能理解,可是止息觀已經隱沒北方數百年了,不曾侵擾世事,即便是那對荒族的部落也未能插手,爲何會引得一名聖女殿下持兵戈前來呢?

不僅如此,幾天後,又一

個震撼的消息傳來,裁決觀聖子殿下寧欺方亦來挑戰止息觀的風靈雙子,地點同樣是定在了天池之側,這一前一後,當真是讓許多的大人物浮想聯翩。

可無論怎麼樣,一旦與聖位沾染上了關係,那差不多便是整個道觀的意志所在了,不久之後,裁決觀與光明觀的幾大長老都紛紛來到了止息觀外,靜候裡面的消息。止息觀方面雖然還沒有給出任何的恢復,但所有人都相信,在這堵上門的恩怨下,這一天不會太久了……無論是最後化干戈爲玉帛還是徹底引發人間的聖戰,那都不會是平靜的一天。

更多的人是在猜測,止息觀究竟做了什麼可怕的事才導致這樣的結果?

……

當然這一切都是發生在雲端之上的,那雲端上的神龍偶爾翻身也會讓凡人瑟瑟抖抖地以爲出了大事,卻不知道那只是神龍睏倦了,想要換個姿勢睡覺。

那是兩個不同的世界,單以壽命而言,也是百年與千年萬年的差別,根本不可能會被跨越。

盛唐與西川的戰爭依舊在繼續。

西川作爲攻打的一方,佔據了天時地利人和,在一開始便直接邁過嘆息溝壑攻破了晉州城,不久之後,代江境也隨之淪陷。

僅僅幾個月時間,盛唐帝國三十六個大境變成了三十五大境,可謂是近千年來未曾發生過的大事,但盛唐也不愧是有着深厚底蘊的大帝國,即便是不久前長安重創,國運衰退,唐皇還是以雷厲風行的手段肅清了長安,調兵遣將,在代江境外對西川的部隊進行了反擊,戰況一時間滿是焦灼。

再加上剛剛趕上是冬天,漫天飛雪之下,對於打仗還是極爲不利的,西川帝國在幾次攻打不成之後,終於向後退去,以整個代江境爲據點,士兵、糧食源源不斷地從後方運來,開始休養生息,等待着來年的進攻。

盛唐也終於鬆了口氣,他們來得匆忙,其實是沒有多少戰鬥力的,國運衰退終不是什麼說說的小事,軍心、士氣,乃至是民意都有了很大的改變,這也讓率軍的幾位大人們紛紛感到發自心底的勞累,然後不約而同地想起了那一位能征善戰的前線將軍王慢。若是有他在,那結果一定會好許多吧,可惜,聽說王慢將軍已經在前線被西賊亂箭射死了,真是天不逢時啊。

這一年的冬天,的確是特別的冷,大雪封路,也使得戰爭愈發的艱難,兩邊的將軍都不敢輕易動手,因爲在這樣的天氣裡一旦要真刀真.槍地打起來,那最後怕是根本不會有什麼勝負,而是殘酷的兩敗俱傷。

西川帝國的部隊戍守在那代江境中,若不是正好攻下這一片區域能夠以戰養戰,這一場大雪下來他們怕是全部得回到西川帝國去,畢竟是進攻的一方,受限的條件實在太多,只不過這一次,上天恰好站在了他們這一邊,在年前順利收穫了這一整個大境。

盛唐帝國的大軍則是

戍守在代江境不遠處的細柳關中,此關隘是盛唐有名的天險之地,易守難攻,也正是靠着這方面的優勢盛唐軍隊方纔有時間來進行一定程度的休整。

雪是整個冬天都在下,氣溫時刻在變,而小範圍的戰爭也隨時都在爆發。圍繞着細柳關外的太西山脈,在被積雪壓得很低很低的枝椏樹林之間,來自盛唐的軍隊與來自西川的戰士每天都在爭奪其中的關鍵地域,也待來年開春氣候變暖之時,便一舉發起進攻或是反擊,從而奠定下一些勝利的基礎。

因此在那積雪遍地的山脈中,時刻都有士兵在不經意中死去,一些小範圍的遭遇戰,襲擊,偷襲,或是正面交鋒,屍體堆積滿了山地,鮮紅的血也曾染紅那純白的地面,但是很快便被鵝毛般的雪覆蓋下了,一眼望去,依舊是白得晃人眼。

長安已經重建,唐皇在這個冬天也是一刻不停息地制定了許多作戰計劃,昔日的老將與他手下的精英戰士們盡皆被派往了前線,甚至是大開國庫,以一種十分霸道而有效的手段強行杜絕了平日裡這老大帝國裡的官僚制度,讓物資與糧食飛速進行了支援。雖然這番舉動一下子得罪了許多世家貴族,甚至連朝廷上的一些大臣們也議論紛紛,但盛唐的國運總算是有了一點點的好轉。

有糧食,有士兵,有來自唐皇的放權,這些身處前線的將軍們也一時間有了喘息之刻,細柳關的防備愈加緊密了,對於太西山脈的爭奪也越來越激烈,兵家要衝,在這焦灼之際,誰也不敢輕易放過。

盛唐方面有了相應的準備,西川帝國自然也是如此,雖然在他們的後面依舊一片太平,元夕之時上林天京也是燈火漫天,一片喜慶之象,但是天皇既然已經屬意要攻打盛唐了,那麼各方面自也不會含糊,兵飽糧足的情況下,西川其實有着更大的優勢。

每天都在死人,可是每天都有更多的士兵從後方增援而來,城池越來越雄厚,衝突越來越激烈,隨着雪天的漸漸減少,元夕之後,那久違的春天也終是要到來了。

邊牆上戍守的士兵越來越多,從早到晚不斷地有人替換着,以備不時之需。將軍們開的會議也是越來越多,一張張戰略計劃從將營中傳出,送往各個分營。城牆邊上,有人正在沉默地磨刀,發生霍霍的聲音,還有人正站在城門外眺望那一片雪色下模糊的大好河山,眼神中透露出一種嗜血的渴望。

爲什麼打仗?

爲了征服,爲了保護,但更多的,是爲了建功立業。

功名利祿,那都是很好的東西,那是利益。天下之人熙攘往來,爲的不就是利益嗎?只不過他們比之尋常人,拼的更多,是在用生命拼搏,換來的也是更多的利益,所以這樣的戰爭是沒有後退的。

春暖花開之際,每個人的眼中都有着這種渴望與嗜血般的凌厲。

戰爭在無聲的寂靜下,一觸即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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