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花魁大賽的事已經被官府徹底封鎖起來了,沒有任何的消息傳出,如果不是當時在現場親眼看到的那些人,更是完全不知道昨夜死了一個學府的大人物,日子依舊在繼續,冬日明亮的陽光下,新的一年算是這麼平淡地開始了。
雷府最後的結論或是追查的結果如何,也沒有人知道,一開始還有人在茶餘飯後會提及當時的情況,但漸漸地,也無聲了,轉而被一些來自前線的消息所替代。
新的一年,戰爭越發焦灼,處於帝國內部的寧海城或許暫時沒有戰火侵襲的感覺,但是那些官員們以及官兵都能夠察覺到來自上頭的壓力,郡裡學府的演武大會也迫在眉睫,不然的話,或許雷動的死真的會引出學府先生的調查呢,畢竟那也是一個天才弟子,只是死得太不是時候。
陳穀雨與蘇笙兒也恢復了平日裡的行動,早晨蘇笙兒起來便去賣些自己的小物事,中午時分去那洛府做事,待到晚上方纔回來,而陳穀雨則是一整天待在那風鈴酒樓中,幹着跑堂之事,不過因爲正月裡每天去幫忙的緣故,徐叔倒是對他青眼有加,工錢加了點,地位也高了點,差不多算是跑堂小二里面最有本事的那個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那元夕之夜的事也快要淡忘了,畢竟在那所謂平淡的生活中,一切都會如同逝水一般悄悄流去,唯有兩個人的感情在那每天的相處之中越來越深,晚上的時候,若是有一個人還未回來,另一個人便會在那小屋子外搬條凳子靜靜等着,然後一起吃飯。
在這個時代,夜晚對於普通百姓們而言是沒有什麼娛樂活動的,那時候兩人便會無聊地出去逛逛,看看那些繁華之所,講講一些閒話,雖然平淡,但足夠閒適,回到家後,蘇笙兒也許會做些鞋底絲綢來補貼家用,陳穀雨便在旁邊看着她,偶爾拿起本書,但更多的時候還是聊天。至於聊些什麼已經記不清楚了,但總感覺是什麼事都可以說的吧,很安心的感覺。
總之,兩個人的生活在繼續,平淡如水,不起波瀾,至於什麼即將到來的演武大會,還有那遠在天邊的戰爭,那就更不可能影響到他們了。
偶爾某一天,蘇笙兒伴隨着清晨的晨曦走在路上,路過一個小攤,旁邊的老奶奶忽然說道:“笙丫頭,你家阿雨在做什麼啊?”
“他在風鈴酒樓幫忙呢!”
“哦。”那老奶奶點頭,便說道:“笙丫頭,我也算是看着你長大的了,你年紀也不小了吧……”
蘇笙兒點點頭,在這時候,十四五歲便算是成年了,像蘇笙兒這般十八歲的老姑娘其實已經很少見,不過她自小便是孤單的一人倒是沒有人會去說什麼。
“笙丫頭,我看你家那個阿雨挺不錯的,很老實的一個人,也很能幹,你們在一起能過個好日子。”
蘇笙兒聽懂了話裡的意思,便尷尬地笑:“呵,王奶奶,阿雨他是我弟弟啊……”
那王奶奶把眼睛一瞪:“你騙騙別人還可以,來騙奶奶我啊,我不知道你們的關係嗎?聽奶奶一句話,女人啊,千萬不能等年紀大了再考慮成親的事,到時候就遲了,我想阿雨肯定也是喜歡你的,要不然也不會每天都等
你回來吃飯,有時候還幫你做飯,君子遠庖廚,我看阿雨以前肯定也是個讀書人,他能爲你做出這種事,我看啊,只要你說一句就成了……”
蘇笙兒羞得滿臉通紅,只好快步離開,隨着又一年的到來,她年紀大了一歲,這些話語也漸漸多了起來,王奶奶不是第一個說的人,但也不會是最後一個人,不過都是些自小照顧過她的長輩,沒什麼惡意,有的是爲自己的晚輩來說,更多的事還是說她與阿雨。
阿雨……
少女最近也開始迷茫起來,她將他當做弟弟,但真要說過一輩子的事,想想這幾個月來發生過的,似乎也不是很排斥呢。
她的年紀的確是大了,心裡也曾經想象過一些如意郎君,但是這一切在現實的殘酷下都會被擊潰,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平民百姓,不會彈琴不會詩書,又會有什麼才子看上她呢,她雖然一直有個努力的目標進入內城,可是現在還是要生活在這個外城的角落,兩間小屋子裡,如此看來,阿雨倒是極好的了,人長得很清秀,才藝也有,還有一些很神奇的本事,最主要的是兩人有很深的感情基礎,她是將他當做關係最親的親人的,他也是如此的吧。
兩人生活在一起,爲生活而奮鬥,在這小小的家,雖說是姐弟,但說到底是沒有親緣關係的,倒像是古書中所說的相濡以沫的感覺呢,一種奇怪的感覺徘徊在少女心中,只是不知道阿雨心裡怎麼想?
蘇笙兒這幾日來都在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可再怎麼想也得不出結果,只好再次把它放在心底裡,反正阿雨一直都在身邊,這些事以後說不定自然而然就成了呢。
陳穀雨倒是沒注意到少女心中的變化,他日復一日地在酒樓與家裡徘徊着,不甚有趣,但很是休閒,有時候還能在酒樓裡聽那些客人的談天說地,也不失爲一件有意義的事。這不,今日便又有幾個行商模樣的人說起天南地北的事了。
“我跟你們說,還記得年前的那次大事記嗎?”
“大事記?若是說去年的事,最大的不就是我們與盛唐開戰?”
“是啊,就是那件事,不過你們可知道爲什麼天皇陛下會無緣無故與盛唐開戰?”
只見中間那穿着裘皮大衣的男子飲了一口酒,輕輕問道。
這個問題,其實在坊間裡有許多傳言,但深究起來都知道不可能,因此此話一出,周圍那些圍觀的百姓都有點好奇的意味,想看這人會給出什麼新奇的解釋。
裘皮男子看上去也不是一個什麼愛吊胃口的人,幾口酒下肚,便再次說道:“那是因爲盛唐帝國的國運沒了!”
“戚,原來是江湖騙子啊……”
“我還以爲會得出什麼新消息呢!”
場面先是靜了靜,緊接着便是傳出這些聲音,顯然是對男子的話一點都不信的。
那男子也急了,當場便拍桌而起:“你們什麼意思,我說得可都是實話,你們不信……我,我將這銀子擺在這兒了,若是假的,你們儘管拿了去!”
一錠雪花銀被敲在了桌子上,那熟悉的銀子聲音再次將圍觀的人聚了起來,那一錠銀子,倒是足夠在這風鈴酒樓裡吃上好幾頓了,只見一人笑道:“喂,
既然你說是盛唐的國運沒了,那麼你倒是來說說,國運是什麼?”
裘皮男子說道:“國運是什麼,我自然是說不清楚的。”
“哈哈,那你還敢說你不是江湖騙子,說這些花哨的東西來騙人?”
男子也不急:“國運不知道,但我知道盛唐的國運是怎麼沒的!”
“你說啊!”
“幾個月前,長安城被毀了……”
“戚,越來越離譜了!”
“媽的,原來是是個瘋子!”
越來越多的人隨着他這句話開始叫嚷起來,裘皮男子頓了頓,繼續說道:“毀掉長安城的人,來自南方瀾澤峰。”
整座酒樓頓時靜了下去。
南方瀾澤峰,那不就是裁決觀嗎?
說起這名揚人間的幾大聖地,沒有人敢有絲毫不敬之心,因爲這聖地是屬於人間的聖地,不參與任何勢力之爭,許多人都只是聽說過,在那些傳出來的神話之中,盡皆有着這些聖地的影子。
西川帝國信奉的是背後的佛門,可是佛門在西川的勢力並不強盛,只在每座城裡設下一個分教,沒有什麼影響力,反倒是那些聖地的名聲能夠滲透到每個人的心裡,西川帝國的百姓們對盛唐沒什麼好感,可是他們不敢對光明觀有什麼不敬,盛唐帝國的百姓也是如此,聖地總歸是高高在上的,他們是神靈,是仙人,是不可輕易褻瀆之存在。
因此此刻一聽到裁決觀的出現,在場的人無論是什麼身份都安靜了下來。
“真的是裁決觀嗎……”
裘皮男子點頭:“那自然是,我可是親耳聽長安的人說的。”
“那是爲什麼啊……”
有人喃喃發問,聖地的人爲什麼會忽然介入帝國之爭,若是有一天聖地對他們西川帝國出手了,那該怎麼辦?
“我聽說啊,是盛唐帝國惹怒了裁決觀,這才引得那些老神仙憤怒出手,一下子就斷了他們的國運!”
“而且,我還聽說,是裁決觀的聖女殿下隕落了,這幾個月來可是一直在尋找呢……”
在場的人再次愣了愣,隨着那裘皮男子的聲音,他們越發覺得像是在聽神話故事,不過也的確是如此的,這些東西都離他們太遠,是不屬於他們的世界,當做故事聽過就好了,沒必要去想太多,於是漸漸地,酒樓裡再次熱鬧了起來,倒是有許多人端着酒向那裘皮男子而去,顯然是想要聽更多的消息。
那裘皮男子一把抓過花生米扔入了嘴中,隨後笑着說道:“其實我知道的也就這些了,不過近日來好像是有一些進展,聽說裁決觀的聖女隕落跟北方的止息觀有些關係呢,還有好像是光明觀的聖女親自登臨止息觀挑戰了,唉,這其中複雜的關係不是我等凡人能夠明白的,還是不說了,來,喝酒……”
那邊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另一邊,忽然有人高聲喝道:“小二,上酒!”
“誒,來嘍!”
陳穀雨一直蹲在那邊聽着,聽了許多,卻是沒有任何的感覺,只覺得這些名字似乎是很熟悉的,他搖搖頭起身,有人在呼喊,他便高聲應道,然後端着酒跑了過去。
又是平淡的一天啊。
(本章完)